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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声淅沥,雨又悄悄下了起来。小小的雨。

司马翔坐在宽敞明亮的书房里,含着几分笑意,翻阅着手里的信件。

总会有人安排跟在自己身边的下人随时备着笔和纸的,尤其是权势越大交涉越广的人。

有些突发事件需要在知晓的第一时间内作出完整的信息给予对方回复或沟通,连片刻都不能耽误,否则就有可能错失这辈子唯一的机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今夜就正好出现了这样的突发事件。

纸是质地优良,价格昂贵的工字云纹冷金砑纸,当然也只有用得起这种纸的人才敢在今夜将信寄来。

一声沉重的推门声,门开了。

司马翔并没抬头去看来的是谁。他知道来的是谁。

司马嫣走近,坐在他身边已放好的青檀小椅上:“爹爹,你找我什么事?”

司马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微笑看着她:“嫣儿,你今年几岁了?”

司马嫣看着父亲脸上慈祥的笑容,心里忽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竟像是感到一丝恐惧。

她感觉接下来父亲要跟她说的是她最害怕谈起,也最不想谈起的一件事。

但她还是回答了司马翔的问题:“十七,再过段时日就要十八了。”

司马翔看向手中信帖,点了点头,仿佛在喃喃自语:“十七,十七,不小了。”

司马嫣看着他脸上神情,心里的恐惧越深。

我的岁数爹爹怎么可能会忘记?他一定记得我今年多大的。

想到这里,她已完确定接下来父亲要和她说的是什么事了。

她想逃。她不想面对这个话题。

司马翔微笑,将目光转回司马嫣身上,柔声道:“你也不小了,总不能让爹照顾你一辈子。”

司马嫣低下头,嗫嚅道:“我……我知道。”

司马翔道:“今晚在宴席上,你有看到哪个钟意的小伙子吗?”

司马嫣这次沉默得更久。很久之后,才吞吞吐吐地说:“我没有仔细看。”

司马翔微笑,从手中拿出一封信:“这是南宫家寄来的信帖。”

他看着司马嫣:“庚帖。”

司马嫣低着头,不说话。

司马翔道:“南宫家富可敌国,金山银山,产业无数。南宫家现任家主南宫剑在当今江湖,无论走到哪里,每个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他这一生也的确做了许多令江湖众人称誉的事。”

他顿了顿,接道:“南宫家的子弟,也都是少年俊才。尤其是大公子南宫叶,也就是信中提及的……”

司马嫣忽然道:“南宫家是不是也是练剑的?”

司马翔道:“是。”

司马嫣眼里放出了光:“南宫家的剑法和咱们家的剑法比起来谁更厉害?”

司马翔淡淡道:“今天我要和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司马嫣没有再说话,眼里的光彩很快黯淡了下去。

从前只要她提起一件事,父亲都会孜孜不倦,乐此不疲地向她道来。然而今天却断然回绝了她挑起的话题。

她知道无论如何今夜都是躲不掉了。

司马翔道:“这次南宫家送来的庚帖就是代表大公子南宫叶来提亲的。南宫叶为人正直,且所行之事……”

“不用再说了。”

司马翔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司马嫣。

司马嫣紧咬着牙关,一字字道:“我知道……爹爹要说的是什么。”

司马翔道:“你当然知道。”

司马嫣垂着头,不说话。

司马翔看着她的目光也不再是往日的慈祥与关怀,而是充满不容任何人抗拒的威严与庄重。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色面对司马嫣。这种事本就一点马虎不得。

司马翔道:“今夜,南宫家,夏侯家,浙东岳家,闽南关家,甚至皇城中的一等侯府,都寄来了庚帖。”

司马嫣立刻道:“他们才不过看了我一眼,就如此轻率地作出这么重要的决定,就算我嫁过去,也一定没好日子过的。”

司马翔道:“我明白,所以我才问你究竟有没有看到钟意的人?”

“可我连看都没看过他们……”

司马翔大笑:“这好办。改天我带着你到他们家中做一次客,你觉得哪位少郎对你心意就挑哪个,这不就成了?”

司马嫣没有说话,却将头垂得更低。

“你应该早已看出,今晚名义上虽是我的寿宴,但其实是为了你操办的。”司马翔道:“当然,这毕竟是你的终生大事,总不能这么草率做出决定。你喜欢哪个,不妨先跟他处一段日子,若是觉得不太满意,那就再挑下一个,你觉得如何?”

他并没强迫女儿立刻作出选择,只是带着祈使的语气向她给出建议。他一向尊重女儿的想法,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替她作决定。

司马嫣想说话,到了嘴边却又缩了回去。想再说,却还是没说出口。几经辗转反复,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我哪一个都不喜欢。”

她的脸已因憋着的一股气涨得通红,宛若一朵绮丽的红霞。

司马翔淡淡道:“你自己不是说都还没见到他们,怎么知道喜欢还是不喜欢?”

