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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等他睡了我便回,你先回去等我吧,也没几步路。”

顾辞渊的住处相对僻静,他不喜欢旁人打扰,更不喜欢总有人守在门外,这些她们都是知道的。

虽然不合规矩,但是唐时语纵着他,旁人也无话可说。

夜色渐浓,院中偶有微风刮过,但风力太轻,连一片桃花瓣都吹不走。

唐时语打发走了芸香,关上门,又回到了榻边。

屋内屋外一样的寂静,却让人感觉格外安逸舒适。

唐时语坐在床边,眼睛盯着地上的某点正出神,突然又摸了摸脖子。

顾辞渊:“……”

他只是生病,并没有失忆,自然记得曾经做过什么。

他很心虚,对于生病这件事,也没有过经验,不知道自己会如此“胆大包天”,神志不清时自制力几乎为零。

少年难得地涨红了脸,轻轻咳嗽了一声,手也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的脖子。

他小心翼翼地瞟着阿语的脖颈,看一下,又很快收回视线,掩耳盗铃般地望了望别处,望望天,望望地,最后又再度把视线粘了回去。

他变换着角度,一再地试探,终于瞧见了那个淡淡的齿痕。

顾辞渊:“……”

脸更热了。

“阿语……我,我不是故意的。”说这话时,他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唐时语却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顾辞渊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涌上一丝失落。

他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垂,搭在眼睑上,身体虚弱地靠着床头,纯白的寝衣衬得他愈发纯良无害,让人无法心生警惕。

这样乖顺的少年,与方才将她按在榻上的时判若两人。

唐时语很想知道,这一个躯壳里,到底装着个怎样的灵魂。

顾辞渊低声道:“姐姐,我难受……”

她关切地挨近几分,“怎么了?”

说罢便要凑上去试他的温度。

顾辞渊摇了摇头,抬起眼,可怜巴巴地望向她。

语出惊人——

“姐姐,要抱抱。”

“……”

“抱抱,行吗?”

唐时语有一种被从天而降的重物击中的感觉,她呆楞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时,顾辞渊已经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了。

倒是也没有泪,只不过他的眼睛太清明透亮,只做出了一副可怜的神色,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饱含期待地望向你,便叫人心软了。

“阿语……”他拖着长音,小声哀求,手朝前伸,牵住了她的袖子的一角。

一下,一下地拉着。

唐时语看着他从只抓一个袖角,到慢慢攥住了她的手腕。看着他徐徐跪直上身,看着他越靠越近。

她的袖子被拽着,手臂也随着他的摇晃左右摆动。

顾辞渊的眼睛始终四处乱瞟,不敢与她的对上。

他紧张地心脏砰砰直跳,越靠近,越试探,越是不安。

他已然挨得很近了,可是阿语却没有躲闪!

于是他大着胆子,狼爪子松开了她的手腕,慢慢抓住了她腰间的衣裙。

终于——

搂上了她的腰。

顾辞渊长长松了口气,闭上眼睛,笑得满足,就像是偷吃了糖果却又没有受罚的小孩子。

少年毛茸茸的头贴在她的腹部,手臂紧紧圈住她细软的腰肢。

不敢用力,却又不愿让她轻易挣脱。

唐时语纵容地看着他一步步“得寸进尺”,也慢慢笑开了。

她慢慢抬起手,搭上了少年的肩膀,他身子一僵。

顾辞渊以为她会推开自己,却没想到她只是轻轻摸着他的狗脑袋。

唐时语低眉浅笑,低声道:“你啊……多大了,还跟姐姐撒娇?”

“嗯……”他的头缓慢地蹭了蹭。

唐时语轻笑道:“辛苦阿渊了,姐姐抱一下,抱抱就不难受了。”

她终于主动地抬起垂在身侧的另一条手臂,半弯下身子,与他紧紧抱在一处。

她一边抱着,一边顺着他的后背。

还轻声在他耳边呢喃,“下次再不可洗凉水澡了,也不许吹夜风,不许再生病,你若再不听话,再敢有第二次,姐姐真的要生气了,生气了就不理你,看你怕不怕,看你还敢不敢。”

“你不知道,可把我吓坏了……”

“你从来都不生病的……”

