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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文看她一眼,点头走了。
很快,周愫收到短信:一个人?不是想吃米线?
周愫回:不吃了,月月加班,我没人陪[可怜][大哭]
李斯文敲门,得到应允后进来魏驭城办公室,“魏董,中午请一小时假。”
魏驭城正看文件,没抬头,“好。”
似是回礼答谢,李斯文说:“林老师也在办公室,一个人。”
加起班来没个时间观念,幸亏没让周愫等,这一时半刻也完不成。林疏月是有点较劲的性子,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这时手机响,周愫的电话,挺急的语气,“月月你还在办公室吗?”
“在。”
“一点半开技改会,资料我放桌上忘送给领导了,你能帮我送一下吗?”
举手之劳,再说也是饭点,林疏月没多想。她走去周愫工位,上面确实有一叠装订好的文件,贴了标签,魏董。
魏驭城办公室的门中午一般不关,他不在时,会定时有保洁进去清扫。门没有关严,露出半门宽的缝。从门口望,不见人影,但林疏月还是礼貌地敲了两下门。
等了两秒,她进去,幽淡的沉木香静心,这里仿若与外界不是一处天地。林疏月把资料放去办公桌上,刚转身要走,很轻的关门响自背后传来。
林疏月回头,是魏驭城。
他的手还放在门把上,一个侧身的站姿,绝不是刚进来。
林疏月皱眉,“你在啊。”
“一直在。”魏驭城指了指右边的待客区,皮沙发高掩,从头至尾,他都坐在那儿。
林疏月抿了抿唇,已经见怪不怪。
她要走,转了几下门把手,竟是锁住的。林疏月倒也不紧张,只斜睨他一眼,“又有何指教?”
魏驭城脱了西装,随手丢去三米远的沙发。这一丢没丢准,衣服一半滑落至地毯。他的语气和这团衣服一样随意,“陪我吃午饭。”
林疏月愣了愣,视线跟着他背影挪动,这才看清,矮桌上,餐盒整整齐齐码放。魏驭城率先落座,白衬衫的衣袖卷至手肘,那块天蝎表刚好卡在手腕,他稍动作,小手臂的竖形线条十分明显。
“忙归忙,饭还是要吃。”魏驭城语气极自然,逐一打开盒盖,试图以佳肴勾引。
这个场景很奇妙,魏驭城这么精英在上的气场,此刻看起来,颇有几分洗手作羹汤的烟火气。林疏月很喜欢这一秒的感觉,踏实的,安心的。一上午的紧绷神经释了压,脚底轻飘飘的,想找个地方坐下。
能坐的只有魏驭城身边,林疏月也没什么好扭捏,大大方方坐过去后,很认真地问了句:“如果我说句挺没意思的话,这饭你还吃得下吗?”
魏驭城没抬头,把白灼虾和青菜对调了位置放去她面前。他说:“只要是你说的话,就不会没意思。”
魏生谈情说爱一把好手,林疏月弯了弯唇,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没意思的话了。
她安静,魏驭城看她一眼,冷不丁问:“要跟我AA?”
林疏月眉眼一挑,神灵活现地带着一丝小傲娇,“既是请客,哪有出钱的道理。”
这话合他心意,魏驭城也笑起来,“嗯,我请客,你多吃些。”末了,又补一句,“魏董的便宜不好占。”
“又不是没占过。”林疏月随口一说,说完便懊悔不已,遂又欲盖弥彰地一通解释:“你帮过我弟弟,也帮过我,我是感激你的。”
魏驭城品出她的三分真心,自己却仍是七分不满。
真当自己人,哪还会说谢。
碰到这个敏感界限,双方都会各怀心思,场面也就冷了下来。魏驭城不言不语的模样,似是习惯。林疏月忽然不怎么舍得他受这份习惯,于是主动的,把没吃的米饭盒推过去,“分一半给你吧,我吃不完浪费。”
魏驭城手停住,看向她。
林疏月自然而然地用筷子拨了一半的米饭去他碗里。这是两人为数不多的独处中,最和谐的一次。
魏驭城用餐很有规矩,碗勺不发出丁点声响,细嚼慢咽,却没有半点做作之感。体面与教养,与他这个人浑然一体。
二十分钟不到,两人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林疏月动手收拾,魏驭城也帮忙。林疏月说:“你歇着吧,别把衣服弄脏。”
林疏月做事麻利,把残渣装进一只袋子,还给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魏驭城指了指右边,“洗洗手。”
右边做了道嵌入式的隐形门,直通二十余平的小房间,那是魏驭城的休息室。里面家具以及衣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还隔出了一个单独的盥洗室。
林疏月记起钟衍提过,魏驭城睡眠极差,多半是在公司待着,有点倦意就眯一会,但也维持不了太长时间。
林疏月洗完手走出来,见魏驭城斜靠着沙发扶手,叠着腿正翻阅邮件。他头也没抬,“休息会?”
