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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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声清脆的巴掌声,终于打破了病房里的死寂。

沈哲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率先拉开一脸不可置信的沈瞳瞳，然后转身,去安抚情绪异常的妻子。

这两个巴掌,把沈瞳瞳彻底打蒙了,脑袋一直嗡嗡作响。

她望着被沈哲抱在怀里的江檬，完全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一向温柔的养母，为什么会用恨之入骨的表情看她？

在场的人里,于笑是最懵逼的那个。

她是陪着木桐桐一起来的，本来以为这个漂亮阿姨醒来之后,她们就可以离开了。

谁知道对方醒来之后，一直不让木桐桐走，非说她是她女儿。

再然后，沈星辰和他哥就出现了,知道了他们是母子。

紧接着沈瞳瞳也出现了,这个漂亮阿姨,二话不说就给了沈瞳瞳一巴掌……

没记错的话,两人不是母女关系吗？

这件事如果传到学校里,绝对是一个惊天大瓜。

毕竟谁不知道，沈瞳瞳虽然只是个养女,却备受宠爱,谁会想得到她会被养母连打两个巴掌。

此时的于笑,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想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沈星辰是第一个注意到她的，他猜测于笑可能是陪着木桐桐来的，看了一眼后就没再关注她。

沈星辰走到沈瞳瞳面前,小声说：“三姐，我们先出去吧。”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沈星辰还有些恍惚，总以为自己没睡醒。

沈瞳瞳捂着泛疼的脸颊，闷头出了病房。

于笑见木桐桐也出去了，也趁机溜出去。豪门水太深，她拒绝被迫吃瓜。

江檬被丈夫抱在怀里，心里那团怒火依旧燃烧不息。

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又做了一个梦。

在这次的梦里，被她领养的女孩沈桐桐，还有一个姐姐，这个姐姐被一对教授夫妇领养，后来因为这对夫妻意外身亡，又被送回到了孤儿院。

她目睹这个女孩长大后，因为嫉妒妹妹被沈家领养，经常在背地里使坏。

而这个孩子的姓氏后面的名字，她不能再熟悉，瞳瞳，梦里的这个女孩叫周瞳瞳。

梦里的她惊恐的发现一件事，她的养女在孤儿院的名字，就叫周瞳瞳！养女同样有个妹妹，叫什么她不清楚，只知道也是被一对老教师领养走的。

如此惊人的巧合，只是现实和梦境的身份被对调了，被沈家领养的女孩是姐姐周瞳瞳，而不是妹妹。

近乎在那瞬间，心里有道声音告诉她——

她领养的那个人应该是妹妹，而不是姐姐。

然而就在刚才，小儿子说这个叫木桐桐的少女，就是养女的妹妹……

梦境和现实不断在脑子里闪现，彻底搅乱了江檬的理智，她已经分不清哪里才是现实。

正因为这样，她才在看到沈瞳瞳的那瞬间，她恍惚觉得沈瞳瞳这张脸，变成了梦境里的周瞳瞳。

在这一刻，脑子里紧绷的弦彻底断了，江檬再也无法克制心中腾升的愤怒，挥下了巴掌。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沈哲温声细语的安抚一下，江檬总算清醒了。

“我没事了。”她轻轻推开丈夫。

“是不是又梦到什么了？”

沈哲知道出国这段时间，江檬会做一些奇怪的梦。

他隐隐知道原因。

他当时之所以要带妻子出国，是因为马上就要到他们未出世女儿的忌日，他想转移江檬的部分注意力。

只是去机场的前一天，江檬按照惯例，去寺庙给未出世的女儿祈福，希望她来生能够平安幸福。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个和尚寺庙里冒出了一个邋遢的道士。

这个道士看到江檬，一口就道出她意外失去一个女儿，还咬定她身边有小人作祟，提醒如果小人不除，她会再一次失去自己的孩子。

为求心安，江檬特意和这个道士求了破解办法。

道士给了她一个平安玉扣，说需要贴身戴满一个月，她很快就能自己找出小人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江檬果真戴了一个月。

一个月期满的当晚，她才开始梦到那个叫沈桐桐的女孩子，情绪时好时坏。

沈哲认为这块玉扣过于邪门，后来就不许江檬戴了，但这并没有阻止江檬继续做那些梦。

早知道这样，他当初就不该由着她，买下那块玉扣。

江檬发现病房只剩下她和丈夫，不安的问：“桐桐呢？”

沈哲以为她问的是养女：“小辰在外面陪着她。刚才的事情，我会和她解释清楚，她会理解你的。”

江檬抿唇，神色复杂：“我说的不是她，是刚才那个女孩。”

沈哲这才发现，那个女生已经不在病房了，她的朋友同样也消失了。

“可能是送她朋友出去了。”沈哲怕妻子又着急，耐心安抚，“那个女孩子是小瞳的妹妹，你以后可以经常见到的，不用急。”

注视眼前的丈夫，江檬面色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梦到的事情，说出自己心惊的发现。

她为了小雨的事情，精神恍惚了一段时间。如果仅凭几个梦，就给妄下定论，沈哲应该会当她精神状态更差了吧。

江檬暗暗叹息。

其实她冷静下来后，也对这些梦的真实性，产生了迟疑。

因为在梦里的周瞳瞳，和改名为沈瞳瞳的养女，长得完全不一样。

梦里的那个平平无奇，五官大众。

可现实里的这个，五官精致秀美，甚至还长得和她有五分相似。

若不是江檬之前没生下过女儿，她险些怀疑沈瞳瞳，是不是她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了。