司马嫣道:“不用麻烦了,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司马翔目光一下变得凌厉冷峻,语气也变得沉重:“为什么?”

司马嫣低下了头,死死咬住了嘴唇:“我……”

司马翔沉下脸,冷冷道:“难道你还喜欢着那野小子?”

司马嫣咬着嘴唇不说话。

司马翔桌子一拍,大怒道:“我要你和那小子分了,你难道没有?”

司马嫣还是不说话。

司马翔双拳紧握,手臂已因愤怒而轻微颤动:“那天他来找你时,我本该一剑杀了他的。我本不该听你的话留下他那条狗命,本就不该……”司马翔转头,瞪着司马嫣:“你告诉我,那小子究竟哪里比我刚才说的这几家人好了?除了整天在外面瞎晃悠,还有什么本事?从来就没干过一件正事……”

司马嫣忽然大声道:“谁说他没有本事?他的本事比你说的这几人都要大!”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和父亲起过争执,这是第一次。

这也是她第一次鼓起这么大的勇气。

司马翔本又想发作,却还是强忍下怒气,沉声道:“他有什么本事?你说。”

司马嫣道:“就算我不说你也知道。你常在外头走江湖,难道从来没听说过?”

司马翔沉默。

司马嫣道:“他在三个月前击败了峨眉的大弟子,又在五天后胜了海南的三当家,仅凭一己之力就捣灭了长江中下游的十三个黑道大帮,这难道是没有本事?你说的那几家大公子,哪个能有他这么大的本事?”

她眼里已涌出泪光:“求求你不要再强迫我,虽然他没有你说的这几个人有这么好的家室,但他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凭本事得来的,从没依靠过任何人。他的本事比你说的这些人都大得多,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和他分开?”

司马翔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忽然冷冷道:“或许他只有杀人的本事。”

司马嫣看着他,颤声道:“什么意思?”

司马翔道:“除了杀人外,他还会什么?”

司马嫣道:“他当然不只会杀人,他还会……还会……”

司马嫣的嘴还是张着,却没再说出一句话。

她已说不下去。

因为她真的不知道除了剑以外,他还会别的什么。

司马翔冷笑:“除了杀人,就什么都不会了,一直在外四处流浪,连个安居的地方都没有。你跟了他,受的苦岂非更大?”

司马嫣咬着牙道:“跟着他,受再多的苦我也愿意。”

司马翔道:“你现在是这么说,等你真的受了那么多苦,你以为你能承受得了?”

司马嫣道:“我能!”

她回答得很快,没有一丝思索,干脆且坚定。

“够了!”司马翔勃然大怒:“他天天在外面跑来跑去,我看他除了自己杀人,还接别人的生意替人杀人,然后再用这些满是血腥的钱来养你……”

司马嫣大声打断了他的话:“你胡说!他才不是这种人!他……”

司马翔不等她把话说完,立刻接道:“五个月前青龙帮的长老被人暗杀在少室山下一家寺院里,此举不仅让青龙帮陷入大乱,更玷污了少林百年来的清正声誉。三个月前蓝天帮的帮主登游滕王阁被刺杀于阁内,两月前关中大胜刀掌门在淮河沿岸的一艘小船内被发现尸体。他既然能胜海南的三当家,那这事估计也是他干的。他只配干这种勾当,替人杀人,然后收钱,再用这些钱给你买好吃的好看的。蓝天帮帮主蓝鼎天和大胜刀掌门武纹龙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汉,能做出此类行径之人简直猪狗不如。”

司马嫣抓着桌角,怒得连话都说不出,嘴唇也因愤怒而在轻轻颤抖。

司马翔却好像没看到,嘴巴依旧没有停下:“或许他还偷。竹花帮的金库近三月忽然少了十万两黄金,使整个帮会的资金周转受到重创,还被仇家趁虚而入,现在整个帮会进退维谷,人心涣散。虎门镖局从闽南押送至滇边的两百万银子被劫,肯定也是他组织起人做的好事,害得虎门镖局被迫关门歇业,镖局主人严铜虎也在镖局关门后的一天上吊自杀,局里两百七十号镖师也陪着他们主子一同自刎,让上百个原本有着美好家庭的妇女一夜之间成了寡妇。当然他也不止是偷银子,还去碰那些良家处子。十几天前长安鼓锣巷三户大家的黄花闺女在子夜时分被污辱了清白,肯定也是这浑小子……”

司马嫣忽然跳下椅子,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司马翔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眼里的冷酷也随着消失的背影而消失,变得充满悯惜与痛苦。

