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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次严月娇的客人却不是那样的客人,人是白手起家的一位富商,很在意金钱的!虽不至于做了葛朗台,人还会在风月场所花钱可人家花钱都是有目标的,像是给乞丐打赏,他从来不做。
也是因为那位客人不给赏钱,惹得那乞丐大骂不止——对于一些不要脸的乞丐来说,人家给钱是应当的,他们愿意说几句吉利话,那也是看在钱的份上!若是人不给他们钱,在他们眼里便尤为可恶了。
“说来都是苦人家,就算唐突了些,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我们都没到那般境地。只是人家不给,便那样,还是太”严月娇说起这些也是摇头,又道:“我们桃花洞没有乞丐,从这上头来说却是我们桃花洞得了好处了。”
正说着这个呢,忽听得院子里有喧哗声。眼下虽然下着雨呢,但到底是如丝细雨,润物无声,一点儿也不妨碍屋内人察觉到外头的动静。
“有什么事?”红妃站在窗前,隔着放下的纱屉问外头与小厮儿说话的秦娘姨。从外头有动静起,秦娘姨便往外探问情况去了。
秦娘姨很快过来,在窗外道:“娘子,似是有人送礼。”
有人送礼于红妃本是寻常之事,一般不会有多大动静。然而这次却非同一般,好些小厮看到前头的排场,便都跑过来报信兼看热闹了。果然,不一会儿,押送礼物的人来了,挤了满满一院子。
押送礼物的人身上有一种行伍之气,令行禁止、动作干脆利落,不像一般的家丁奴婢。眼下按照吩咐将礼物放到了耳房里、过道上、廊子下,便退了出去,只有两个主事之人留了下来——礼物太多了,本该全部收入耳房的,然而一时放不下,这才堆到了外面过道、廊子。
两个主事之人一男一女,因着外头的连绵细雨,都穿着蓑衣、戴着斗笠,一开始看不清楚形容。直到站在屋檐下,揭去了斗笠,红妃才发现那之中的男子实在是个熟人,是红妃曾在耶律阿齐身边多次见过的‘审密留哥王特末’。
“审密大人?”红妃面露疑惑。
审密留哥王特末与身边那个三四十岁上下,契丹人打扮的女子一样,都只站在外面屋檐下说话,根本不进正屋——这不是不给红妃面子,恰恰相反,他这样是出于对红妃的尊敬。
这种尊敬,一方面是因为当初红妃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便敢为耶律阿齐解围,他自然而生的敬佩。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耶律阿齐的态度,耶律阿齐没有将红妃带回草原,他们之间也没有一个说法,但在他心里,她已经是他的阏氏了。
他们此生或许不复相见,更谈不上世俗意义上缔结姻缘,至于今后,她会遇到新的人,他也会因为契丹之主的身份,不得不与其他女子一起。可对于耶律阿齐来说,在更早的时候,他爱她,她也爱他的时候,他们已经缔结姻缘了这不关世俗的事,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审密留哥王特末是耶律阿齐的死忠,耶律阿齐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既然耶律阿齐当红妃是他的阏氏,那在王特末这里,红妃就是毫无疑问的‘大贵人’!
“师娘子还记得小人啊”王特末有些木讷地跟着道,说完之后才觉得有些失言,连忙解释起此番来意,转移尴尬:“小人此番入京,一是为大王押送与官家的进贡之物,而是联络、关照在汴京生活的契丹族人,三是”
说了几样‘公事’,王特末才话锋一转,道:“除了这诸多公务外,另有一件大王托小人办理的私事,便是为师娘子送些草原特产,以及大王手书之书信。”
草原上只有四公四伯,契丹之主是‘延庆公’,只有郡公爵位没错,但人家那个郡公和大周内部封给文臣武将的郡公可不一样!以其掌握的权势、统治的人口、经手的财富来说,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真比较起来,比西域小国国主还强呢!人家原来没被大周降服前,在草原上也称可汗、叫大王、呼国主的所以契丹人自己关起门来论称呼,还是会称其首领为‘大王’。
耶律阿齐回到草原上也有一年多了,在初初统合内部,确定自己这个延庆公的正统性之后,便派人进贡大周官家——他是新上任的延庆公,如此表现在外界看来倒也实属正常。
王特末解释了自己来的原因,就非常懂事地没有多说什么了,有些发生在耶律阿齐身上的事他倒是很想和红妃说,想要让红妃知道自家大王的一片用心与真情然而他终究是个知道分寸,又格外敬爱自家大王的人。
他对耶律阿齐并非简单的臣子对主君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耶律阿齐待他不薄,他对耶律阿齐便也有了一份真正的关心在。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设身处地替耶律阿齐着想,他想如果他是耶律阿齐,肯定不想要有这么个人从中啰嗦歪缠。
有些事原就不必说,不说未必不知,说了反而没意思。
只是临到去时,审密留哥王特末才与红妃道:“师娘子,小人在汴京还要滞留一两月,若师娘子有什么书信、物件要捎带与大王,可以派人去世子府差遣。”
契丹是大周治下很有实力的一族了,所以能为驻留在汴京的世子修建世子府。这不是钱的问题!在如今汴京,多得是各路‘留学生’,其中不乏异族王子,可能修建相应府邸的,也就是有限的几个而已。
等到审密留哥王特末离开,红妃也没有特殊之色显露出来。她只是站在窗下,将纱屉又拉了上去,逗弄着挂在近处的雪衣娘、绿衣娘。
旁边严月娇才知道,她这样的平淡,才是最大的不平淡!
在这件事上,秦娘姨尚且不知道内里,严月娇却是一清二楚的——当初红妃助耶律阿齐脱困,不可能只是单纯的一腔侠骨丹心在起作用,红妃也必然是有一点真心留在了耶律阿齐身上,才甘愿冒这样大的风险的!
严月娇也算是见过红妃与耶律阿齐当初旧事的人,对于那份感情的分量,可以说心中有数呢!
而秦娘姨真正跟在红妃身边的时候,这事已经结束了,她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事而已。‘知道’距离‘清楚’不知道多远,而‘清楚’距离‘理解’又是一样遥远。
所以,此时严月娇心神全在红妃身上,心里计较着此时该如何说如何做,或者还是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好些而秦娘姨不同,注意力已经放在那耳房里都堆放不下的宝物上了。
虽然送给红妃的东西不是她的,但每次红妃进财,她在旁登记造册,或交给馆中换取资财,或收入箱笼,为红妃私物,她都格外欢喜。
而就在她整理这些东西到一半的时候,定好今天来红妃这里看她的朱英来了他当然也注意到了秦娘姨正整理的礼物,毕竟那么多箱笼打开着,十分占地方,他就算想装作没看见也很难吧。
朱英不只是看到了秦娘姨在整理东西,还知道她整理的是谁送来的礼主要还是之前押送礼物来时的排场太大,好多小厮都过来看热闹了,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眼下朱英来了,自然有想要讨好朱英的小厮透露这个和红妃相关的消息给她。
他倒是知道如今新的延庆公在京中做‘质子’时曾与红妃有过一段公案,当初红妃帮他掩人耳目逃离京师的事,还被当做传奇故事在京中流传一时呢!后来他也成为红妃的‘裙下之臣’,对于这些过往事自然少不得了解一番。
不过也正像秦娘姨一样,他没有亲历那件事,对此也只是知道,却没有将‘耶律阿齐’与红妃其他裙下之臣区分开。甚至于,在朱英这里,今后很难有机会履足京师的耶律阿齐,相比起其他追求红妃的人,还要‘温和无害’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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