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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若宁说这话时头低的很低,凤遥夕偏首去看,夕阳余晖下脖子完成一个脆弱的弧度,长发披下只在风过时露出一点点牛乳的色泽,整个人纤瘦的厉害,配上几分胆怯的样子很是楚楚可怜。

“你受苦了。”轻声一叹,这话说得却是十成十的真心。

凤遥夕并非心慈意软之人,但每每瞧着士兵们黝黑却洋溢热情的脸,每每看见白发老人倚门而望的样子,每每慰问那些被“妥善抚养”壮士英雄的遗孤,听着幼小孩童口口声声长大后要效仿父辈再上战场,报家仇雪国恨时,心便不自觉的刺痛。

她是凤国臣民爱戴的善良公主,甚至六国间皆有贤名,又有谁知,开始的开始她只是要得人心增威望以护自己与妹妹的安全?只是一次又一次亲见浴血奋战的将士,一回又一回亲自安抚那些死去亲人的遗孀,爱民之心才真正始起,才越来越感受到乱世的悲哀。

“不,这是若宁该做的。”青若宁摇了摇头,粉嫩的脸微微有些泛红,“陛下与公主待我青氏素来恩重如山。”顿了顿,方小小声道:“不知我姥姥,可还安好?”

青姥姥……

勒住马,凤遥夕手微微收紧,眼前这少女比自己尚年幼两岁,自小父母双亡受教严苛,于他国为间背井离乡视死如归,自废武功至生死于度外,如今唯一的亲人已逝,她不只见不上最后一面,甚至毫不知情。

“你姥姥她……”凤遥夕的沉默令青若宁不安,颤抖着粉色的唇正待再问,却见凤遥夕忽而神色一凛,一手指微微竖起示意她噤声。

只觉一道劲风刮过,冰蓝身影一闪,幻如魔影,瞬间一划而过便凭空出现在了眼前,周身旋着凌厉逼人的气息。

“二王子竟不辞辛苦前来送行,在下实在荣幸之至。”凤遥夕坐于马上,言语谦卑客套,眸间却无半点笑意。

“神医。”祁恒逍似笑非笑,一双琥珀的眸深邃莫测,开口带着少年的清脆却又与之不符的深沉,“本王子确实是特意来“送”你的。”

青若宁一惊,抓着缰绳的手微微泛白,偷偷去觑但见凤遥夕却是镇定自若,道:“如此多谢,只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不如……”凤眸转过悠然一笑,“就此别过。”

“呵。”祁恒逍嗤笑道:“神医,今日再逞口舌之快,也救不得你。”

闻言凤遥夕也一点点敛去笑意,风过发丝飞扬,素衣飒然,“我受大王子所请前来医治祁王之症,二王子在此截杀难道不怕非议横生?”

曲外藏音,话中有话,祁恒逍眯起眼,“你知道了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医者的本分唯有病患的身体。”微微一顿,勾起讽刺的笑容,“不是么?”祁王被下的毒巧妙无比,只不过,多年来与靖国长公主靖姚相斗,这毒却瞒不了她,因此,她早料到不能走的那么容易,只是,她以为来的会是祁恒煦。

“哦,看来你知道的确实不少。”祁恒逍轻轻抚了抚马背,不知所思。

“我一人知晓有何要紧,只不过,若鄙人有个万一只怕便要人人皆知。”

手下一顿,祁恒逍默思他多留两日自非无因,莫非果然别有部署,手渐渐收紧,抬起头睨向少年琥珀的眸却是射出冷如冰,寒如霜的锐芒。

凤遥夕一怔,却见他勾唇微微一笑,眸光邪肆如魔,冷意森森,“如此,更是留你不得”

暗自道糟,祁恒逍行事竟不按常理,当此祁王病重之时分明该甚思甚行,稍有差池前功尽弃,他却是不管不顾杀意愈重。

顾不得许多,凤遥夕暗自运息,祁国尚武,何况才出王城祁恒逍能来必有所恃!

祁恒逍见他戒备冷笑一声,猛然飞身而起,如黑龙出世,凌云舞掌于九霄之上,琥珀的眸冷睨,剎时锐气毕显,长剑出鞘,竟是名剑“湛泸”!

仁道之剑竟佩于邪狞阴狠之徒,凤遥夕讥讽一笑,她为隐身份未带随身银缏“凤舞”,注气于掌,挥动劲风如练,竟是用马鞭相抗。

这分明是侮辱!

祁恒逍一击不中,更见其以驯马破鞭相对,不由怒上心来,恰见一旁马上青若宁紧握缰绳忧心万分之态,再思那日凤遥夕为她踢石相袭,计上心来,金丝短靴一斜,一道劲力猛然灌入约拳头大的石块扑飞向青若宁而去。

凤遥夕一惊,腕上急忙一甩,马鞭脱手似灵蛇游水,恰截住那飞石,却是砰然一声,石块碎裂四散。

青若宁骑得只是平常马儿比不得“踏雪”,受流石所惊嘶叫乱踏起来,凤遥夕待去相救,奈何祁恒逍乘机再次出手正是自顾不暇之际。

“逍弟,住手!”

金衫飘扬,身形雅逸,青若宁以为必定坠地正等着剧痛,不料,却被稳稳托住。美眸抬起,入眼是尊华无双俊逸非凡的脸庞,一个旋身,黑丝散扬着,心跳如鼓,尚未回神双脚踩在实地,却原来已被放下。

祁恒煦?

凤遥夕一怔,掩去心中惊疑,双眸只露怒意,“王子来的正好,杀人灭口,这便是殿下给的报偿,便是心怀雄图之人所具的胸襟么?”

祁恒煦松开青若宁,褐眸定定看向他,欣长少年,凤目清灵,双颊因动武微微泛红,看似怒不可遏,实则……

忽而一笑,“神医,是逍弟鲁莽了,神医勿怪。”见对方为自己态度讶然,祁恒煦笑意愈深,柔声道:“不知我叔王的病……”

明白他所指,凤遥夕淡淡道:“医者治得了病,治不了命。”顿了顿,“在下若能安全离开,祁王无药可医之事六国内必不会有任何误传。”

轻轻点了点头,最后半句祁恒煦似乎不曾入耳,只悲悯般道:“如此也是无法,神医请吧。”

“大哥!”

显然有人对祁恒煦这般好说话很是不满,祁恒煦只冷睨了一眼要其闭嘴,再望向凤遥夕一片风轻云淡温文尔雅。

虽不知他心思为何,但无杀机却是肯定的了,扶青若宁上了“踏雪”扬长而去。

“大哥,那青若宁八已查成是凤国间隙,我正待一试,哼,他却来搅局,还索看宝鉴,什么鬼神医分明有所图!”望着早见不着人影,只留尘土飞扬的小道,祁恒逍狠声道:“大哥,你怎还纵虎归山,难道不怕后患无穷!”何况他还知晓了他们兄弟暗害祁王之事,真是合该挫骨扬灰才对!

“这神医却是来头不小,我观了几日,猜了几日,直到方才见那通体雪白的马儿,才有了些眉目。”

“那马?”一匹白马,很是普通。

“呵,踏雪宝马外形普通非常,想必“他”也是这般认为吧?”

踏雪宝马?“大哥,难道……”祁恒逍瞪大双目,一国公主擅入他国未免太过胆大了吧?!简直不可思议,等等……那个那个敢以马鞭来对湛泸的混账家伙是……女子?!

“逍弟,我适才得训凤王巡视时忽而病重。”

纵虎归山,放龙入海又如何?祁恒煦眸沉似海,唇角轻扬勾起微妙一笑,不舍岂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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