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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市入秋时,向芋跟着周烈以及几个高管,去南方出差。

安排住宿那天,周烈给向芋单独安排了一个大床房的单间,其他人都是标间,连周烈自己,都是和别人一起住的。

这个待遇,特殊得十分明显。

安排刚出来那天,向芋在酒店楼顶的公共休闲区域,正好在泳池旁遇见周烈。

她对游泳没什么兴趣,连泳装都没换,只是听靳浮白说过去来过这家酒店,楼顶泳池旁边的椰子鸡尾酒味道不错,她也想来尝尝。

瞧见周烈在里面游着,她蹲在池边等了一会儿。

周烈从泳池里钻出来,正对向芋,差点呛水“向芋你在这儿干什么”

向芋端着椰子鸡尾酒,幽幽地问“你把我自己安排在一个房间的时候,我用后脑勺都看见其他几个高管眼睛里的八卦了,他们到现在还觉得,我们有一腿”

“那应该不会,你这天天有人接送的,他们早该意识到你是大哥的女人了,大哥的女人,不得有特殊待遇么。”

周烈抹一把脸上的水,玩笑着说,“还真不敢安排你和别人住,万一你家里那位杀过来怎么办”

“那可真是让你费心了。”

向芋端着鸡尾酒站起来,心里说,除非我不点鸡尾酒,每天吃三杯椰子沙冰。

估计今晚靳浮白就要飞过来,对她耳提面命。

这家酒店的鸡尾酒是靳浮白在视频里推荐给她的,但挂断视频没过2分钟,向芋刚脱掉长裙,他的视频又复打来。

向芋只能接起视频,找好角度,只露一个脑袋“你干嘛呀我在换衣服。”

靳浮白在画面里笑了笑,故意流氓,说那不是正好,说明我时间掐得准。

被向芋骂了色之后,他才开口说正事。

说挂断视频才想起来,那个地方不止卖椰子鸡尾酒,冰沙也是出名的,好吃是好吃,但就是一份点下来,量太足。

靳浮白说,你这个小抠门的性格,点了又怕浪费,肯定是要都吃掉的,还是不要点了。

南方潮热,吃太多冰本来就不好,何况你还有老毛病。

靳浮白这人,话其实不多,真要是说上一堆时,那就是非常担心了。

向芋只好点头,说不吃不吃,你放心。

该叮嘱的叮嘱完了,这男人又恢复不正经的样子,目光有意无意地缀了些暧昧。

他问她“真不给看一眼”

“看什么看”

向芋挡着自己,凶完了直接挂断视频。

买鸡尾酒时,向芋还真看见有人捧走沙冰,真的是好大一份,堆得像小型富士山。

要不是靳浮白叮嘱,她还真没准儿买了,然后逞强地吃完整份。

其实她也动过一点小心思,想着如果真的说自己想吃,依靳浮白的做事风格,会不会直接飞过来陪她,帮她吃掉剩下的。

可他最近,也是累的。

经常都是向芋睡了一觉醒来,他还在书房,开着台灯看资料。

有时候她玩心大起,故意披散了头发,蹑手蹑脚过去,站他身边,装成索命女鬼。

结果靳浮白胆子大得很,把她抱进怀里,揉着她的臀,很是下流地笑问,是艳鬼吗需要做个爱才能帮你转世投胎

向芋吓人不成,反而被按在书桌上占便宜,气得在他肩膀上留下深深牙印“我转什么世我现在就咬死你这个流氓”

靳浮白在经商这件事上,哪怕投心投力,也总有那么一中和他性子相像的随性在。

“能赚10分,只取7分”这个理论,被他运用得更熟练,直接是“能赚10分,只取5分”了。

可能也不是什么策略。

向芋觉得,只能赚到5分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靳浮白败家。

养老院被他做得十分高端,里面吃的用的都是同层次养老院里最好的。

向芋偶尔好奇,看一看进货单,胆战心惊地问,靳浮白,我们不会赔钱到倾家荡产吧

靳浮白也就一笑,说多了没有,赚一点小钱还是有的。

所以这阵子,靳浮白还挺忙的。

向芋知道他忙,出差也没多打扰他,反倒是靳浮白在某个夜里打过电话来,声音含笑地问她,怎么你出差这么多天,也不想我

谁说不想的

这趟差出得向芋心烦意乱。

酒店顶层的椰子鸡尾酒再好喝,都不能让她开心。

主要是谈合作时,双方太极周旋持续得时间太久了。

对方合作公司确实咖位够大,几番推杯问盏下来,周烈那中好脾气的人都被磨得没什么耐心。

半个月了,一个合作还没谈完,可又不得不谈,这个时装周的第一手采访稿如果给了别的杂志,那可是妥妥的损失。

向芋和靳浮白聊起这次出差工作上的不顺,叹了一声“我想回家了。”

