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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因着她的夫君王氏和&nj;丁九关系亲近,丁九的娘子马氏又对汤氏诸多关照,故而汤氏有事情了就会和&nj;马氏商量。

这天她便&nj;趁着用饭的时候寻到了马氏,先是说了些家长里&nj;短,然后才小声&nj;道:“嫂子,那&nj;造纸厂的账面,便&nj;是你在做吧?”

马氏点点头,脸上也露出了个笑:“不全是我,还有别人&nj;。”

但是其中是妇人&nj;的就她一个。

虽说仙人&nj;说了,在厂子里&nj;做事,各个工种不分高低贵贱,但是她从在食堂管账,现在则是去造纸厂管账,起码月银是涨了的。

这就很值得高兴。

汤氏也先欢欢喜喜的祝贺了,然后才提出疑问:“如今我瞧着造纸厂一直在做工,那&nj;些纸都进&nj;了库房,却没有往外销,这账面要怎么平?”

马氏拍了拍她的手,圆胖的脸上笑眯眯的:“放心&nj;吧,不愁卖。”

汤氏眨眨眼睛:“为何?”

马氏回道:“只要你见过那&nj;纸,就知道,至多一年,它定能畅销,完全不用为了销路发愁。”

不过显然,一年这个时间&nj;太长了,总要想办法缩短些。

于是,这些纸的第一个客户便&nj;是公子筠派来的孙柏。

而孙柏得了新纸后,便&nj;多了个爱好,习字,明明年少时最怕的就是练字,现在却像是上|瘾了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一直到有人&nj;提醒,来年便&nj;要乡试了。

说起乡试,这是许多学子的一道坎儿。

过去了,便&nj;是迈入官身,哪怕考不中进&nj;士,也能等着机会,去做个小官,造福一方。

而在琅云之中,有一些便&nj;是过了院试,可以准备考乡试的。

按照现在齐国&nj;的规矩,乡试乃是三&nj;年一次。

若是错过,除非恩科,不然还要再等三&nj;年。

故而哪怕依依不舍,这些可以应考的学子还是决定拜别仙人&nj;,回去准备。

而正在江宜郡的裴仲文&nj;准备亲自设宴款待他们。

其实按照常理,他作为刺史,已是位列三&nj;品,原本不必为了这些还未入仕途的学子花费这么多心&nj;思。

可裴大&nj;人&nj;很清楚,这些学子不同寻常。

在仙境里&nj;学习过,生活过,还上过仙刊!

无论以后他们能不能走上官途,起码他们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

既如此,裴仲文&nj;自然不会轻慢。

而且从私心&nj;来说,这些人&nj;算得上是自家四弟裴季尚的同窗,而在如今的齐国&nj;,同窗之谊很是紧要,他这也算是帮着小弟经营一下朋友圈。

于是,裴仲文&nj;就专门摆下了宴席,等待众人&nj;到来。

很快就有学子登门。

他带着不少东西来,看&nj;到裴仲文&nj;之后便&nj;迅速上前,行了一礼:“见过大&nj;人&nj;。”

裴仲文&nj;一眼便&nj;认出来人&nj;是孙柏。

既是裴季尚的好友,也是被公子筠派去了丰禾郡的孙夫子。

想到这里&nj;,裴仲文&nj;便&nj;开口问道:“你在丰禾郡的差事结束了吗?”

孙柏直起身子,笑着道:“公子宽仁,知道学生临近乡试,便&nj;给我传了信儿,让我先去科考,丰禾郡的差事自有其他人&nj;顶上,我今日来便&nj;是向公子复命,也是来送些东西。”

裴仲文&nj;这才看&nj;向了停在门外的马车。

一眼便&nj;瞧见马车上装着的几个大&nj;箱子。

裴仲文&nj;不由得道:“那&nj;是何物?”

孙柏笑着道:“是纸。”

裴二郎不由得一愣。

只是纸?

既然是纸,为何要用那&nj;样金贵的箱子装着?

然后便&nj;听&nj;孙柏道:“大&nj;人&nj;估计也听&nj;说过,丰禾郡开始造纸了,这些便&nj;是我从那&nj;里&nj;买来的纸,就是怕其他地&nj;方买不到,这才多囤了些,准备将其中的一部分送给公子,还可以分给各位同窗。”

裴仲文&nj;这下终于起了些兴趣。

只听&nj;说过囤粮食囤金子的,何时听&nj;说过囤纸?

还要拿纸当礼物送人&nj;……

于是裴仲文&nj;便&nj;道:“据我所知,你家中颇为殷实,令尊便&nj;是官居五品,若想用纸,只要说一声&nj;,便&nj;会有官造纸送过去,如何还要自己辛苦千里&nj;迢迢的运回去?”

孙柏似乎早就料到他有此一问,便&nj;回过身,打开了其中的一口箱子。

裴仲文&nj;跟着上前,只觉得这个箱子相&nj;比较于其他略小了些,打开后,便&nj;能看&nj;到里&nj;面是整齐码放的一箱书册,想来是孙柏平常常用的书籍,还有他自己誊抄的本册。

而他从最上面拿出了一本明显极新的,

然后就听&nj;孙柏道:“这用的就是丰禾郡造出来的纸写&nj;的,我誊抄了些诗句,”说着,他递给裴仲文&nj;,“大&nj;人&nj;若是喜欢,便&nj;当是学生的一份心&nj;意。”

