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57章 金风玉露(3),官伎,三春景,笔趣阁),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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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过之后他就一溜烟跑到了撷芳园——他来过官伎馆,倒是撷芳园是第一次来。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了,也是北桃花洞的官伎馆开张的时候。李舟走进撷芳园时并不如何引人注目,只有一个阉奴过来引他入席,见他是一个人,便问道:“小官人在敝馆是否有相熟的女乐?”

“无”李舟随口应答,目光扫过大堂,不出所料的,无论是前面的小舞台,还是下面给来客侑酒的女子中,都没有那个身影。

阉奴听他这样说,便又问:“那小官人是打算自己坐坐,还是请个娘子来坐坐?”

来官伎馆的,都是想要结识女乐的。但女乐并没有说话就能召来的,在见到人之前还得玩一些小花招——对于官伎馆来说,生客只有变成熟客,才有单独见女乐的机会,而且这还是一般女乐!若是当红的花魁,想要见一面有哪些说法,那就是各家有各家的规矩了。

生客要变成熟客,要么是有熟客做介绍人,要么就是在官伎馆前面楼子里喝酒喝茶,坐过三五次之后,尝试着要探问哪位女乐,就会有阉奴答应帮他们传信了。

李舟自然有朋友是撷芳园的熟客,但他来的匆忙,脑袋一热就来了,哪里能联系一个熟客朋友!正皱眉呢,忽然听见楼上有人临着栏杆朝他招手:“哎呀,这不是临波兄吗?真巧啊!”

‘临波’是李舟的字,楼上朝他打招呼的是他的朋友,算不得什么挚友,但以时下社交场合的标准,确实是‘朋友’那一拨了。于是在他的邀请下,李舟上了楼,在他们包下的阁儿里坐下了。

“哦原来临波你也是来打听师红妃的!”朋友听了‘啧啧’两声,笑着道:“我常在撷芳园里走动,师红妃也曾不远不近见过两面,确实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按理来说,她能引来你这样的子弟,是不奇怪的。只是今日倒是奇了,见了好几拨来问她的,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阁儿里的大都是雅妓,但也有一个女乐,刚刚才‘姗姗来迟’。听到他的话就笑了:“小官人原来今日没去金明池么?红妃她啊,在金明池演了一回,奴家只听说是支名叫《仙人指路》的舞,竟是一舞倾城了这才让许多瞧了舞,又见不到人的,这一回往咱们馆中钻!”

“哦,竟有这样的事?”朋友摇摇头,虽然有些好奇,却没有太放在心上。这样的事每过一段时间在花街柳巷就要来一次,照例能让一个女乐或雅妓红一段时间。作为没亲眼见证的人,他也不觉得这和之前这般情况会有什么不同。

他哪里知道,红妃在水心五殿的殿阁之中跳了《仙人指路》之后,满场为之神魂颠倒。当时入场的,好多是从女乐手中收到票的达官贵人,至于另一些观众中,也大多不是普通人。知道红妃是女弟子,他们也不会束手束脚,只会像李舟这样迅速瞄准目标!

有些人和李舟一样,直接往撷芳园这边来了。有些则是更有理智一些,去找常去撷芳园的朋友了还有一些则更有行动力,第一时间就去‘堵’红妃了。

红妃自己也给一些人赠票了,这些人自然有来给她‘捧场’。饶是事先知道红妃舞蹈是一绝的,此次见她跳《仙人指路》也一样没少受冲击——红妃去后台换了衣裳,又重新整了整头发,然后就要离开。

这个时候也受她赠票的魏良华和程络接住了她,红妃在水心五殿表演之后,接下来的日程就是去参加‘草堂社’的文会活动草堂社就是蜀中文坛一些领军人物组成的社团(此时流行以各种兴趣爱好组社团,比如踢球的就是圆社什么的),草堂社有一个特点是出仕之后自动退出,这是一个完全不谈国事的文学团体。

同时,这也是蜀中最具代表性的文学团体。除了一些出仕的大佬,没出仕的蜀中文坛代表人物几乎都在这里。而且‘草堂社’的人并不多,吸纳成员向来是‘宁缺毋滥’,来的都是精英!

眼下,这些人中旅居东京的,大约有六七个。因为有个社员刚刚游历了名山大川一番,正打算在东京生活一段时间,在东京这边旅居的六七个社员便打算为他接风洗尘,同时也是找个理由嗨起来!这才有了三月一日这一次的文会活动。

而身为新晋的蜀中文坛核心人物们的‘女神’,红妃被请来似乎更像是顺理成章。

魏良华和程络接到了红妃,然而离开的时候却是不易。当时有好几个人提前出来了,就为了等着红妃,然后见见红妃。别看这些人不算很多,但他们往往还有自己的随从,以及日常傍着他们的帮闲,这些人一齐来,真个就有了追星现场的样子。

本来就到处是人,廊道上还安插了许多商贩、艺人,此时有这些人来,不堵起来才怪!