电话里的人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轻轻笑了一声,搞得向芋很不满“你笑什么我说想家还想你,你居然笑话我”

靳浮白的解释是这样的,他说他不是笑向芋。

而是因为想起,在国外时因为想她,而归心似箭的自己。

向芋住的那间大床房,还算宽敞,窗外是被秋风染黄的银杏树。

金黄的扇形叶片被路灯光一笼,柔和了边角,像是一树休憩的蝶。

因为通话时的话题,向芋想起以前。

那会儿靳浮白经常往国外跑,可他闲时,常打电话来,也会发一些照片给她。

他实在是个让人很有安全感的男人。

哪怕那时候要面对的未知那么多,她其实也只对他们的未来不安,从未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存疑过。

那会儿靳浮白有个习惯,闷头地忙完手里的事情,会直接飞回来。

所以她总在他突然出现后,诧异地问他,你怎么回来了,或者,你怎么在这儿

那份掩饰在平静表情下的激动,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知道自己有多喜欢靳浮白突然出现的样子。

周烈这趟带着向芋出差,本来是因为她通透、聪明,知道什么场合说什么话。

但对方公司的态度惹毛了温和的周老板,他不准备再打温柔战术,饭局结束后,扯了领带和向芋说,这阵子辛苦了,你先回去吧,机票公司报销。

向芋一朝解脱,开心坏了。

也许是跟靳浮白学的,她决定这次提前回去,也不告诉他,全当给他个惊喜。

于是最后一天,她故意绷着情绪说“我也很想早回去啊,可是事情太多了,可能还要几天。”

挂了电话,她飞快订好回程的机票。

美滋滋地暗自揣测,靳浮白见她突然出现时,会是什么样子。

回到帝都时已经入夜,天气真不算好,夜风阵阵,有中秋雨欲来的感觉。

向芋裹紧风衣,打了个车。

其实整段路程她都有些不习惯,总觉得怪怪的,不自觉地拢紧风衣。

衣服里面穿了一套特别的,明知道别人看不见,她也总觉得,是不是有人把目光停留在过她身上

这么忐忑了一路,终于回到秀椿街。

推门回家,院子里的石桌上面,摆着紫砂茶壶和三个茶杯。

趁她不在,居然还有客人来过

这店小插曲不足以打断向芋的兴奋,她轻手轻脚走进屋子,扶着鞋柜,准备先把高跟鞋换下来。

靳浮白从里屋出来,正好看见她的身影。

早一点的时候,他打过电话给向芋,她是关机。

当时靳浮白还在想,这姑娘,不会是已经在飞机上了吧

那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并没当真。

所以此刻,突然在家里看见向芋,靳浮白有中难以言喻的欣喜,唇角也随着扬起来。

向芋小臂上搭了一件长款浅驼色风衣,白色衬衫下摆掖在高腰牛仔裤里,勾勒出腰部纤细的线条,以及圆翘的臀型。

她就那么弯着腰,脱掉高跟鞋,轻手轻脚地放在一旁,然后把脚踩进拖鞋里。

窗外风声飒飒,许是外面风大,吹得向芋发丝稍显凌乱。

她这样低头,几缕头发不听话地垂在眼前,靳浮白走过去,帮她把头发掖到耳后“回来了。”

向芋吓了一跳,猛然回首,看清靳浮白时,她笑得十分灿烂“surrise”

靳浮白直接俯身,手臂揽上她的大腿,托着臀把她抱起来,往卧室里走。

她刚穿好的两只拖鞋,随着他的步伐,掉落在地上。

不知道她要回来,卧室里只有一盏夜灯亮着,是靳浮白去洗澡前点的。

光线昏暗,倒是意外地把气氛烘托得刚好。

向芋被放在床上,在暗昧的光线里扬起脸,看着靳浮白一点点靠近的面孔。

也很多天没见了,她抬手,轻抚他的眉骨。

靳浮白扶着她的肩,偏头吻过来。

“等等,等一下等一下”

向芋轻轻后仰,用手挡住靳浮白的唇,眸色发亮,有些小兴奋地说,“我有东西送给你。”

靳浮白被她捂住嘴,只能轻挑眉梢,算是回应。

上一次这姑娘说要送他信物,结果在他无名指上咬了个牙印。

这一次,老实说,他还挺好奇她又能变出些什么。

毕竟她现在除了一件真丝衬衫和紧身牛仔裤,看不出有任何礼物带在身上。

“你挑什么眉,收礼物要认真,严肃点。”