雨不再是轻打着梧桐的纤纤细雨,而是一泼又一泼的倾盆暴雨。

司马嫣就奔走在这暴雨里。

从父亲的书房再回到她的小天地,本有着条长长的游廊,她来时就是走这条游廊过来的。

但现在她不想再缓缓地轻步踏在游廊上,而是狂奔在暴雨中。

游廊实在是太长太长。要兜过几处假山,跨过几条溪流,转过几所亭轩,穿过无数花木。现在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她的房间,回到她的小天地里,扑在床上抱起被子痛哭一场。

只有在那里,她才能得到一丝慰藉,来抚慰她现在已碎成千千万万片的心。

司马嫣咬着牙,顶着暴雨不停奔跑着,雨水从她脸上流落。

是雨水,还是泪水?

忽然一声呻吟,她跌倒在庭院的小石路上。

这些天她都没怎么好好吃过饭,极度的悲痛与无法止息的泪水一下子抽光了她体内的部力量。刚才的一路狂奔加上此般无情落下的雨水,现在她连挣扎着爬起的欲望都没有了。

她只想就这样倒在地上,任由暴雨将她摧残。

狂风扰乱庭中的树木,仿佛在张牙舞爪,不停地向她嘲笑。也仿佛是想将她抓起,吞噬进这凄惨的黯夜里。

她不明白爹爹为什么要这样子伤害她。

暴雨宛如一支支锐利的尖针朝她身上不停刺入,她眼前一片漆黑。忽然感觉远处已有点开始发白。

渐渐泛白,越来越白。

天……难道要亮了吗?

天亮了,雨是不是也就……停了……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也渐渐开始泛白。

空白。

司马翔还在望着门外。

门外雨幕重重,一重又一重。

他忽然坐了下去,像一头已历经盛年开始走向衰老的威武雄狮般跌坐下。

现在他才终于察觉自己的确已开始老了。

他觉得有点对不起司马嫣。

虽然他针对她,伤害她,可何曾又不是为了她?

每个做父亲的都不想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连根都没有,一天到晚四处游荡的浪子。

他明白在伤害着那个人的同时也是在伤害她。但他这么做,这么伤害她,也是为了她。

他在伤害她的同时,无疑也在伤害着自己,甚至伤得更重。

但她……司马嫣她能明白吗?

司马翔长叹口气,不再想下去。

无论她能不能明白,他都不再想下去。

像他这类人,本就不能对感情一事纠结得太深。

所有的荣耀与事业都是他一己之力得来,当然也只系于他一身。若因纠结感情而失去了平常的理智,就难免做出错误的判断。做出错误的判断,当然就会犯错。

他绝不容许自己犯错。只要他犯一次错,就极有可能永远都无法挽救。他犯的错除了自己外,任何都人无法替他弥补。

他闭起双眼,等自己的情绪完平复下来,才睁开眼,拿起桌上的信帖,继续浏览下去。

虽然他还是如刚才一般坐着,也还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看着,连动作和坐姿都不曾改变,却已不再有那般兴致了。

十三封信,都是庚帖。

当然都是庚帖。

他以为当然都是庚帖。

当他看到最后一封信,平淡目光忽然闪出一道光芒。

十三封信,信封都一样精细考究。这封信的信封虽然看起来也一样精美,但仔细看就能看出信封的细微做工及缝接处其实极为粗糙,就像是用精细的部件胡乱拼凑成的小孩子的玩具一般。

身处筵席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对一个信函留有这么大的注意。对于送信人的模样,收信的家仆显然也没精力去花太多心思记住。送信人明显很了解这一点,并且利用这一弱点,才能把这封粗糙的信送到司马翔手里。

他立刻谨慎了起来。

送来庚帖的人当然希望能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就算没钱去买一个像样的信封,也要凑着钱去买,何况还是给司马家的人发庚帖。

这难道不是庚帖?

在那种情况下对方还打着如此精密的算盘,就算现在还没生出歹意,至少并不会安什么好心。对方也是想告诉他这点,才故意用了与众不同的信封。他很清楚。

那么这封信会是什么呢?

他的困惑很快就解开了。

司马翔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将信帖从里面取出。

他已做好万准备,来应对即将可能发生的任何事。

江湖中令人防不胜防的杀人手法,信件也是其中之一。

打开信封后,他确定没有暗器或迷香一类的东西飞出来,再慢慢将信帖摊开。

他也确定打开的信帖没有任何机关跳出来后,然后去读信帖上的内容。

当信上的文字出现在他眼前时,一向沉着稳重如泰山的司马翔脸色竟在一瞬间骤然惨变!

