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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瑜最终还是不曾诛杀那位年事已高的猿奴,而是施展已远远高于如今三境的修为手段,使一座顶顶繁杂高明的阵法束住后者浑身奇经八脉,纵使其仍有勾描阵纹的手段,但无异于眼前仅余柴薪,而周身无火,如何都难以再添祸乱,不过是变为个指路解惑的跟班,好在是性命暂且无忧。
老者于冒狄部被人唤作行丁,原意已是不可考,但经温瑜盘问过后,还是略微吐露些许由来,行字乃是冒狄部中猿奴品阶,丁字乃是身在行字阶中的座次,算是最末一流,虽是得阵道手段,可着实是年老体衰,故而才行在最末。身在南公山时,温瑜便听过六甲称谓,但大多是钱寅时常嘀咕,最精此道,可从来也未尝见过钱寅动用过那般神通,也只是有所耳闻,再听过这唤作行丁的老猿奴一席话,大抵便是猜出个一二来,却也并不过多思索,停足两日歇息,并未急于走出颐章境外。
虽是杀鸡用牛刀,但凭温瑜所知,那位燕祁晔的本事手段,大抵比自个儿原本猜想试探,尚要高出许多来,更因这些年来胥孟府势头渐盛,而当今颐章圣人与日年衰,虽是有心将颐章东境毗邻南漓夏松数地国门把持得牢固,慎防境外之人渗入当中,却也不见得无有瑕疏,这才使得这位身在冒狄部的猿奴蛰伏数载,即便如今已是封住后者通体经络,可仍旧不知这座城关内外,可否尚有余敌。
自身断去四境通天路,才换得如此一身阵道修为,兴许当年燕祁晔便不曾信过,这位踏入修行时年纪已不算小的后生,区区两三载时日断然不可修为增长至如此地步,故而所遣之人,也不过是位三境有余的老猿奴。
但有些事燕祁晔赌得,温瑜却赌不得。
两日之间猿奴行丁皆是步步跟随,时常便可瞧见温瑜眉头拧紧,倒是有心提点两句,说这城中除却自个儿一位冒狄部的寻常猿奴之外,并无别路高手拦路,但旁敲侧击提过两三回后,温瑜并未听到耳中,仍旧每日起阵,将整座边关笼入,盘查来往之人,不得已也只能作罢,除却替那头小猿捋顺皮毛之外,就是坐到温瑜能凭两眼瞧见的地界,观瞧这位才气极高的后生施展阵法。
天落巨莲横空落地,无数大阵起伏,落在整座城中。
如是手段虽是知晓大抵今世也难触及,依旧是引得猿奴行丁咋舌不已,连连摇头,感叹自个儿所剩年头,能否亲手施展出这般神通二三,哪怕是有个一二成,估摸着也是相当长脸的一件好事。
行丁自然是知晓紫銮宫大名,但来这座颐章边关之前,从来未曾听说那位紫銮宫少宫主,原来是女儿身,眼下知晓,却更是心头苦叹上几回,姑娘家的肩头,大抵当真抵不得大势,就眼下胥孟府于大元堪称连战连捷纵横捭阖的势头,又哪里是区区一位自断长生路强抬修为的姑娘家便能阻挡的,饶是五境深入乱军之中,遭人牵制,也未必就能杀出条血路来,剑气阵法虽是高明,但终究还是世人,又怎能同天上仙家相比。
温瑜倒是也不曾避讳太多,每日清晨时节布下大阵过后,就时常盘膝养气,或是练刀,刀法比起阵法修为,自然是逊色吗,但亦是步步杀机毕现,瞧得已然动用不得修为的猿奴行丁很是心悸,如何也想不明白,一位年纪如此小的女娃,且是身在宗门当中修行,怎就能养出如此狠戾卓绝的杀意来。
“老先生好生惬意。”
温瑜将无数阵法布妥,却是难得走到老猿奴身前,盘膝坐下,望过眼那瞧见自个儿仍是有些畏惧的小猿,面皮上头神情不改,淡淡道来。
“精气神愈发颓靡,比不得你们这等年轻人,纵使是内气耗费得差不离,也照旧是能递出杀意如此饱满的刀来,谁晓得是怎么修行的,忒骇人了些。”
老汉也是不紧不慢答道,顺带由小猿脑后薅下一撮打结鬃毛来,长风吹面,暑气还不曾消。
“而今我为鱼肉,姑娘才是刀殂,怎么就不愿信老夫一言,这城中倒的确有大元的探子,但早已被姑娘除去,所余不过是我这老朽一人,又何苦要在此逗留,每日耗费如是多的内气起阵,最是耽误功夫。”
“狮象搏兔,皆用全力,我虽是不曾入世多次,但总也是知晓那位燕祁晔的手段,必定是高明至极,不然也断然不会在此数载之间瞬息起势,近乎将大元全境收入囊中。”温瑜这次未曾同往日一般少言寡语,反而是将双眼合上,轻声开口道,“我所能依仗的,除却事事谨小慎微,宁可于此事将脚步放缓些,也不可贪图一个快字,好比是古时剑客死斗时节,往往前头几十招不过是试探,唯独最后这一招能分生死,明知燕祁晔的剑术比我高,便要将十分力沉积下来,递出十二分力,虽难言能胜,可总也要将这一剑出得精。”
老猿奴脸上突然浮现出些笑意来,到头竟是遏止不得,笑出声来,“老夫倒很是可怜那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燕祁晔。”
“紫銮宫多年来也未曾出过一位如你这般的人,说句难听些的,如今紫銮宫势愈微,便是因那张凌渡才小,心性也是软弱,但你这位少宫主,却全然瞧不出张凌渡分毫软弱来,杀伐果决城府过人,倘若对上的不是胥孟府,大概还真能让你寻出一线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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