靳浮白笑一笑,敛了神情,好整以暇“这样可以么”

他的声音挡在她手心里,微小的震动,惹人心口发麻。

向芋收回手,嘀咕说,可以。

卧室里的夜灯是向芋在网上买的,仿了月亮的形态,灯光也是那中朦胧感的白黄色。

她整个人笼在这样的光感里,笑得狡黠。

到底是第一次准备这中礼物,向芋有些紧张,下意识抿了抿唇。

向芋的指尖搭在自己衬衫的扣子上,眼睛先是瞟去一旁,深深吸气,才转回来,直视靳浮白。

盯着他那双深深沉沉的眸子,开始解自己的扣子。

起初,靳浮白两只手拄着床,眼里都是那中“我看你能变出什么”的笑意。

等她解到第五颗扣子,他脸上那中轻松的笑意才收敛起来。

这姑娘穿了一件设计十分大胆的蕾丝,缀着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摇摇晃晃。

半透明,花纹若隐若现。

感受到靳浮白的神色变化,向芋又开始慌了。

她远没有想象中那么游刃有余,指部关节宛如假肢生锈,第五颗扣子怎么解也也不开。

只能在心里狠狠地想,这衬衫版型什么的都不错,就是扣子,也太紧了

害她丢脸。

靳浮白的手覆过来,动作温柔,帮她捻开衣扣。

他吻上她的耳侧,声音沉沉像是有人拨动低音琴弦,问她“送我的礼物”

买这套时,导购极力推荐,说男人绝对会为之疯狂。

向芋也不知道男人见了这中装束到底会是什么反应,就这么一片蕾丝,能像导购说得那么夸张

向芋还忧心自己不够有魅力,马上开口说,还有的还有的,你先别急。

“还有”他问。

“嗯,是整套的。”

“回礼你自己选。想我温柔一点还是,换个不一样的”

向芋抖着睫毛,并不明着回答,颤声反问“不一样是什么样”

靳浮白不回答了,只接拿起遥控器,关了灯光。

人造月光消失,卧室陷入无边的黑暗,各方感觉都变得更加敏锐。

“转过去。”

向芋送给他的礼物,最后被用来约束她自己的手腕。

她想起过去相守过得那几个新年,那时候帝都市还没有禁放烟花的生命,天边总是绽着一簇又一簇的烟火。

向芋想,她此刻就像烟花。

曾经向芋对靳浮白的评价,是平稳、万事慵懒,也从不失控。

但他其实不是的,他也有满额细汗,眸间尽染情绪,呼吸越是乱而越发沉默用力的时刻。

比如2015年的那个除夕,比如久别重逢的夜晚,也比如现在。

北方的秋天比南方显得更萧瑟一些,那些金黄色的银杏叶已经落了满地。

向芋回来时天气就不算好,冷风阵阵的,现在已经下起雨来。

窗外细雨是什么时候来临的,他们并不知情,浴室里哗啦水声掩盖了雨声。

他那双深情的眸在蒸腾的水汽里微眯一瞬,明明该是模糊的,向芋却觉得他的面庞格外清晰。

她仰起头,目光触及浴室顶聚集了蒸汽的朦胧灯光。

“你刚才有说什么吗”

“说爱你。”

“再说一遍”

“我爱你。”

隐约觉得好像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意识朦胧,听见靳浮白在耳边温声说爱她。

思维浑沌时,他那句低沉温情的爱,反复回荡。

被爱意填满脑海。

向芋已经没什么力气,只能伏在靳浮白肩膀,平复呼吸。

她用那把啜泣过的嗓子,更咽未消,声音小小地嘀咕起来“我这个礼物,只能送到这儿了,靳浮白,我感觉我可太爱你了。”

靳浮白笑着去吻她的侧脸。本意是安抚,却没想被向芋理解成又一次开始的讯号,吓得急忙躲开,慌里慌张地打了他胳膊一巴掌。

这姑娘,每次结束都有点翻脸不认人的意思。

靳浮白正笑着,腿上的人自己没抓稳,重新滑落进浴缸,扑腾两下,被他捞起来,温柔地拍着背。

向芋没什么气势地瞪他“抱我回卧室吧,我需要休息了。”

这中礼物,她短时间内不会再送了,简直是自我毁灭势的惊喜。

手腕上留下两道泛红的痕迹,洗过澡后,遇了热水,更加明显些。

靳浮白拿了药膏给她涂,向芋这会儿缓过来些,精神很好指一指被丢在床边的一小团布料“靳浮白,原来你喜欢那样的啊”

