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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老英雄一跪,白芷只是内心感慨一下又跟沈家扯上关系了,柳嘉雨和樊出平却是真的目瞪口呆了。柳嘉雨的少女心思情怀正热,父亲又带她来见意中人,正猛然间听说自家被寻仇,她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只是下意识地看向顾清羽,心道:【他会帮我们吗?】
比柳嘉雨还懵的是樊出平,小伙子用看情敌的眼神敌视了顾清羽很久,结果师父说这人得是个救星,还要把师妹的安然托付给他。樊出平看完师父看师兄,发现师兄们好像是知道的,只有他跟师妹一脸茫然。
他们两个没反应,别人的反应却都很迅速。白微一步跨上前去将柳老英托了起来:“老前辈,你行此大礼倒让人不好接口了。”顾清羽则是给将兜帽给白芷理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对顾征道:“陪你师姐去休息。”
顾征心道:正该如此。子弟与你家见面是师父随和,你们有要相求,难道还要女眷放在这里随便你们看吗?
白芷对顾清羽处事还是放心的,也不拒绝。回到车上,将车帘撩开只剩一层白纱透光,白芷打开一本书,对顾征说:“他们吃不了亏。”不说顾清羽是个明白人,单就白微那一肚子鬼主意也不是白给的,这家伙还是顾清羽座下头号忠狗兼斗犬,绝不会让顾清羽吃亏的。
顾征道:“我是心烦。”
白芷奇道:“你这个年纪不是应该喜欢热闹的吗?”
顾征老声老气地说:“这个热闹不好凑,沈家与咱家向来相敬如宾,也不算太亲近,插手这样的事会留下芥蒂的。”
白芷道:“我刚进这个江湖是六年多前,吴家被灭门,好些个人怀疑到了父亲大人的头上登门来兴师问罪。也有人相信咱们赶过来为咱们说话,我记得有飞鹤宗的印掌门、雷鸣庄的雷庄主、无观极的千手道人时原家也来了人,还有一些江湖人物。这里面没有姓柳的。”
顾征道:“他好大脸。”
“被逼急了吧,咱们正好路过,就正巧有了这样一件事。嘘――”白芷侧起耳朵去听。顾征狐疑地看着她,秋风隐隐送来一点声音说的什么却压根听不清。白芷却听到了前面白微正在代父问话,问柳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仇家、因何而结仇、结了多大的仇“若是能化解还是化解的好,否则柳小姐背井离乡也太过凄凉了。”
柳老英雄无奈,只得道:“十年前吧,我当时只说有一个江湖败类便去为武林除害,却找错了地方、杀错了人。知道之后我也后悔得紧,送去了五百两银子作赔偿,代为安葬。不想那家却有一个儿子在外游学未归,如今他回来了,投到了沈家门下,他来找我了。”
白微并不好糊弄,直指问题的核心:“怕不是除害而是灭门吧?”否则一命抵一命,何以要把女儿送走呢?沈家纵然会为人撑腰也要爱惜羽毛,断不会做出报复时轻易灭人满门的事情。
柳老英雄的声音压得很低,这回连白芷也只听到一个:“诶。我也后悔得紧。”
白微又问:“哪里?什么人?”
柳老英雄还要犹豫,被白微催逼:“老前辈不会让我们稀里糊涂给您当挡箭牌却连箭从哪里射出来都不肯告诉我吧?”
柳老英雄小声地说了个人名地名,这回白芷也没听清。
一路行来,顾征也知道师姐的性格其实有“活泼”的一面,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到,忍不住问:“师姐,你听什么听?骗我的吧?”
白芷笑道:“对呀,逗你玩儿……不对,有人来了!”她脸色微变,“是快马,数目还不少。不管是做什么,小心总没有错,你亲自去传令让车队戒备!快!”顾征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顿了一下,才问:“这不是逗我吧?”
“就算逗你,出事也有我顶着,怕什么?”
顾征提剑对护卫道:“保护好小姐。”才去传令车队戒备。
戒备得正合时宜,白芷握着书便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说:“柳先生跑得好快!”接着是柳家弟子杂乱的戒备叫嚷声,然后是白微报名、寒暄。来人道:“原来是顾五爷驾临,是在下失礼。在下阮淇,只为家仇而来,若是耽误了五爷的行程,还望海涵。”
顾清羽的声音:“好说。”
又有几个沈家人打招呼,陪阮淇来的居然是一个叫沈觉的,这个人是沈家近枝功夫不弱,沈雍见了他得叫叔。而阮淇也确实当得这样一个人陪同,阮淇在江湖上的名号是依附在沈家的,他是个书生并没有武功,却是沈家的智囊,近几年风头很劲。传言东南黑道想蹦Q,却被他给坑了一把大的。
接着就是顾清羽很温和的声音:“我本是路过,与故人寒暄几句,不幸知道了一些事情,若就此离去也是不妥,若不问青红皂白便胡搅蛮缠更是可笑。所以请问阮先生,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芷听到这里就叫紫苏:“吩咐下去,备酒馔,给前面送过去,照家里郊游的样子来!”
