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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姐院中出来,望北去找了一趟徐福,回了自己房中后就开始不声不响地收拾东西。
振西本做好了跟他撕破脸大吵一架的准备,甚至打上一架都有可能,到头来对方却连个正眼都不屑给他,视他如尘芥,这令他倍觉羞辱。他抱臂站在房门口,犹自愤愤不平:“你有什么了不得的,做出这副倨傲样子来给谁看?我就不信你次次都像今天这么好运气,总有你哭都来不及的时候。”
望北简单地收拾了一些换洗的衣物,跨出门去时,才冷冷说了一句:“我哭不哭就不牢您费心了,你还是当心你房里的东西被人碰过了罢。”
“你在我的东西上下了毒?”振西脸色一变,拽住他的胳膊,“你给我说清楚,你动了什么东西?”
“这个么,我也不记得了。或者在枕头上,或者在衣裳袖口上,或者在被子上,或者在其他什么上。”望北敷衍地胡诌道,“你要小心,那毒可厉害了,沾到一点就能烧掉人一层皮。”
“你!”振西赤红了眼,挥拳向他招呼。
他久居书斋,身板比不上跟着老爷天南海北跑的望北结实,后者轻轻松松就挡下了他的拳头,把他一撞。
“我还有事,就不陪你玩了。”
管钥匙的徐旺,照徐福的吩咐带他走上阁楼窄小的楼梯时,还在向他确认:“你真要搬到库房阁楼里来住?这里夏天热,冬天冷,虫子也多,可比不上你原来住的那屋子。”
望北跟在后面,回答了一个“是”。跟虫鼠做伴,也好过同伪君子天天照面,是以向徐福自请晚上来守库房。其实这木质二层小楼存的是些茶树种子,预备来年买了地大面积播种用的,一般没人觊觎,所以阁楼一直空着,无人看守。
头发花白的老家丁叹了口气,道:“我真是老了,不懂你们这群小伙子怎么想的。听说振西下午发疯一样把自己的衣裳被褥都烧了,你又放着好好的亮堂屋子不住,赶着来受罪。”
是夜,望北果然体会到了徐旺口中的“受罪”到底是有多热。阁楼很小,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没有风,这唯一的窗户又是朝西的,将太阳落山前的余热尽数敛入房中,挥散不去。人待在里面,就像是置身蒸笼,用不了多少时候就可以熟透上桌了。
幸而窗户外面就是一楼往外延伸的屋顶,望北锁好了库房的门,上了二楼,抱了张席子从窗户里翻出。坐在屋顶上,倒是能感受到夜晚的一些凉风。
远处两三点红,是仆妇巡夜的灯笼,也渐渐隐了。他想着是不是该去徐辰房里一趟,再探一下她的意思……
噗。轻轻一声,一张毯子突然被扔上屋顶。接着一只手臂撑在屋檐上,然后露出一个头来,再然后便是整个躯体借力纵身往上一翻。
他诧异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徐辰,差些便从屋顶上滚下去。
她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唷,这么巧。你也来乘凉啊。”
考虑到普通人家的小姐不会半夜三更出门乘凉,更不会乘凉乘到两丈高的屋顶上来,他偶然上一次屋顶,便碰到了,确实够巧的——鬼才会信她。天气热,人容易烦躁,望北语气不善:“你来干什么?”
徐辰已经把那毯子摊了开来,铺在脏兮兮的屋瓦上,敛了敛裙角坐下了。然后拾起随毯子一起打包来的芭蕉扇,有模有样地扇着,“年轻人,不要暴躁嘛。说了我是来乘凉的。院子里四面都是围墙,闷死了,不如屋顶上风大。我看来看去,还是这里最好爬。”
确实,徐府其它的房子都只有一层,屋顶建得很高。反而是这个两层的仓库,因为要考虑到二楼的承重,一楼的屋顶建得比较矮。
“热死我了,”她把头上伪装的纱布一圈圈拆下来,露出短得跟狗啃过一样的头发,“快捂出痱子了。”
就算是小女孩的头发都比她长得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女子的头发短成这样,除非——
“你是庵堂里面逃出来的尼姑?”
徐辰呆了一呆,意识到他盯着自己头皮看,反应过来他为何这么问后,换上一副惆怅的神色,凄凄切切道:“施主好眼力。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
她开始还一本正经,见他似乎是真的相信了,没说完就绷不住了,自己先笑抽了,捂着肚子倒在毯子上滚来滚去。也难为她,怎么滚都没从屋檐上掉下去。
望北明白自己是被耍了,心里有些恼火,沉下脸道:“你到底是谁?”
徐辰笑够了,爬起来摆出一个端庄的坐姿,款款道:“妾身长安人氏,家父姓徐,闺名一个辰字。”这还是今日徐定文教她的。
望北冷眼看她:“没问你现在的身份,我问的是你以前是谁,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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