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生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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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遥携带的羽箭是射猎用的，和战场上士兵配备的弓箭不同，箭头上并没有倒刺，但三角形的刃面很宽。所以花广文拔箭的动作，并没有带起伤口处任何的皮肉，却在瞬间加剧了创面，使得一道血柱登时喷涌而出。

这动作实在太过让人心惊，花蕊娘顿时骇得面色煞白，两手不自觉的捏紧，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手心。

点点血珠溅射到花广文的脸上，他的半边衣襟都已经被血染红，因为疼痛而扭曲的面颊上，浮现出一道异样的神彩。

眼前的景象容不得人细想，诸葛遥脚尖一点，下意识的纵身跃过去，半空中一个飞踹踢向花广文的胸口。只听“扑”的一声闷响，花广文整个人向后仰倒，身子落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你这人心怎么这么黑？蕊娘大人大量，愿意放你一马还不知足？还想背后伤人？”诸葛遥气得破口大骂，“嗖”的一声自腰间抽出一柄雪亮的长剑，直直指向花广文。

“荷荷，荷荷荷荷……”花广文用手肘撑起身体，从喉咙管里发出一阵称得上诡异的笑声。

“你，”诸葛遥勃然大怒，剑尖向前点住他的咽喉，手上颤了两颤，忽然回过头来，咬牙切齿的问向花蕊娘：“蕊娘，怎么办？”

花蕊娘一手抚胸，一手撑住山壁，好不容易才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花广文这般不要命的疯魔样子，确实把她吓住了。

“荷荷……”花广文自喉头又喷出一口鲜血，他一手撑地，一手在下巴上抹了抹，忽然支着身子坐了起来。诸葛遥以为他要反扑，又担心真的伤了他性命，握着剑的手便连忙向后移了几分。

见此情形，花广文脸上的诡笑越甚。他使袖子在下巴上使劲擦了擦，忽然挺起胸膛，声嘶力竭的冲着花蕊娘吼道：“来啊，来杀了我，杀了我所有人都满意了。反正我没用，连秀才也考不上，自己的亲堂妹也能下毒手，猪狗不如，狼心狗肺，哈哈哈哈哈……”

花广文笑到一半，却被喉咙里的血块一呛，“哐哐哐”的剧烈咳嗽了起来。而他肩头上的那个血窟窿，就随着他咳嗽的动作，不断向外涌着鲜血。

花蕊娘直看得头皮发麻，又被他做出的这般弱者姿态激得气血翻涌。她咬了咬牙，便“蹬蹬蹬”的跑到花广文身旁，伸手捡起落在地上的那只羽箭，向着花广文的心口直刺而去。

“蕊娘……”诸葛遥忍不住惊呼，却也来不及阻拦，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她扑向花广文。

花广文眼睛猛的瞪大，呆滞了片刻，忽然紧紧闭了眼，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扑”的一声响，那支羽箭与花广文的衣襟擦身而过，直直的没入一旁的泥土中。花蕊娘攥着箭杆的那只手因为激动而颤抖，手背上青筋条条浮现，指甲掐破手心，浸出丝丝嫣红……

“我不杀你，不是因为你是我大堂哥，也不是因为怜悯你的遭遇。你需知道，可怜人必有可恨处，你今日所承受的挫折，根本不值一提，可它还是致你疯魔铸下如此错误行径，完全是你咎由自取的结果。”

花蕊娘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因为激动而颤抖的身躯保持平稳，眼睛直直的盯向花广文，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杀你，只是因为，我虽然不齿你作为一个人的所作所为，但是，我尊重你作为一个人的权利。”

说罢，花蕊娘猛地松开握着箭杆的那只手，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昂首向着洞外大步走去。

这个山洞在半山腰，出口处有几丛郁郁葱葱的灌木，四周散落生长着并不算挺拔的落叶松，阳光透过枝叶撒下来，在林子里染出一片细细碎碎的光点。

花蕊娘使劲呼吸了一口林中的空气，伸手揉了揉仍然有些灼痛的脖子，唇角微微一翘，露出一抹安然的笑容。

能重见天日，能活着，真好……

诸葛遥从她身后赶了上来，急急问道：“蕊娘，你没事吧？我的马栓在山脚下，你要是走不动就在这里歇会儿，我去牵马来接你。”

花蕊娘还没答话，他又立刻摇头道：“不行不行，那恶人，你那广文哥还在山洞里，可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我没事的，诸葛大哥，谢谢你来救我。”花蕊娘机械的转动了一下因为疼痛而僵硬的脖子，冲着他微笑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在林子里打猎，这不转了一早上，一只獐子也没猎着。”诸葛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忽又换了一副义愤难平的模样道：“你那广文哥那么可恶，刚才还想用箭伤你，就这么放过他了？照我说，怎么都应该拿他去见官才对。”

“诸葛大哥，”花蕊娘轻轻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道异样的神彩，扭头看着山洞的方向，轻声道：“他刚才拔箭，不是想伤我，是想用箭自尽。”

“什么？”诸葛遥怔了怔，见花蕊娘举步往前走，他立刻一手按剑跟了上去：“你怎么知道？哪有人对自家那般心狠，看得我都疼……不过也是，我武功高强，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应该明明知道没有胜算才对，这么看来，倒真像你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