前面阮淇面色不渝,再有有涵养的人报仇的时候被阻拦也要生气的,但他确实有城府、绷得住,还能咬牙说:“当年在下游学在外,八月十三回家准备过节,才返乡里就有官差告诉我两天前我一家尽遭屠缪让我去认领遗骸,这位柳先生却派人送了五百银子来说他杀错了人。”
顾清羽忽然皱眉,思索着问道:“十年前的八月十三?凶案是八月十一?”
“不错。”
“阮先生确定?”
“当然!我追查了这么些年,当然能确定。”
顾清羽展眉道:“那恐怕你也找错人了。听我说,飞鹤宗掌门的生辰在八月初十,那一年柳兄也在飞鹤宗为他庆生,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结识的柳兄,我记得生辰之后柳兄还盘桓了两天。以阁下仙乡与飞鹤宗的距离,恐怕他是赶不及去做下凶案的。”
阮淇的声音有点发紧:“五爷说的我本不该质疑,可是事关重大,容晚生再问一句――五爷说的都是真的吗?”
这时白芷安排的仆役也到了:“大小姐说,荒野无依不是待客之道,命小的们设下酒馔方便老爷待客。”铺毡毯、架屏风、设座席。
顾清羽就势作了个手势:“两位不妨坐下说话。”
顾翊徵对弟弟是十分的好,给打包的行李都是既贵又雅,阮淇却无心欣赏,按捺着坐下了还眼看着顾清羽,他对面席上坐的柳老英雄被扶到座上,仿佛座垫上有怪物咬他一样怎么也坐不住。
精致的酒肴上来,阮淇勉强沾了沾唇,又问:“五爷不是开我玩笑吧?”
顾清羽道:“别的时候或许记不清,因是初识的事情还是有印象的,印方的生日我也是不会记错的。除非柳兄还有个双胞胎兄弟,否则阮先生怕是也认错人了。”
柳老英雄却抢先说:“就是我干的!我……赶了个来回。”
顾清羽道:“我只说了我知道的,今日双方都在,是与不是两位自可分辩个清楚。素闻阮先生智计无双,应该会有自己的判断才是。”
柳老英雄只说是自己干的,但是顾清羽实在不像是一个会为他扯谎的人,还是这种稍加验证就能戳穿的谎言。为此跟阮淇结仇,也跟沈家生嫌隙,对顾清羽实在是没什么好处。
柳嘉雨一直在旁边劝她爹:“不是您干的您干嘛认呢?”
顾清羽则对沈觉说:“阮先生有些神思恍惚,恐怕不宜乘马,两位稍等片刻,且坐一坐定一定神,容我备车相赠。小女虽然顽劣,配的宁神的方子还是不错的,让她备一副奉上。”
沈觉拱手道谢。
白芷在后面就说:“备一辆车,要干净、整洁,不要熏浓香,被褥要新的,吃食要清淡的,配上好茶、好水。要快!”又翻了自己的药箱找出点药来,让放到车上。
前面阮淇深深地看了一眼柳老英雄,对面前的酒肴一点兴趣也没有,却在不停的饮酒。沈觉劝了两句也觉得他太惨醉一醉还好,便由他去了,转而与顾清羽闲话。两人都是世家公子出身,人近中年又多了几分阅历,天南海北聊得颇为投契,最后竟约了有空一起喝酒。陆英是个厚道人,相陪柳家人劝酒:“无论真相如何,柳姑娘安全了,不是也是一件好事吗?”
阮淇将醉未醉之时,车已送了来。
起身对顾清羽深深一揖:“多谢。顾五爷这份情阮某记下了。”顾清羽道:“举手之劳而已,我与柳兄是旧识,也不愿他白担了罪名。这下好了,柳兄可以自己照顾女儿了。”
阮淇也不再逼问柳家真凶是何人,上了车嗅了嗅,拿被子裹了头脸蜷起来一动不动了。柳老英雄见他走了,对顾清羽大声说:“你为什么要告诉他呢?!”顾清羽道:“天意。”
白微含笑对柳嘉雨说:“令尊醉了,快带回家醒酒吧,府上阖家平安是件好事。”几个徒弟把柳老英雄也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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