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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密布,天空似在酝酿一场雨。
凹凸不平的鹅卵石道上,容绵抱臂坐在双辕牛车上,斜睨躺在车槽中的宋筠。
当他提出出城寻玉时,她就有所警惕,果不其然是在利用她。
隐隐犯痛的脖颈提醒她,一定要好好收拾这个男人。
拉车的黄牛发出“哞”的一声,颠簸了一下辕车。
容绵吹散指甲里的药粉,用清水冲洗指甲缝。因为生父患有癔症,她自小就偷偷学习药理,掌握了配制药物的本领,也因太过钻研,导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学习四书五经。
为了防止再被偷袭,容绵摘下臂弯的鹅黄半纱披帛,去捆宋筠的双手。
捆绑间,肌肤不可避免地相触。
男人的双手匀称白皙,连个毛孔都瞧不真切,可每个指腹上却都带有老茧,像是既能握笔挥斥又能冲锋杀伐的人。容绵开始怀疑他的身份。
回城的盘查还算顺利,车夫按照吩咐,拉着他们去往后山的竹林小苑。
小苑依山傍水而建,苑周景色秀美。放眼望去,山坡上长满千屈菜和狼尾草,阑风伏雨时,起起伏伏,犹如麦浪。
上山的道路崎岖,还下起了小雨,容绵多给了车夫十文钱,让他将宋筠背上山。可车夫个子不高,加上宋筠腿长,一路上,不知磕磕绊绊了多少次。
穿过一片花遮柳暗,容绵瞧见父亲拎着木锯跑过来。
“绵绵!”
老酌跑到女儿面前,满脸的疑惑,女儿今儿怎么提前过来了?
蓦地,他瞥见另外两人,立马拿起木锯横眉冷对,摄人的气魄吓退了车夫。
容绵揽住父亲,跟他讲了实情。
老酌还记得女儿昨晚说要请一位夫子回来,想必就是这个昏迷的小子。
合力将宋筠扶到竹屋的矮脚榻上,老酌送走车夫,颠颠返回来,蹲在榻边仔细端详。
容绵失笑,“爹爹在看什么?”
老酌抬手碰了一下宋筠左耳上的一颗小痣,眯了一下眸子,“他的耳屏上也有一颗红痣。”
容绵没往心里去,从柞木亮格柜中取出一条细细的锁链,将一头套在宋筠的双脚脚踝上,另一头套在榻脚上。
直起腰身,她拍拍手上的尘土,走到竹编屏联后净手。
临近晌午,老酌怕女儿饿到,起身去往屋外烧饭,屋里只剩一对男女。
从屏联后面出来,容绵坐在如意头罽椅上,捧起父亲有关木匠的书籍随意翻看。
倏然,矮脚榻上传来男子细微的呻吟,容绵露出一抹自认很凶的笑。
剑眉皱起,俊漠的面容出现一丝痛苦,宋筠缓缓睁开凤眸,入目的是绀紫色的承尘和悬在棚顶的一对铜铃。
颞颥微痛,他欲抬手揉捏,却发现手腕被一条柔软的披帛捆绑,愈挣扎愈紧。
容绵摇摇缂丝团扇,不紧不慢道:“没用的,这是捆兽的系法。”
宋筠冷眸看去,犀利眸光被小娘子用团扇遮挡。
气氛僵持不下,宋筠闭闭眼,默叹一声,哪曾想到一个看似单纯的小丫头会有这等心机。最近倒霉透了,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松开我,有话好说。”
因是容家养女,容绵自小在夹缝中长大,心思还算细腻,人也较为激灵,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没有应顺他的话,容绵道:“我对你以礼相待,你却从一开始就想着算计我,叫我怎么再信任你?我要把你送回去。”
宋筠偏头看了一眼从半敞门缝中透进来的日光,点墨浓黑的眼瞳微转,道:“要如何,才能让我离开?”
洛阳渡口每日只有一艘通往长安的客船,被她这么一搅和,今日是走不成了。
容绵走到榻边,从裙带的络子里取出一把袖珍匕首,在宋筠眼前晃了晃,“你到底是何人?再说瞎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小娘子逞起凶来,颇有几分架势。
宋筠眉眼淡淡,似乎见惯了凶残的场面,“我若如实相告,你这一生怕是要跟我捆在一起了,但并不是荣辱与共,而是成为我的刀盾,甚至替死鬼。”
太平盛世,未立储君。然皇帝病重,致皇子夺嫡,文武官员拉帮结派,朝中暗流涌动,愈演愈烈。宋筠本想独善其身,奈何遭皇兄算计,坠入湍流,不进则亡。
如此境地,自身难保,他并不想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容绵扯过椅子坐在一旁,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你不说,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宋筠面有愠色,敛着火气嗤笑一声,再转眸时,眼中多了一抹耐人寻味的流光,“那你过来一些,我悄悄告诉你。”
容绵握紧匕首,将信将疑地俯身靠近他的唇,雪白的皮肤在他霁蓝色的衣衫上显得更加透白。
宋筠盯着她耳屏上的小小红痣,稍微撑起上半身,随之伸展双臂维持平衡,然后蓦地撑开,将她套进自己的双臂间,双手手腕扣在她的后颈上。
身体失去平衡,容绵趴在宋筠身上,眼前骤暗,刚要抬起手里的匕首,却被宋筠翻身压住半边身子。
虽然脚踝被缚,但锁链有一定长度,双腿勉强能打弯。
“爹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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