大家似乎都想认识红妃,对她的追捧之心溢于言表按理来说,受追捧的那个女乐不说得意洋洋,至少应该表现的开心、荣幸才对。但说实在的,那一刻红妃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正面的情绪。

在受到惊吓的第一幕之后,她下意识想要回避,想要躲开,想要谁也不见。

如果,她只是一个舞者,自己的表演得到了观众的认可,因而这些观众表现的狂热。那么就算过火一些,妨碍到了她舞台下的生活,她也很难有什么负面情绪——对于一个以舞蹈为生的人而言,即使不是影视明星,不必贡献出自己的私生活,也多少会有一些相关‘自觉’。

生活在舞台上的人,以观众的认可为食粮既然如此,很多事就是无法避免的了。

但她现在分明不算是单纯的舞者,即使她再是反复说服自己,告诉自己她就是一个舞者,她从内心里也知道,其他人在她身上的第一个标签依旧是‘女乐’。‘女乐’这样的存在,即使说的再好听,再为其贴上华丽的金箔,也改变不了其本质。

依旧是这个男性绝对主导世界里,可以被许多男人玩弄的‘玩物’。

哪怕是红妃上辈子的世界,一个女孩子与一个陌生的男子同处一个空间(出租车里、电梯里、深夜没有其他人的街头),都会下意识心慌。治安很好没错,但对于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的存在,人是有本能的畏惧的!

一些男人或许会觉得这是女孩子有‘被害妄想’,但只要他们设想自己和一个五大三粗,一个能打自己好几个的肌肉男同处一室,大概就能明白女孩子的感受了——人类就是会害怕能威胁自己的存在,不管对方对自己有没有恶意。

而这个世界,这个男子对女子无条件支配的世界,红妃这份恐惧是无限放大的!

她很清楚,那些等着她、争取靠近她的男子,确实为她的表演打动。但在被打动之余,他们对她的心思,很多都不是一个观众对一个表演者的心思。在观众这一身份之外,这些人中至少一部分,都是想要‘亲近’她。

哪怕他们不会去想和一个女乐有肉体关系(那对男子来说也是需要仔细考虑的‘大事’了),也是想要和她‘暧昧’一番的——红妃随师小怜出门见客,遇到过很多人,那些都是很体面的。但就算是这样,也少不了不经过同意就摸手、摸脸,甚至想要脱她衣服的人。

还有一些人,没有这些动作,却在言语和行为上没有‘边界’。似乎是把她当成了一个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孩,想要引诱她。不成功就当口花花了,成功了就赚大了!

在女乐和客人的接触中,确实有很多女乐榨取了客人的钱财,又或者撩拨了一把男子汉的心。但说实在的,在这件事上客人中一样有坏人——真当所有来官伎馆找快活的男子都是情圣,都是小白兔?那未免太可笑了!

大多数的真实情况是,彼此都在逢场作戏罢了。

而且,在这件事上,男子做坏人,和女子做坏人是不一样的。男子有退路,女子被骗了,退路在哪里?所以即使知道女乐们耍小花招,男子们也可以安然入彀。而女子呢,一时意乱情迷,是真的要用半生,甚至一条命去平了这账!

在红妃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越来越害怕那些对她献殷勤的男子了!

这时候,这些脸孔陌生,又都想接近她的成年男子,不会让她觉得荣幸,只会让她恐慌更难的是,这个时候谁也看不出她眼中的惊恐与求救。

直到忽然有人推开所有人,一下护住了她,对其他人宣布:“好没礼,不见吓着她了吗?”

相比起成年男子,这个个头高高的男孩子是矫健又单薄的就是那种青春期时特有的单薄。骨头上附着的肌肉都是薄薄的,像是柔韧而笔直的白杨,让人一看就知道正当年少,是天边刚刚升起的太阳!

穿着浅色的袍子,戴着装饰了金鹰的帽子,眼神是明亮而无所畏惧的,他就这样看着红妃:“我送你出去罢!”

虽然他比其他人都要高,但这样的‘同龄人’就像是班级里的同学。总算消除了男子给红妃的压迫感,带来的是一种难言的安全。

站在廊道拐角处的李汨将这看在眼里,本来要迈出的脚收了回来,只留下了清浅的叹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叹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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