略带哽咽的声音砸在顾辞渊的耳边,他顿时心乱如麻,手足无措。

那话中的抱怨和委屈,灵巧地钻进了他密不透风的心房,余音在心底久久回荡,一下一下冲击着他伪装的面具。

他不想装了,好累。

大抵是高热让他自暴自弃,不想再顾虑这顾虑那的,他顺从了自己的内心,反客为主,一手搭在她的腿弯,一手拦腰将她抱起。

“啊!”唐时语惊吓出声。

少年即便是在病中,手臂依旧有力,稳稳地把她抱上了床。

他把她放在里侧,自己顺势躺在外侧。

随后手脚并用,攀上了她。

唐时语:“……”

“姐姐,我有点晕。”

有点晕,所以站不住,要躺着才行。

他再度把头埋进了她的颈窝。

唐时语绷紧了身子,好在少年并未再有冒犯之举,只是乖乖地伏在她的身侧。

顾辞渊把头埋得深深的,慢慢平复着心里的悸动。

他本不是个软弱的人,相反,他了解自己,他知道自己的心很硬,也很冷,唯有对着她的时候,才有了复杂的情绪。

喜怒哀乐,他全都尝了个遍。

即便当初他被那个女人抛弃,他的心底也从未起过波澜。

可偏偏,这个叫唐时语的姑娘,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弦。

他本就爱她,爱了她两世。

顾辞渊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内心,生怕唐突了,可此刻她做了什么?

她在给他希望,让他心生错觉!

让他觉得,她也爱他!

她是否也和自己一样呢?

或许所有的关怀和纵容都因为他是弟弟,因为他曾施恩,曾救过她。

静宁郡主说过,唐家对他的厚待,全因他一心为着唐时语。

或许,阿语也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他对她好,所以他们反过来照顾无父无母的他。

少年的眼眶微热,眼底含着前所未有的委屈。

果然是病痛使人脆弱,让人容易胡思乱想。

从来不愿去想深思这些事情,他是个男子,不该这么斤斤计较的。

能伴她左右就已经很好了,为何一定要求个名分、求个说法呢?

顾辞渊强行将心底的期待压下,用最悲观的态度,理智地剖析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阿渊。”

“嗯……”

唐时语无奈地笑了,他大概浑然不觉自己看上去有多失落、多低沉吧。

她不懂少年为何忽然愁云惨淡、闷闷不乐,更想不到他心里早就拐过了一百八十道弯,偏到天南海北去了,她只能反手搂住少年的肩膀,像他哄她时一样,温声细语地在他耳畔说话。

结果,没把他哄入眠,自己先睡了过去。

顾辞渊听着头顶渐渐绵长的呼吸声,缓缓抬起头,目光渐渐柔和。

慢慢凑近。

“姐姐?”

无人应答。

“阿语?”

回应他的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大概是照顾他太累了吧。

顾辞渊翘起嘴角,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的睡脸,格外专注。

看着看着,她的睫毛与他只剩了一寸的距离。

近在咫尺,呼吸相闻。

少女未施脂粉,却依旧肤光如雪,颜若朝华。

顾辞渊陡然心生怯意,正要退缩。

她却喃喃而语:“阿渊……别、别闹……”

她没醒,只是在梦呓。

看来就算在梦里,他也不依不饶地缠着她。

顾辞渊温柔地笑着,屈起手指,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唔……”

少女红唇娇艳,嘴微微嘟着,像是在索吻一般。

她又轻哼了一声,甜美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

弦,彻底绷断了。

顾辞渊眸中的黑雾迅速翻滚着,欲念冲破了理智,猛兽撕碎了禁锢它的铁链,朝笼外迈出了步子。

榻上的少女还不知危险即将降临。

他小心翼翼地,动作放的极为缓慢,缓缓压下,将唇贴在她的上面。

格外轻柔,生怕将人惊醒。

双唇相触的瞬间,脑海里又炸开了一朵朵彩云。

滋味之美妙,让人流连忘返,竟生出了一种“此生足矣”的念头。

他不敢动,不敢用力,甚至不敢呼吸。

眼睛瞪得极大,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她的神态变化,怕她突然苏醒,发现他的恣意妄为。

大约停顿了片刻,他慢慢抬起头,皱了皱眉。

手指触了触干涩得几乎开裂的唇瓣,指下的质感粗粝,顾辞渊懊恼地叹了口气,抿了抿唇,又舔了舔。

直到嘴唇足够湿润,才满意地松了眉头。

随后再度俯身下去。

第二次的吻依旧让人神魂颠倒。

火星劈里啪啦地四溅,他兴奋得脚趾蜷缩,浑身肌肉绷紧。

他双目紧闭,屏住了呼吸,五官都在用力,可嘴上的力度却轻之又轻。

少年捏紧了拳头,手抵在她身侧的床板上,拳头暗暗使力,以此宣泄着激动的情绪,亢奋到几欲呐喊,却只得拼命克制、无声释放。

终于在他要窒息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处噬人心魂的柔软。他偏过头,长出了一口气,胸口的闷滞才得以疏解。

