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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云翳密布,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山脚下血迹斑斑,二十来个壮硕的家仆倒在地上,或是伤了头,或是伤了腿,疼得来回打滚。
老酌拿起容家仆人的佩刀,重重插在乔氏耳边,只听“砰”的一声,震碎了周遭的土地。
他喘着粗气,大汗淋漓,吐出一口涎水,“乔金嬛,看在你养育绵绵十五年的份儿上,老子留你一命,但从今日起,绵绵再不是你容府的人!”
乔氏满脸红肿,又被刀尖晃了眼睛,吓得紧紧闭目,忙道:“老酌,你们父女忘恩负义,我夫妻收留你们的恩情如何报答?!”
老酌拔出刀,对着她一只眼睛,在惊叫声中冷笑,“要不是看在你们当年的恩情,老子早就戳瞎你的眼了。”
女儿是他的底线,也是他压制戾气的良药,适才的震怒中,他没有控制好分寸,将这群人伤的不轻。
乔氏是聪明人,不会硬碰硬,眼下处于劣势,只能先顺坡下,再寻机会报复回去,“好,今日的帐,咱们两清。”
她知道老酌并非装疯卖傻,若真计较起来,很可能动刀杀人。
听此,老酌撇了刀,忙不失迭地跑上山,去瞧自己的宝贝女儿。方才场面血腥,他将女儿赶走,为的就是不让那双澄透的眼睛染上杀戮。
山脚下安静了,除了风声、雨声、残喘声,只剩下哒哒的马蹄声。
乔氏从草地上爬起来,抹了一下眼角的泪,露出一抹狠厉。混迹生意场,面对形形色色的人,自然不缺阴损的手段,想要对付一个傻子并不难!
正当她准备带着一群伤患回府时,不远处走来一路车队,为首的男子昂藏挺拔,身着胜雪白衣,容貌端正俊朗,手持一把玉骨折扇,扇面上写着一个“柳”字。
男子的身后,跟着一个书生打扮的公子。公子背着竹编箱笼,右手牵着一匹青葱马。
一行人像是途径此地。
乔氏颔首,勒令仆人爬到路边让开山路。
执扇的男子眉眼深邃,没有多看乔氏一眼,睢光一直落在山坡之上。等乔氏带人离开,才问道:“荀染,刚刚那男子是谁?功夫了得啊。”
一开口,很像深宫编磬发出的空冥声,幽远低沉。
此人便是宋筠念了许久的汴州都尉柳时易。
荀染上去,“回家主,刚刚动手的那名男子是四殿下救命恩人的生父,有些痴傻。”
柳时易眉梢一挑,揶揄道:“比起夏歆将军呢?”
“”荀染清秀的面庞一臊,又伴有隐隐的烦闷,赶忙岔开话题,“四殿下的救命恩人,就是我跟您提起的徐国师的未婚妻。”
柳时易勾唇,摇着折扇步上葱郁山坡,华丽的蜀绣锦衣在细雨中不染半点泥泞。
竹屋内,老酌正按着女儿的交代,喂宋筠喝药。可药汤一直从嘴角流出,老酌失了耐心,“绵绵,咱们为何救他?”
容绵坐在铜镜前,为火辣辣的脸颊抹药,“他是咱们惹不起的人。”
且不说徐茗衍对宋筠的态度,就说宋筠不同寻常人的学识和见解,她也能猜出他的身份不简单。这样一个勋贵若是折损在她手上,后果不堪设想。
再者,就当积善吧。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悦耳男音。
“老前辈、容姑娘,在下汴州荀染,又来叨扰了!”
父女俩闻声望去,见十多个黑衣人一字排开,他们的前面,站着一名白衣男子。
老酌眼一眯,深觉这群人极度危险,抄起门口的斧头冲了出去。
黑衣人欲上前,被柳时易抬手制止。
老酌瞄准发号施令的柳时易,不分青红皂白地劈砍过去。谁也别妄想打破他和女儿的安静生活!
柳时易推开荀染,将折扇插入革带,赤手空拳地与老酌对弈起来。
两人都有着万夫莫敌的狂勇,然而,老酌是野路子,而柳时易是正统的军拳。
如沧溟遇湍河,卷起狂浪,势不可挡。
容绵站在门口,看着那道毫不费力的白衣身影,眯起杏眼。
“住手!”
脆嫩嫩的声音响在细雨微风中,叫停了两人。
老酌瞪了柳时易一眼,颠颠走过来,担忧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快告诉爹。”
容绵摇摇头,挽起父亲手臂,看向徐徐走来的男子,“敢问阁下是?”
恰有一缕穿透的灿光斜斜照来,照在男人俊朗的侧脸上,为他镀了一层璀璨。
“汴州柳时易,见过两位恩公。”
垂眸浅笑,带着戏谑,偏又因生了一张周正的面庞,遮掩了言语中的佻达。
容绵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忽而握紧父亲的手,轻咬朱唇,不确定地问:“汴州柳都尉?”
就是那个手握三十万雄兵、麾下二十员悍将、曾一战成名的大周第一帅才柳时易?
赫赫大名,谁人不知。
再观其行为举止,看来不假。而他敢自报家门,就说明他已控制了周遭,不怕他们父女向外泄露秘密。
直白的说,她和爹爹被控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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