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我从未做过会让你怀孕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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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一结束, 宣旨公公便拿着诏书来了四井胡同的虞府。</p>

公公登门时，虞宁初一个人在内室坐着。</p>

昨夜骤然得知当年的真相，虞宁初整晚都难以入眠, 脑海里全是她非常熟悉的沈家花园, 是昭元帝纠缠母亲的身影。</p>

原来母亲也曾经经历过被男人轻薄, 母女俩唯一的区别, 是母亲心里有昭元帝, 只是不满昭元帝的背叛，不想给昭元帝做妾，她对宋池, 却没有那么深的痴情。</p>

心有所恋却被恋人所伤，虞宁初替母亲心疼，却也为有这样的母亲骄傲, 庶女又如何, 母亲不愿做妾, 那么即便王府世子也无法强迫她。</p>

除了心疼与骄傲，虞宁初也替母亲不值，为何要那么傻。昭元帝要娶别人, 母亲断情就断情, 为何自暴自弃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了？她被宋池欺辱，都想到了做一辈子的老姑娘, 母亲为何一定要听从外祖父的安排？</p>

思来想去，虞宁初渐渐也明白了，母亲犯傻, 是因为被情所伤, 心伤了或心死了，哪还有理智可存？</p>

待到天亮, 虞宁初的眼睛都肿了，温嬷嬷用冷水打湿巾子，帮她敷了又敷，总算能够见人了。</p>

虞宁初将昭元帝的话告诉了温嬷嬷。</p>

爱不爱的，都太虚了，更何况沈氏都死了，再掰扯那些也无用，温嬷嬷更在意昭元帝要怎么给沈氏一个交待。</p>

于是，昭元帝的诏书就来了。</p>

虞宁初与全府下人一道来接旨，只有疯疯癫癫的虞尚被关在了屋中。</p>

公公有四十多岁了，声音很是清润温和，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再弯腰上前，将圣旨交到虞宁初手中。</p>

昭元帝既然昭告天下他愧对了一个女子，诰命也封了，自然也要有实质的补偿。朝廷的诰命夫人都是有俸禄的，不过以前从未出过超品诰命夫人，最高也就是一品，所以，沈氏这个超品夫人该拿多少俸禄，完全由昭元帝说了算。</p>

昭元帝为其定下的俸禄是月俸百两，因为沈氏已经过逝，她从未领受过的这份俸禄将由她唯一的女儿也就是虞宁初代为领受，直至虞宁初寿终正寝。</p>

交了圣旨，公公指着旁边小公公手里的托盘道：“虞姑娘，这是您今年一整年的俸禄，待到明年，您直接安排仆人拿着夫人的腰牌去衙门领取就是，朝廷会在每月初一发放诸位诰命夫人的俸禄。”</p>

虞宁初眼睛是湿的，母亲蒙冤这么多年，今日终于得意洗刷冤屈。</p>

母亲需要这份诏书，她也需要，但她并不需要昭元帝送的这份俸禄。</p>

“民女生活还算富足，还劳公公禀明圣上，将这份俸禄另做其他兴邦安民之用吧。”虞宁初双手托着圣旨，恭敬地道。</p>

公公笑了，慈爱地提醒道：“姑娘仁善，可圣旨如此，您若不领俸禄，便是抗旨了……”</p>

他没说完，温嬷嬷就在后面扯了扯虞宁初的袖子。</p>

虞宁初想起昭元帝那声愤怒的“住口”，只好收下。</p>

公公便留下一份圣旨与一千两百两银子，带着小公公告辞了。</p>

温嬷嬷陪着虞宁初进了内室，语重心长地道：“姑娘，皇上刚刚登基，虽然民心比先帝高一大截，但终究根基还不稳，这时候最是该谨慎行事、巩固民心，但因为您的一番哭诉，皇上能够在这个节骨眼颁发罪己诏，已经非常难得，您也读过史书，可曾见过这样的皇帝？”</p>

虞宁初的确没见过。</p>

温嬷嬷：“所以啊，您就别在因为俸禄的事赌气了，再说了，您或许不缺银子，可您缺靠山啊，如今有了这份月月发的俸禄，旁人就知道您在皇上心里是挂了号的，如此，谁还敢找您的不痛快？您真不稀罕这笔银子，可以留着做善事，为您与夫人积福啊。”</p>