顾辞渊缓过了气,眼睛又不老实地往她的唇上瞟,火辣辣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仿佛要盯出个洞。

他手臂支着头,懒散地靠在旁边,将她的秀发缠绕在手里把玩,想要平息体内那股邪火。他身子背对着外面,光线被宽厚的背部阻隔在榻前,俊美的脸庞一半隐在黑暗中,表情模糊,但那双桃花眼却亮得惊人。

顾辞渊垂下黑眸,视线再次落在某处,他摊平手掌,五指插入她的发中,掌心扶在她脑侧,支起上身,另一只手与她放在头侧的手十指相扣。

再度压了上去。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他渐渐放开了拘谨,变得大胆。

唇瓣轻轻摩擦着,双唇微抿,夹住她的下唇,轻轻吮着。

唐时语觉得唇上有点痒,无意识地伸出舌头去舔。

唇上那抹湿漉漉的触感一闪而过,顾辞渊只觉一阵耳鸣,脑袋像是化成了寺庙里的梵钟,刚刚被人撞响,余音缠绕,回旋不绝。

他爆红了脸颊,反应速度极快地弹跳了起来,扑通一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唐时语慢慢睁开眼,迷糊间就瞧见阿渊的脸色红得像煮熟的番薯,一脸痴傻地坐在地上。

她皱着眉,支起身子,“你折腾什么呢?”

她的头发被少年揉得散乱,唇上也泛着一层暧昧的水光。

顾辞渊怔怔地看着她娇媚的样子,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唐时语见他还赖在冰凉的地上,眉头越拧越紧,不悦地咬了下唇,“胡闹,还想不想好了?给我上来!”

她看这个臭小子就是怕皮痒痒了,欠打!

她咬唇的动作,无疑是火上浇油,但此刻不是发情的时候,阿语明显气得不轻。

顾辞渊连滚带爬地上了榻,跪在床上,双手合十,“错了错了,睡觉睡觉!”

他仗着体力上的优势,把人又按在了枕头上,自己也乖巧地躺在一边,双手交叠,老实地放在腹前,紧闭双眼。

半晌,他没听到动静,试探地睁了一只眼。

唐时语正似笑非笑看着他。

“……”

少年干笑了小声,“姐姐不睡吗?”

他眨了眨眼,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无辜可怜,好像方才折腾的人不是他一样。

活脱脱一个做了错事又怕责骂的熊孩子。

唐时语气笑了,手指点着他额头,“你让姐姐省点心,老老实实养病!”

训斥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但是脑门上的触感还残留着,他难免又分神回味。

唐时语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要从他的身上爬下去。

“看你这么精神,就知道闹腾我,我还是回去了,你自己玩吧!”

顾辞渊:!!

不行!不能走!!

他也顾不上旁的,抓着她的肩膀就把人捞了回来,按在自己的身上。

唐时语摔进了少年的胸膛里,身下人的那声闷哼传进了她的耳朵。

她急了,“怎么了?疼不疼啊?”

少年却笑了,又把人揽得更紧了些,他暗戳戳地吸了她秀发间的香气,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姐姐才多重,如何能伤的了我?”

唐时语的头被迫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自己的心也被那有力的咚咚声震得心乱如麻。

听着他骄傲狂妄的语气,忍着心动的慌乱和羞涩,哼了一声,“自大狂。”

她也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慢慢的,自己的心好像也与他的同步跳动着。

这感觉……还挺好啊。

她咬着唇,犹豫地飘忽着视线,最后还是微微偏头,鼻尖抵在他健硕的胸膛上。

轻轻地,小小地——

吸气。

很快又转回头,脸红得彻底,羞赧地笑了。

这样相拥抱了一会,顾辞渊突然翻身,将她放在了床榻上,自己转过了身,背对着她,也不说话。

唐时语以为他累了,也没说什么,起身为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起身熄了烛灯,回房去了。

房间寂静又昏暗,只有淡淡的月光洒了进来。

顾辞渊蜷缩在被子里,看了看亢奋的狼尾巴,又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双手捂住了脸,低低地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来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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