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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举着手机,蹑手蹑脚地跑去阳台。

关好门,又戴上耳机,拨了语音过去。

张郁青接起来的很快,大概是放了扬声器,能清晰地听见北北的叫声和遥南斜街的蝉鸣。

还有老电风扇呼呼的风声。

“你怎么还没睡?”

张郁青的声音自耳机里传出来:“在画图案,还没做完。”

“在卧室?”

“嗯。”

秦晗能想到张郁青现在的样子。

他大概是靠在床边,拿着小画板设计图案,而她的声音通过手机,填满他的整间卧室。

想到这里,秦晗耳廓和脸颊都烧了起来。

她小声说:“谢谢你的药,我室友好的很快。”

“你也注意点,军训期间食堂有卖绿豆汤,多喝点,防暑。”

张郁青那边有铅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他说话时,声音盖过这些细小的摩擦,温柔且宽容。

他知道她发“睡不着”的小心机。

但他没拆穿,只是接下了她的算计,陪着她在深夜里,有一句没一句地通话。

那天星星格外明亮,月亮弯弯地挂在天边,秦晗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张郁青也总能顺着她的话题聊上几句。

聊到自己最近在看川端康成的书籍,秦晗有些苦恼地说:“川端康成老师可是得过诺贝尔文学奖的,可我怎么就是看不懂他写的东西,也不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什么。”

她自我埋怨着,“读《雪国》时,我甚至只觉得岛村是个渣男。”

张郁青轻浅的笑声在夜色里漫延开,他问:“你读《雪国》的契机是什么?”

秦晗的脸涨红了,犹豫着说:“因为封面好看。”

张郁青笑起来:“那就只记住这本书的最后一句就行了。”

“你读过?”

“嗯。”

张郁青短暂地停顿,好像在思考,几秒过后,他忽然说,“‘银河好像哔啦一声,向他的心坎上倾泻了下来’,如果我没记错,大概是这样写的,和封面一样美。”

秦晗根本没记住里面句子,第二天早晨起来再翻到《雪国》的最后一句,她发现张郁青说的一个字都不差。

那天夜里在阳台上通话的最后,秦晗问张郁青,可不可以偶尔在闲暇时给他打电话。

张郁青说:“随时。”

之后的军训时间变得没那么难熬了,秦晗会带着水杯,按照张郁青的叮嘱装满绿豆汤。

也会抽时间去图书馆借书,在午休或者傍晚,给张郁青打个电话。

每次通话的时间都不算长,在也没有那天夜里聊到凌晨的时候。

但秦晗很满足,也很快乐。

孙子怡都说了:“别人都是军训时间越久越蔫,小秦晗怎么好像越军训越精神啊,这几天胃口都好了不少。”

谢盈贴着面膜,艰难地张开嘴:“大概是,爱情的力量吧。”

有一次通话,秦晗有些好奇地问张郁青:“你以前看过很多书吗?”

“是看过不少。”

张郁青第一次给秦晗讲起他大学时的事情。

他说他那时候做了个夜间兼职,在24小时快餐店值夜班,夜班是不能睡觉的,但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张郁青有时候在看店的同时,帮人翻译英文材料赚钱,接不到翻译的工作时,他就看书。

他自己没什么时间,就托室友帮他从图书馆借书。

室友不知道张郁青喜欢什么类型的,看见什么就借什么,有时候还会借来别的专业的那种教材类书籍。

张郁青在电话里笑着说:“还借来过法医鉴尸的那种图解书,真是越看越精神。”

“为什么?”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隔天,秦晗去图书馆里找到了张郁青说的那种书,才翻开,一眼就看见书页上印着的尸体,伤口腐烂,还爬着蛆虫。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晚上再通电话时,秦晗控诉张郁青的“恶行”,她没留意到自己说话时像是在和男友撒娇。

“张郁青!你是故意的!”

手机里传来张郁青得逞的大笑。

谁说这人永远成熟温柔,他幼稚起来也比大学校园里的大男孩们强不了多少。

张郁青店里的后门被推开,罗什锦端着两大盘饺子过来:“青哥,我爸包了饺子,咱俩一起吃吧。”

看见张郁青,罗什锦愣了愣。

他青哥没活儿时,经常坐在窗边的椅子里设计图案。

今天和每天一样,但又不太一样。

罗什锦两只手都端着饺子,刚才推开后门时挺费劲,先用脚顶开,再用屁股挡住,这才艰难地挤进来。

那会儿好像隐约听见张郁青的笑声,罗什锦还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他青哥好像从来都没有那么肆意地大笑过。

但现在,罗什锦看向张郁青,他有些懒散地靠在椅子里,面前是画稿和手机。

戴着耳机,手里拿着一支铅笔,轻轻转着。

可能是感受到后门的动静,张郁青转过头来,眼里和嘴角,全是未消的笑意。

罗什锦没吭声,把饺子放在桌上,听见张郁青说“嗯,去吧”。

他青哥的电话做了挂断电话的结束语,罗什锦可终于憋不住了:“青哥,你跟谁打电话呢?”

“秦晗。”

以前张郁青从来不用耳机,他做任何事都讲究效率,很少分心。

今天居然为了通话,戴着耳机画稿。

罗什锦张了半天嘴,试探着憋出一句:“替身这么难当吗?还得陪聊啊?”

张郁青淡淡瞥他一眼:“有话直说。”

“那啥,也不是非得想八卦这些事儿,我就是担心。”

罗什锦挠了挠头,又喝了一大杯水,才问,“你现在对秦晗那姑娘,是不是有点”

话说到一半,罗什锦还是觉得不好说,又重新措辞:“就上次,我问你喜不喜欢她,你说的喜欢我感觉是对妹妹的喜欢,现在呢?你现在是不是、是不是有点超过对妹妹的那种喜欢了?”

张郁青摘掉耳机,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若有所思似的。

片刻后,他抬起头,忽然笑了,坦坦荡荡地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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