“把孩子们都叫进来吧。”江檬心情已经稳定下来了。

外面的三人，得知江檬恢复好了，就一起进来了。

看着脸颊浮肿的沈瞳瞳，江檬的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她知道为了一个无法验证的梦，为了一次一闪而过荒诞的猜测，而擅自给沈瞳瞳定罪，对她很不公平。

可是江檬现在真的没办法，用平常的态度，去看待这个一向乖巧听话的养女。

她的心里犹如是扎了一根刺，无法根除，只会越扎越深，不断提醒她那些可疑的细节。

沈哲走到沈瞳瞳面前，拍拍她的肩，低声解释：“你妈最近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可能把你当成了别人。”

沈瞳瞳看向江檬。她眼睛通红，明显哭过了。

对上她的询问般的目光，江檬的心情五味杂陈，那句道歉的话也始终说不出口。

沈瞳瞳误以为她在自责，挤出笑容，表示理解：“妈妈，没关系的，你没事就好。”

江檬心不在焉的点头，然后看向小儿子：“木桐桐呢？”

沈星辰下意识开口：“她送同学下楼了。”

额，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妈妈看三姐的表情，怪怪的？

“我肚子有些饿了，等她回来，我们一起去吃东西。”

江檬也不管其它人怎么想的，一边说，一边翻手机。

“去什锦香坊吧，你们应该都没去过。我和老板娘认识，不用预约。”

什锦香坊是海市一家有名的私房菜馆，一天只接待六桌客人，人均消费挺高的，但依旧不乏各路有钱人关顾。

木桐桐进来的时候，江檬已经打完了电话，她看到木桐桐的第一反应，是想和她亲近，可又有些无措慌张。

江檬用手理了一下头发，尽量让自己显得和善，给眼前的少女留下一个好印象，生怕之前的事情让她对自己产生不好的看法。

江檬放柔声音：“桐桐，你肚子饿了吗？”

“还好。”木桐桐和于笑逛街的时候，吃了不少东西，谈不上很饿。

“你想吃什么，我们去什锦香坊好不好？这家平时很难订的，不过没关系，妈妈和店里的阿姨认识。”

“对了，她孩子应该和你一样大，你现在应该在明雅读书吧？她儿子也是明雅的，马上要高三了，说不定你们见过。”

“你看你瘦的，平时有没有好好吃饭？你还在读书，平时要吃得有营养……”

江檬的话题在不断跳跃，还想去拉她的手表示亲近。

她没由来的过度热情，让木桐桐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虽然木桐桐已经知道，江檬就是沈星辰他们的妈妈，但依旧不习惯她的热情。

木桐桐活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关心。

江檬见她躲开，眼神一暗，知道自己可能吓到她了。

见状，沈星辰和沈寒云兄弟两人，默默对视。他们都对眼前的情形，很费解。

这两人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妈妈的态度是不是太奇怪了？

想到还有一个人在场，沈星辰忍不住扭头看向沈瞳瞳，她正低着头，头发散落的角度恰好遮住脸，看不清神色。

江檬完全没有留意其他人的表情，又一次紧张地理了理发丝，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到了停车场，木桐桐自动跟在沈寒云旁边，想跟他坐一辆车。

江檬见状，扭头对另外两个孩子说：“你们和你爸坐一辆，我去和你大哥坐，有点公事想问他。”

这个借口找得相当敷衍，因为江檬以前就很少管公司的事情，自从沈寒云能独当一面后，就再也没过问相关的事。

但没人戳穿她。

没人知道，沈星辰正在悄悄松口气。

他之前还担心妈妈会不会喜欢木桐桐，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担忧的必要。

只不过，他还是不能理解，这两人分明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他妈妈的态度会这么奇怪？

江檬如愿以偿，和木桐桐坐上了一辆车。

因为怕再次吓到她，所以她没敢主动开口，而是用一种慈爱的眼神，一直盯着她，

说真的，木桐桐被盯到浑身不自在。

她清楚江檬没有恶意，只是她自己不太习惯这种相处方式。

虽然福官老头儿咬定，她和沈家有命定的亲缘，但木桐桐早就习惯了无父无母的日子，对于所谓的亲情，向来没什么概念。

所以，此时的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江檬这种过度热切的亲近。

车子里弥漫的诡异气氛，让一向沉稳的沈寒云，也受到了影响。

“妈，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选择主动打破这种情况。

江檬依旧盯着木桐桐，嘴上回答：“我听说你们找到小瞳的妹妹，就提前回来了。”

有了话题引导，江檬终于可以开口了，语气温柔：“你是小瞳的妹妹，也算是我的女儿了，以后叫我妈妈就可以了。”

沈寒云：“……”

这个理由貌似有点牵强。没记错的话，他妈从来都不是一个爱屋及乌的人。

江檬看着眼前的少女，目光里的期待掩都掩不住。

一个称呼而已，木桐桐不至于说不出口。可当她对上这样的目光，几次张嘴，竟然喊不出来。

许久听不到动静，女人眼里的亮光愈发黯淡。

木桐桐抿了一下唇，轻声：“妈……妈？”

她声音里带着细微的不确定。

对于木桐桐而言，称呼只是称呼，代表不了什么。

可是对眼前的江檬而言，明显有深刻的意义，她这么轻易的叫出来，真的没问题吗？

凝视眼前这张瞬间展现笑容的脸，木桐桐陷入沉思。

自己也确实当过她几个月女儿，就是没来得及出生，叫妈妈好貌似也挺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