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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叔说您常回村里来住,经常是半夜回来,天没亮又得离开,大部分时候只能待上三,四个小时,爸,值得这样吗,妈永远也看不到了。”
“姜彧,有些事不是要做给别人看的,因为心,姜国明说到这里,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当你发现自己只有真的这么做了才能真正安心的话,你就不得不继续。”
“爸爸。”姜彧有些诧异,他不懂,原来爱还可以以这样的方式存在着。
姜国明说到这里眼角已泛起了些许泪花,姜彧挨近坐过去,握住父亲的手,一脸愧疚道:“爸对不起,我,从来都不知道。”
姜国明从未见过儿子这样,当下不由得心头一热,沉默半晌,只见他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姜彧的肩头,动容道:“这么多年来,爸也亏欠你,当然,也亏欠了萧白,如果那个时候萧白不是遇到了我,我想她会永远幸福快乐。”
姜彧没有说话,他看着眼前那杯白酒莫名地就想起了小时候自己练书法,原本纯净透明的一杯水里头因为一滴墨汁而变得浑浊不堪,他不喜欢那种肮脏的改变,想要去重新变回来,却是如何都做不到了。
“爸,妈究竟是怎么死的,很多人都说和萧白有关,是真的吗?”
“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权势,名誉,地位才是杀人的利器,只是人心是复杂的,很多时候,却是连自己都要迷失。”姜国明说到这里,突然摇摇晃晃站起来,姜彧见此赶忙上去扶他,他却甩掉他的手,执意要自己上楼去。姜彧拗不过他,只能在后头默默跟着。
直到看着父亲确定睡下了,姜彧才放心地下楼走到屋外。
半晌后,姜彧在黑暗的走道上停下来,四下搜索着方才故意偷跑出去的那个聪明坏家伙。
“找到了。”很快,他就发现沫遥正在不远处的溪水边坐着看星星。他微笑了下,慢慢走过去,尽量压低声音。
“姜彧?你怎么跑出来了。”沫遥很快就听到了脚步声,她警觉地站起来忘了眼姜彧身后,“姜叔叔呢。”
“爸睡了。”姜彧的语气明显带着失望,他没想到沫遥这快就发现了他。
看来气氛不错,空气中还有青草香,此刻的天地间一片寂静,姜彧深吸了口气,就在沫遥身边的空石板上坐了下来。
沫遥看了眼身旁的姜彧,问道:“怎么不去睡。”
“你呢?”
“睡不着。”
姜彧会以淡淡一笑,说道:“那我也是。”
“你……”沫遥眼尖,就在姜彧扭头看着她的时候,她似乎瞥到了他眼角似乎藏着些许晶莹的东西。沫遥知道那是眼泪,于是不声不响地拿出口袋里的面纸递给他。
姜彧愣了愣,半晌才意识到沫遥的意思,他有些尴尬,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很多人都说眼泪可以排毒,姜彧,其实你没必要忍耐的,况且我见过你打架,相信你是个男子汉。”
“你。”姜彧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安慰,他看着沫遥一板一眼地说着,就像真的确有其事,如此便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想不到你也会说笑话。还是这么有意思的笑话。”
这是笑话嘛,沫遥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这应该算是科学吧。
“大概不是笑话好笑,而是你说话的样子有意思。”或许是见着沫遥冷漠的样子习惯了吧,姜彧想到她那双会说话的无辜大眼睛,忍不住就心生怜爱,真是可爱至极呢。
沫遥没有意识到姜彧是因为这个缘故才笑的,眼下的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好意全然是被姜彧这个自私鬼辜负了。真所谓君子与小人难养也,这样想着沫遥顿觉无趣,于是也不再理会他,转而继续抬头望着天上星子,要命,这不就是应了那句话好心没好报的话嘛,她只是好心地不希望他感到尴尬罢了。
止住笑意的姜彧顺着沫遥娇美的侧脸望向无极苍穹里的夜空,他看了良久,酒劲渐显,莫名地就觉得天地间的那一轮明月似正在慢慢变得昏黄浓沉,星子的闪烁不定也令他感到晕倦不适,他的嘴唇动了动,片刻后,喃喃说道:“沫遥,想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会这么失控吗?”
姜彧说着这话的时候忍不住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或许听上去会有些无聊,如果你没有兴趣的话。”
沫遥看出了姜彧眼底地醉意,都说喝醉酒的人话就多,但此刻她并不想阻止他,于是爽快地说道:“想。”
“刚才爸和我说了妈的事情,沫遥你知道吗,在我妈去世后的一年里,我爸一次也没来看过我,和我说话,仿佛离开人世间的不只有妈妈,还带走了我。直到一年后吴叔载着萧白来到村子接我回城里,我才见到了我那久违的爸爸,但很可惜,他对我依然冷漠,爱理不理。”
沫遥看着姜彧,一脸不信的样子。她试图从他脸上分辨出真假,但很快,她想到了一句酒后吐真言的话,或许这就是姜彧埋在心底长久以来的思考,她不应该阻止他,显然她也很好奇。
“自从回到城里,都是萧白照顾我,她一直对我很好,就像我真的是她的儿子一样,渐渐地我也放下心中的包袱,真心实意地喊起了她妈妈。所以那个时候当你第一次看到萧白发疯,你问我是否恨她,我犹豫了,因为我其实很想说出口的是我最恨爸爸,但确实也没有办法说出任何感激萧白的话,毕竟,我母亲的离开,她脱不了关系。”
“姜彧。”
“沫遥,我是不是很傻?”姜彧继续说道,“但是就在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就明白了。原来母亲去世后,她带走的不光是这个家庭昔日所有的生气,还有我父亲的灵魂。我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和母亲长得很像,邻居都说我是个漂亮的男孩。所以他会那样拒绝见到我或许只是因为我的存在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是的,他的妻子走了,他这辈子最爱的女子真的已经离开了,消失了,永远都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时空里了,他真的就失去了她。这种感觉也许就像受伤的神经,死神的诅咒。可是,沫遥,逝者未曾离去,她的每一个回首,喜怒都早已刻在了我父亲那历经风霜,千疮百孔的心里,也许在爱情面前,时间真的没有什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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