虞宁初转过弯来，登时为刚刚的言语面上发热。</p>

温嬷嬷笑道：“姑娘年纪还小，难免冲动直率，不像老奴，宁可不要骨气，也要这银子。”</p>

虞宁初何止这一个冲动，她现在还想带着这份圣旨去护国公府见太夫人，去安王府见沈明漪，让曾经屡次轻贱母亲的这二人，亲眼看看皇上在圣旨里都说了什么。</p>

不过，她终究按捺下了这份冲动，太夫人、沈明漪再不好，大舅舅、大表哥都把她当亲人真心对待，如果她把太夫人、沈明漪气坏了，大舅舅、大表哥该难过了。</p>

“对了姑娘，你知道皇上为何给夫人定下百两的俸银吗？”温嬷嬷看眼桌子上的托盘，问。</p>

虞宁初摇头，她对朝廷俸禄这些事完全没有了解。</p>

温嬷嬷：“满京城也没有几个一品诰命夫人，而她们月俸只有二十两。”</p>

虞宁初吃了一惊，超品夫人与一品夫人竟然差了这么多？</p>

温嬷嬷意味深长地道：“皇后尊贵吧，月俸便是百两。”</p>

虞宁初骤然色变。</p>

温嬷嬷低声道：“谁知道呢，也许皇上只是随意定了个数，也许就是老奴猜测的那个意思，无论如何，等皇后进了京，知道这事，这辈子怕是都要憋一口闷气了。”</p>

虞宁初紧张道：“那皇后会不会记恨到我头上？”</p>

温嬷嬷安抚她道：“看皇上的意思，他一直都记着夫人呢，不然您就是哭死皇上也不会在意，如此深情，皇后与他待在一个屋檐下，肯定也能看出来。所以，如果皇后心胸狭隘，无论有没有这道圣旨，她都不会看您顺眼，可那又如何？她敢出手对付您，皇上乃至全天下都知道是她做的，她不敢，只能继续憋着。”</p>

虞宁初没有温嬷嬷这么想得开，人家是皇后啊，想收拾她又不必亲自动手。</p>

温嬷嬷见她害怕，不禁后悔自己的多嘴了，赶紧又道：“老奴说的只是如果，姑娘别想太多，也许皇后心胸宽广，根本不在意皇上与夫人的事，毕竟夫人已经去世那么久了，皇后身份尊贵，底下儿女双全，全天下的女人属她最命好，她犯不着计较这个，是不是？”</p>

虞宁初只能希望如此了。</p>

没过多久，三夫人来了四井胡同，原来昭元帝也给护国公府下了一道同样的旨意，除了诏书，昭元帝还留下了一道口谕，称沈嫣是因为他的错过下嫁虞尚，如今沈嫣一个人孤零零地葬在扬州，以她超品夫人的身份，护国公府可以尽快安排将沈嫣之墓迁往沈家宗墓的事宜了。</p>

说起这道口谕，三夫人两眼湿润，摸着虞宁初的头道：“过几日你表哥他们也要回来了，等过完年，舅母便带着你表哥一起去扬州，帮你娘迁坟，等她葬入沈家宗墓，有你外祖父外祖母陪着，就再也不会孤单了，咱们也可以随时去祭奠。”</p>

想起母亲的孤坟，虞宁初更咽了：“我也去。”</p>

三夫人：“你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来回折腾了，安心留在京城吧，否则你在路上伤心落泪，舅母还得一直想办法安慰你，来回两个多月的路程，舅母也够累的，阿芜也不想舅母再费心是不是？”</p>

虞宁初哭了一会儿，终于同意了。</p>

三夫人让丫鬟端来热水，她打湿巾子帮虞宁初擦脸，看着小姑娘花瓣似的肌肤，三夫人试着道：“阿芜啊，皇上不会无缘无故下旨为你娘平反，我猜，这里面应该有殿下的功劳，你看，殿下如此诚心诚意，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殿下的提亲？不然你真的一辈子不嫁，舅舅舅母心里如何好受。”</p>

虞宁初低下头，回避道：“舅母，我现在心里全是我娘，您不提他好吗？”</p>

三夫人还能说什么？</p>

她叹道：“其实这件事我跟你舅舅还没有告诉别人，一是想着保全殿下的颜面，二则此事若传出去，别人得知殿下喜欢你，哪怕你孝顺的名声再好，别人也不敢来提亲了。哎，舅母的意思是，此事你暂且别跟你表姐说，免得从她那边漏出消息去。”</p>

虞宁初道：“舅母不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就是不知道那日殿下来提亲，街上有没有人撞见。”</p>

三夫人算算日子，道：“那天是休沐，天寒地冻的，街上没什么人，而且这都过去四五日了，我也没听见什么风声，应该没人瞧见吧。”</p>

虞宁初松了口气。</p>

其实她打定主意不嫁宋池，传出去也不怕什么，但终究会多一些麻烦，至少表姐与宋湘肯定会追问她拒嫁的原因，现在这样，谁也不知道就挺好的，耳根清净。</p>

傍晚沈三爷从吏部出来，回护国公府前也来看了一趟外甥女，提到妹妹迁坟的事，沈三爷泪湿衣襟，虞宁初又反过来安慰了舅舅一通。</p>

沈三爷离开时，天已经黑透了。</p>

用过晚饭，虞宁初暂且没有回屋，坐在厅堂里出神。</p>

微雨劝她：“这边没有内室暖和，姑娘便是睡不着，还是回房待着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