他怔怔看着手中的信,很久很久。很久很久,都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成了一樽石雕木塑。

他眼里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平日凛凛有神的双眼已变得空洞死寂,甚至连瞳孔都已涣散。

然后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头垂死的雄狮,瘫软在了椅上。

迷迷糊糊间,司马嫣睁开双眼。

她一睁开眼就发觉身又冷又热,而且头疼得要命。

她挣扎着想坐起。可双手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才将身子撑起一点就又倒了下去,发出一丝轻微而痛苦的呻吟。

“小姐,你醒啦?”

一个小姑娘跑到司马嫣身边,将她额头上的棉巾取下,换上刚从井水里浸得冰凉的另一条。

是唐唐。唐唐边换边说:“小姐,你先躺着别动,用不了几天就会好起来的。”

唐唐是司马翔专门遣给司马嫣的贴身丫头,在紫竹山庄呆了已有两年。平日司马嫣和她的关系最好,就像亲姐妹一样,甚至连司马嫣和那人的恋情她也知道。

贴身丫头与小姐之间的感情本就是最好的,所以司马嫣经常找她一起玩,一起聊天。司马嫣的小秘密,没有一件是她不知道的。

两个正处豆蔻而又孤单的少女,除了互相安慰互相依藉外,又能怎么办呢?

唐唐举止间仿佛因努力克制内心的某种冲动而略显生硬,平日司马嫣一定能看出来的。只是现在她脑袋里就像塞满了一团浆糊,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问道:“我怎么了?”

唐唐道:“这些天你的身子本来就已很虚弱了,昨晚还还淋了雨,夜里就染了风寒。今早夏侯公子找大夫来帮你看过了,大夫留下一方药,我已让厨房在煎着,不一会儿就会送来。”

司马嫣吃了一惊:“夏侯公子?”

唐唐点了点头:“嗯。昨晚夏侯庄主在家中留宿,所以他的公子也一起留下来了。”

司马嫣道:“爹爹呢?”

想起昨晚的事,她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唐唐道:“你爹爹昨晚深夜时分忽有急事,又急匆匆地出发了。因为夏侯庄主喝了酒还睡着,所以就让夏侯公子来帮忙照顾你。”

在只有司马嫣一个人时,唐唐说话就不那么拘谨了,称呼也用得更贴切司马嫣的心意。

唐唐笑了笑,笑得却似有点勉强:“咱们庄主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夏侯庄主是你爹爹生死之交,你就放心吧。”

司马嫣没有说话,仿佛在想些什么。

她终于想起,看向唐唐:“是你带我回来的?”

唐唐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啜泣道:“小姐,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自己?你知不知道你这么折磨自己,我的心也好痛好痛……”

司马嫣不忍去看她,别过头,黯然道:“对不起。”

唐唐很快将泪水止住,抹去眼里的泪花,轻轻抚过司马嫣的头发,柔声道:“你先睡吧,等厨房的人把药送来我再叫醒你。”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司马姑娘是否已醒了?”

声音清朗而有魄力,是少年人的口音。

唐唐道:“是夏侯公子。”

唐唐立刻走到门前,推开门,敛衽屈膝:“是的,小姐已经醒来了,还请问夏侯公子有什么吩咐?”

夏侯一柳却连看都没去看唐唐一眼,径直走进司马嫣的房间,就像丈夫走进他和妻子的房间一样随便。

他走进去一转头,就看见了司马嫣。

看到一个陌生男人闯进自己房间,司马嫣心里又气又急,想说话,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夏侯一柳好像根本没看到司马嫣脸上的羞愠之色,微笑躬身作揖:“昨夜得知司马姑娘不慎病倒,不佞心中甚是焦急,连夜寻访名医来为姑娘诊脉。今日得见姑娘脸上已有初愈之色,心中甚慰……”

司马嫣打断了他的话:“这是我的房间。”

夏侯一柳道:“是。”

他说完这个字,却依然站着不动。

他竟似犹未觉悟。

司马嫣又羞又急,差点就叫出来了。幸好此时唐唐已大声道:“此处是小姐的闺房,夏侯公子如此冒然闯入,恐怕有失礼数吧?”

夏侯一柳这才醒悟过来,欠身连连道:“是,姑娘说得是。不佞心中太过关切司马姑娘的病情,一时顾不得礼节,急闯了进来,实在是失态至极,还请司马姑娘原谅在下的无心之举。”

司马嫣不去看他:“你快出去吧。”

夏侯一柳道:“是,在下这就告辞。”

夏侯一柳转身,慢慢走出房间。

等夏侯一柳一走,唐唐立刻把门关上,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赶出去条疯狗一样。

唐唐走回司马嫣身边,撅着嘴道:“这位公子真不是个好东西。”

司马嫣勉强笑了笑:“恐怕他也是无心之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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