没有回应。
魏驭城刚欲抬眸,手心一空,文件被抽走,林疏月已站在面前,“忙归忙,觉还是要睡的。”
分明是照着他说过的话重复。
对视之间,魏驭城忍着笑意,目光如添加软化剂,慵懒懒地说:“林老师,睡不着。”
他这姿态,哪还有半点集团一把手的样子,倒像是风流的纨绔子弟,轻浮调笑地让人哄。
林疏月低头轻笑,然后问:“你这儿有音响吗?”
魏驭城钟爱古典乐,办公室自然有顶级设备。他从矮桌的抽屉里拿出遥控器,按了开关。
林疏月将手机配对,“这是我大学时,跟师兄团队一起做的一套配音,运用在了很多失眠患者的治疗中,效果总体不错。你试试看。”
林疏月做专业的事情时,不自觉地投入其中,她认真,耐心,从她的神色中,能感觉到自己被重视,被倾听。这让魏驭城心潮如夜海波动。
“你就在这儿眯会,别强迫自己非要睡着,就当尝试。”林疏月指了指他就坐的沙发。
钢琴曲做引,然后是一段非常勾人的白噪音,循序渐进地按摩人的神经。魏驭城四肢舒展,肩膀也温沉下来,他变得放松。
“你刚说,这音乐叫什么?”
林疏月的英文发音很标准,念了一遍。
“嗯?”魏驭城拧了拧眉。
许是声音小没听清,于是,林疏月稍稍提了提音量。
魏驭城干脆伸手,“给我看看。”
“是我说得不清楚吗?”林疏月纳闷,乖乖递过手机。
魏驭城忽地握住她手腕,一用力,人便往沙发上踉跄。林疏月重心不稳,慌慌忙忙也坐了上去。一瞬,魏驭城侧身躺下,就这么枕去了她腿上。
很轻的力道,也没有刻意的接触提醒,全然把她当成了舒适枕头。魏驭城闭着眼,声音沉闷,“林老师,我就睡一会会,可以吗?”
林疏月身体僵硬,上唇碰下唇,声线也有一丝丝紧,“可以。”
魏驭城顿了下,低声:“我这样睡,可以吗?”
耳边的音乐恰好到雨声,淅淅沥沥恍若三月春光里。这样的催眠曲,治人也愈己,这一刻,他们是平等的。
林疏月周身也被奇异的感觉托举,她并不排斥,也不想违背本心。于是她答:“也可以。”
魏驭城闭眼时,双眼皮仍有两道浅褶,睫毛虽长,但不算卷,而是直着生长,倒与这漂亮的双眼皮互补了。
耳边的雨声变幻成风声,是透过树叶,从缝隙里过滤出的那种细微温柔。如春入夏,涨潮的心海成为无边际的幽深夜潭。
魏驭城的额头饱满,皮肤紧致不似这个年龄的男性,甚至看不到半点额纹。林疏月的目光往下,逐一勾勒他挺立的鼻梁,人中,最后停在男人的薄唇上。
像是将燃未燃的焰火星子,一点点,就能勾出明晰旧梦。
魏驭城闭眼沉睡,似与这安眠曲融为一体。
或许是鬼迷心窍,或者是粗率冲动,或许是真心本意。林疏月下意识地伸手,轻轻触了触魏驭城的下颌线。
如烟花烫手,却又流连不已。
她刚想收,手腕一紧,竟被魏驭城猛地握住。
林疏月一僵,但低头看见男人仍紧闭的眼,和蹙紧的眉――像是一场梦,怕睁眼便醒。
魏驭城掐住的不是手,而是感情命门。
林疏月忽然软了心,再开口,语气温柔缱绻,低声安抚:
“睡吧,这次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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