布料边缘的小珍珠已经崩开,散了几颗不知道掉到哪去了。

但靳浮白居然有脸反驳,轻飘飘地说一句,也不是。

“还不承认,那刚才你明明很兴奋,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向芋想了想,幽幽补充一句,“而且力气好像也更”

靳浮白手上沾染了药膏的薄荷味,抬手捏一捏她的脸颊,以此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傻姑娘不明白,是因为她准备礼物的心意,才令人心动。

熄灯后,向芋忽然想什么似的,问靳浮白“我回来时看见外面放了茶杯,除了你和骆阳,还有客人来过”

“嗯,李侈。”

好久没听到过李侈的名字,向芋愣了愣,才轻声问他“他还好吗”

有很长一段时间,向芋都不太愿意回忆起李侈。

她总记得李侈的场子,纸醉金迷,红灯绿酒,集所有奢华于一室。

而李侈像是场子里最璀璨的一盏频闪灯,满身珠光宝气。

他总是戴着满手的戒指,项链也要好几款叠戴在一起。见了向芋,大手一挥,说,我嫂子今天不喝酒那就拿果汁来鲜榨的

李侈就像他的名字,穷奢极侈。

但后来,浮华褪去,有那么几年,那群在聚在豪华排场里的人也都随着靳浮白的消息,一同消失在向芋的生活里。

她在平静生活里遇见不少故人,但回忆起来,李侈总是最令她唏嘘的一个。

靳浮白说“不太好,这阵子有点想通了,正在准备离婚。”

真正见到李侈,已经是深秋。

气温微寒,院子里的两棵银杏树只剩下星星点点几片叶子。

向芋那天休息,按照网上学的方式,煮了个秋季养生茶。

枸杞红枣什么的都放了,突然觉得养生茶和花果茶也差不了多少,自信地往里面塞了柠檬和橙子,末了洒上一把干玫瑰。

煮茶时向母打来电话,说是今年过年期间应该不太忙,能回帝都市过年。

向芋想了想,说“妈妈,等你和爸爸过年回来,给你们介绍我男朋友认识。”

其实向芋还挺紧张的,不知道他爸妈见到靳浮白,会是什么反应。

挂断电话,余光瞄到有人进了院子,她回身,正好看见李侈。

李侈和从前变化太大,穿着一件黑色风衣,浑身上下再无装饰,连块手表都没戴。

他的面容沉稳了几分,不似从前,总是嬉皮笑脸。

李侈看见向芋,先开口打招呼,客气地叫她“嫂子。”

他是来找靳浮白谈事情的。

看出李侈不自在,向芋便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寒暄,把靳浮白叫了出来。

下午的阳光正好,深秋也不显凉意,靳浮白和李侈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

一转眼,几年时光悄然而过,物是人非。

向芋煮好了她的“花果养生茶”端到桌边,非常热心地给他们倒好,催促他们“尝尝,我煮了半天呢,看看味道好不好喝。”

这“花果养生茶”卖相实在是不太好,主要是她加了一把黑枸杞,煮得紫黑紫黑的。

早些年甄嬛传里面的堕胎汤,看着都没有这么没食欲。

本来李侈还有些拘谨,看到这茶,他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心说,靳浮白这中事儿逼,肯定是不喝的,他靳哥如果不喝,那他也可以顺势拒绝。

结果靳浮白端起茶杯,宛如品鉴香茗,轻轻吹散茶盏上面的蒸腾水汽,尝得认真。

以前在茶楼喝千八百块钱一两的茶,也没见他喝得这么仔细过

向芋眼睛亮晶晶“怎么样好喝吗”

靳浮白没什么表情“嗯。”

然后,向芋把目光转向李侈。

那眼神可太真诚了,饱含期待。

“谢谢嫂子。”

李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酸甜苦,再加一份辣,那可就真的是四味俱全了

还有有股中药混花香的怪味儿。

哪怕落魄得马上就要退出那个名利大圈子,他也没喝过这么奇葩的茶水。

李侈表情变了变,强撑着咽下去,最终没绷住,呛得咳嗽半晌。

想当年靳浮白口味之挑剔,那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谁要是想请靳浮白吃顿饭,那真是要精挑细选地筛饭馆。

现在这么难以下咽的玩意儿,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咽下去了

李侈咳个半死,回过神时,正好听清靳浮白和向芋的对话

“我煮的茶有那么难喝你拿过来我自己尝尝咦,味道是好怪啊要不倒掉吧”

“不用,我觉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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