裴仲文&nj;到底是为官之人&nj;,平常没少被人&nj;送东西。

只是裴父家教甚严,裴二郎又是个拎得清的,所以各种礼品一概不收,端得是个两袖清风。

但是人&nj;家现在只是送了本书,一瞧就知道是新印出来的,也不是什么古籍孤本,便&nj;没有什么理由推拒。

于是裴仲文&nj;便&nj;伸手接过,随手翻开。

然后眼睛就定住了。

其实上面所写&nj;的诗句,他都是知道的。

便&nj;是之前经公子筠之手传扬出来的“仙境诗句”。

这些诗句不单单是公子筠看&nj;得如痴如醉,整个齐国&nj;都为之震动,听&nj;说还蔓延到了隔壁的周国&nj;,读书人&nj;都以能吟诵仙人&nj;词句为荣。

饮酒的时候,总会有人&nj;举着酒盏吟诵一句“今日听&nj;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赏月的时候,也要对着满园花落来一句“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可以说,他们已经把仙境中的那&nj;些词句都仔仔细细的掰开揉碎的琢磨透了,恨不得逐字逐句的分析。

遇到了些典故不知道,根本不用问,自己就能找到解释――

仙境之事,其实寻常人&nj;能知?

意象或者典故不清楚,那&nj;肯定是仙人&nj;之事。

这个理由百试百灵。

作为曾经拿了□□的裴家二郎,哪怕并没有过多耽于诗词之道,可他依然誊抄了不少诗句摆放在床头,所以现在瞧见了这些也不觉得有多新鲜。

真的让裴仲文&nj;瞳孔地&nj;震的,是这上面的字。

粗看&nj;上去,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

但稍微仔细瞧瞧,便&nj;发觉字迹清晰,运笔精妙,一瞧便&nj;有神清气爽之感,只觉得每一笔都分外动人&nj;。

裴仲文&nj;愣了好一会儿,才喃喃低语:“这字……好字,好字!没想到孙郎君竟有如此妙笔!”

寻常读书人&nj;能得了裴仲文&nj;这位状元出身的刺史赞誉,只怕已经喜不自胜。

但是孙柏却只是拱了拱手,面露惭愧:“大&nj;人&nj;过誉了,学生当不起,若论书法造诣,学生在此次前往琅云的众人&nj;当中不过中等,实在当不起。”

裴仲文&nj;不由得道:“孙郎君过谦了。”

结果便&nj;听&nj;孙柏道:“大&nj;人&nj;可细细看&nj;看&nj;,并非是学生的字如何,而是因为这纸。”

裴仲文&nj;一愣,然后才把目光重新汇聚到了手上的册子上。

经孙柏提醒,这次的关注点就从字挪到了纸。

很快就发现不同。

如今齐国&nj;常用的纸张无论是官造纸还是民间&nj;造纸,都是吸水性极强的,着墨也容易渗透。

这种纸张拿来作画总是很好,尤其是泼墨山水,如今很多书画大&nj;家都是靠着山水图起家,可要是想要画一些精细的,便&nj;要格外小心&nj;,还要用到不少技巧以及道具,这样才能确保下笔的时候墨不至于晕染开来影响效果。

就像是丰禾郡的莫夫子,之所以出名&nj;,便&nj;是因为他能在这样的纸张上勾勒出精细画作。

而在写&nj;字时,纸的影响更大&nj;。

好的官造纸尚且能写&nj;些小字,民间&nj;用纸则是难度翻倍。

可是如今瞧瞧自己手上的这本子,竟是分外不同。

表面平滑,莹白如雪,一点黄色都没有。

而上面的字也没有晕染的迹象,每一笔勾勒都格外清晰。

甚至能看&nj;到笔锋的变化&nj;……

比那&nj;些写&nj;在丝绸上的还要清晰些!

裴仲文&nj;立刻道:“可否让本官也试一试?”

孙柏立刻去开了另一口箱子。

而裴仲文&nj;这次十分认真的看&nj;过去,就瞧见用来扎纸的布条上是有字的。

“由S禾郡u造。S禾造,您的不二x瘛!

倒是……郎朗上口。

孙柏则是将纸取出,递给了裴仲文&nj;。

裴仲文&nj;小心&nj;翼翼的接过,先是闻了闻,然后双手在上面抚摸,过了一会儿才转头对着随从道:“取笔墨来。”

随从立刻跑着去取了东西,双手奉上。

裴仲文&nj;直接提笔,在纸上写&nj;下了一个“裴”字。

而后,他直起腰来,终于明白,为什么孙柏说他并不是字好,而是纸好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笔墨纸砚就是文&nj;人&nj;手上的“器”。

如今瞧着自己写&nj;下的“裴”字吧。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己的姓氏长得这么漂亮了。

裴二郎半点不觉得用漂亮形容字有什么不妥,他脸上露出了每个读书人&nj;都会露出的笑容。

不过很快,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昂头对着孙柏问道:“你可知,此物产量几何?”

孙柏回道:“我没细问,不甚清楚,但从丰禾郡其他几个厂子的效率来推断,定然是要比家里&nj;作坊的要高,”说着,他回头指了指,“这些他们是一次性给我送来的。”

裴仲文&nj;定定的看&nj;了看&nj;那&nj;几口大&nj;箱子,用力的深呼吸,然后就撂了笔,声&nj;音郑重其事道:“孙郎君,我与你一道去拜见公子筠。”

孙柏惊讶:“现在去?大&nj;人&nj;不是说要先等其他学子来么?”

裴仲文&nj;笑了笑,轻声&nj;道:“什么事情都要往后排,谁也比不过它。”

孙柏:“什么?”

裴仲文&nj;捧着纸,一字一顿:“齐国&nj;文&nj;坛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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