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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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沈珏开的是我爸爸留下来的老雷克萨斯，他自己的车是一辆大众高尔夫。爸爸去世以后我让沈珏直接开爸爸的车，我自己极少碰车，因为上班很近，而且开爸爸的车总是让我觉得很伤感，这车就像爸爸的老朋友，他爱惜它，大学的时候他开着它把我这个不听话的女儿从各种酒吧揪出来带回家，那些离经叛道的记忆，仿佛就在昨天。这车的性格也像爸爸，从来没有坏过，稳重而宽敞。

沈珏买车的时候我劝他不要买了，直接把爸爸的车拿去开就是了，他不答应，在这些方面他倔强得像一头牛。但他答应如果有时间就会开出来遛车，车跟人一样，一直不动会坏掉。

车很干净，沈珏有时间就会开去洗，定期的保养也不会停，这些事情上他比我细心很多。

“你最近很爱喝酒。”沈珏发动车子以后说了第一句话。我这短裙，离开了那声色犬马的场所，回了人间，简直是要冻掉两条腿。

“天气太冷。”我喝了酒，人懒懒的，系上安全带，两条腿却勤劳地在抖。

“帮我拿着吧。”沈珏本来系好了安全带准备出发，最后又停下车，把最外面的大衣脱下来盖在我腿上。他也说不出“你盖着就不冷”这样的话，这一点和我爸爸还真有几分相似。心里大概早就在骂我为什么穿那么短了。

“谢谢。”衣服上传来沈珏身上特有的干净的味道，我沉在这种氛围里不想说话，整个人疲惫得不行。反正我在他眼里，总是个糟糕混乱的小女孩。

车开在高架上，我知道按照沈珏的习惯，这一车的酒气，多冷的天，他都要开窗子吹净，可是他一声不响，我最喜欢车在半夜的中环上行驶的感觉了，车不多，两旁的高楼不停的往后退缩，在前方的汽车尾灯绽放出亮眼红色，像把中环点燃了一般盛大，这明明比烟花漂亮。

“以后不要穿那么短，招来的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沈珏打破了沉默，背景是收音机里面喜气洋洋的广告。其实他不说话不会显得空洞的，而且说出来的话我不爱听。

“你直接说苍蝇不叮无缝蛋，我也懂。”刻薄谁不会啊，我还有任性，蛮不讲理，我没有发送给你，是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关心既稳固又脆弱。

“你喝多了，我不跟你争，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沈珏的声音也坚硬起来，我闭上眼睛都能感受到他语气背后的情绪。这个世界真残忍，我最喜欢的声音，说着我最不想听的话。

“你不用送温姐姐回家吗？”我突然想起来，说起来今天我都没有同温晓芸打过一个招呼。

“温悦和会和她一起回去。”沈珏的声调没有任何起伏，他今天是定不肯原谅我的，这男人真小气。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换了平时我是不会问的，但是他不是给我安了个“醉”名，我就要好好利用这个身份啊。

“别说些不懂事的话，我们还没有那么熟悉彼此。”看来沈珏今天是要把家长的身份演绎到底了。

“这和懂事不懂事有什么关系？没有逻辑。都谈了恋爱，还有什么不熟悉的，身体还是灵魂啊？”我仰起脸对着他的侧脸，灯火在他的眸子里跳跃，我今天大概真动了心思要惹怒他。激怒一个你熟悉的人，多么容易。

“你喝了酒，话也轻起来了。”

“对，我就是这样轻贱，所以才会让人家来对我动手动脚，才会动不动有事求助于你，才会二十五岁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不过沈珏，你以后不用操心我了，我随心所欲惯了，本来也是个缺乏教养的人。”最后发现激动的人竟然是我，世界上哪里还有人比我更不会吵架，说出来的话字字烧心，烧的还是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