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赎罪,想用内疚控制她的一生……原来她是这般理解他所做的一切的。这般的结局似乎不错,至少往后的日子里她还会记得他,可倘若她真被内疚困住了一生,岂不又违背了他的初衷?他原本只想还她安安稳稳,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果真是一厢情愿,想的,做的,总是与她想要的相悖。
地牢中一片静默,秦瑶依旧背对着殿小二,隐忍着,好几次欲离去,可到底舍不得,殿小二却恢复了他的痞性,懒洋洋地靠着墙,将自己的目光锁在秦瑶身上,而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浅笑。
满足了么,他?笑容渐渐扩大,如果上一刻还有那么一丝担忧与惋惜,那么此刻,算是了无遗憾了吧。
“嗯,满足了。”他轻声道,像是放下了心头大石。她能够只身来到这里,是因为云明吧。有这个名震江湖的云大侠在,便不用再担心她的安危了。
秦瑶一声不吭地望着窗外,月光的清冷叫她的心情渐渐平伏。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肠,狡猾也罢,无赖也罢,他还是那个刻在她心底的人,挥不去,抹不掉,只能任由他慢慢地侵占自己的灵魂,到最后,仿佛世上的一切都与他相关,连那月之清辉也染上了他眸中的颜色。
她转过身,与他并肩而坐,时间在静流中缓缓逝去,不知不觉间,冷月偏移了,山庄中嘈杂了起来,远远得便闻刀剑声传来。
“子时到了。”殿小二望向窗外道。
秦瑶才猛然想起自己的处境,云明与殿小一还在牢外等着,此地确实不宜久留,然而,将受伤的殿小二留下,她又如何能安心?缓缓地起身,细细地整理了身上的衣衫,举步,却又踌躇。
“殿小二……”
“回去吧!外面还有一名美男子在等你呢。”他抬头仰望着她,笑得如孩子一般,仿佛他们只是外出游玩,依依不舍。
“殿小二!”秦瑶禁不住又怒了,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斥道,“好!你只管轻贱自己吧,我可不愿背着愧疚苟且偷生,你若敢死,我陪你!”说罢,一咬牙转身,毅然离去。
殿小二只一边揉着被踹得发痛的脚,一边看着她的背影纳闷: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是个如此粗暴的女子呢?也不知怎的,这脚似乎越揉越痛,痛着痛着竟痛到心里去了,眼角挤出了一滴雷,脸上的笑容却要刻意地渐渐放大,看起来突兀至极。他喃喃道:“其实我更想你留下来陪我这个美男子,可是……”怎舍得你陪我共赴黄泉?
牢外的喧嚣声越演越烈,这一方牢却越显平静。秦瑶的来,秦瑶的离开,一切都不是幻觉,却真实得让人难以置信。
“大将军这苦肉计使得极妙,真可谓淋漓尽致啊!”牢中突然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女声,话音方落,但见暗影处开了一扇门,一个窈窕的身影走了出来。
原来这牢中还有暗间!
来人是那名换作云歌的女子,殿小二眯了眯眼,打从第一眼看她,他便觉这个女人带了一身的秘密。只是不解她为何不当场抓住秦瑶,而在秦瑶离开之后才现身。莫非此人……
“你认为这是一出苦肉计?”殿小二好整以暇地问道,也不多作揣测,只当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难道不是?”云歌反问。
不是!殿小二心道,嘴上却不作解释。
无所谓是或不是,重要的只是结果……
想起秦瑶临别时的那句话,他心中又不可抑制地涌出了一股甜蜜——原来,她也愿意与他同生共死;然而,他又怎么忍心看她伴随着他万劫不复?黑眸中染上了一抹愁伤,那股甜蜜终究无法流入眼底。
云歌见他这般模样也不再多问,只抛下镣铐的钥匙道:“看来那一刀对你的影响并不大,还能动么?”她的声音陡然变了,与先前截然不同,却是殿小二更为熟悉的。
殿小二微微一诧,仿佛在绝望中看到了生机。“当然!”他浅笑着看了她一眼,解开手足上的束缚,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如获重生的他虽然依旧一身落拓,却还是无法消减他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就算是为了她,我也不能死。”
“能动便好。”云歌清冷的面容不变,可眼中却是多了几分欣喜。尽管合作的次数并不多,但似乎每一次与他合作都可在他身上找到值得她艳羡的东西。
她是廿四。自出生始便没有名字,又或者不管有过多少个名字,能代表她的都只有一个——廿四,这是她的代号,也是她的全部。
四年前,她以美人的身份被“送”入将军府,并亲眼目睹了沈青彦与秦瑶之间的悲欢离合。恩爱,误解,动摇,挣扎,伤痛,灰心,背道而驰……然而她艳羡,因为她是死士,情字于她太遥远;数年之后,她易容成这个叫云歌的女子,潜伏于孔令岳身边,又一次看到了他们之间的纠缠。重逢,心结,反复,算计,决定,无可奈何……可她还是艳羡,因为她是死士,除却主子的命令外一无所有,连憎恨也是奢求。
何谓为情所困?何谓苦不堪言?殊不知能这般至情至性地活着本已是人生一大乐事。
“早在接到圣旨之时我便猜想,岳剑山庄中一定有他的人,想不到竟是你。”殿小二道。柳江城与京城相隔甚远,楚瑞既能及时下旨,想必早已对柳江城中的状况了如指掌,以他的心思,有岂会无万全之策。
“我也想不到你竟会为了区区一女子,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若非孔令岳认为他还用利用价值,只怕如今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具尸体,“其实你本不必受这一刀,只管率兵攻打岳剑山庄,我自会令秦掌柜全身而退。”
殿小二不以为然,这点小伤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但,若要拿秦瑶来冒险,他却是万万不敢。“你不该把秦瑶扯进来!”他郑重道,尽管眼前的并非敌人,可他还是对她的做法感到极为不满。
廿四又道:“圣意难违。若非这么做,又岂能叫孔令岳放松警惕?再者,她从来都在局中,不是么?”说的是事实,柳江城的安逸也许只是一层表象,说不清说因一时惭愧或是有意而为,然,若背后无人操纵这一切,仅凭秦瑶一弱女子,要在一个陌生之城立足,谈何容易?秦瑶以为离开可以一了百了,但殿小二不应忽略,若非一直掌握着她的行踪,又岂能在他提出离开之时便告知他——她在柳江城?想来,楚瑞早就料到今日了吧。
殿小二不禁自嘲,既然不信任他,又何必三番四次将重权塞到他手上?
“走吧。”他结束了对话,率先步出了地牢。廿四也不再多言,折腾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去收割战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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