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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况就是这般,本来好端端话语,从这位口中说出,怎么听都不对。
孙福禄今日则是谈兴正浓,不得已荀元拓只得是下马,搀扶孙福禄走到络水侧畔,才见水波浩荡,虽已至冬时,全然不曾凝冰,自高涧落底,纷繁碎雾挂满人面,时觉清凉。
「如何?先前前来纳安时,所积攒下的所谓热忱,踌躇满志,现如今还剩下几分?」老人似笑非笑,望络水开口。
荀公子愕然,而后笑笑,「应当还剩下个七八成不止。」
两人一位乃是朝堂其中,沉浮过近乎大半生的二品大员,当然已是心思如针,而从未曾有多少差错,一位乃是近乎前无古人,凭此年纪登上二品官位的大才之人,无论是学问或是人情世故,朝堂里头道理规矩,都学得甚快,两人出言对谈,自然无需什么敲打试探,而是彼此心知肚明所言何事,
「不论是先前那场妖物冲关,还是睢州城事,或是将死囚文人,扔到北烟泽去,无异于送死,这等举措在谁人看来是格局甚浅,可唯独圣人所做,乃是上上之举。」孙福禄难得将言语说得如此通透直白,回头来拄帐继续道,「事在四方,要在中央,所谓是什么高门大员,权倾朝野,不过常人念头里的理所当然罢了,权势二字,除却天子之外,从不曾落在谁人的身上,臣子权势,仅在其位,可说是天子分其权,汇往各级,而使得整座朝堂运转无碍,君为重,臣为轻,老生常谈,你也应当有自身考量。」
「你看这络水浊浪排空,两岸为之震动,然络水也曾有过两次改道,将手伸到本部应当挂念的沃土,使其毁于一旦,万民苍生流离失所,一时山河悲恸,可从其中找寻到何等说法,这倒要看你怎么去想,倘若是老朽说出口,过于牵强。」
面对络水,荀元拓吸了口气。
「只有痴傻之人,才会将自身安稳与否,放到掌中权力之外,而权力不过是孙老所拄之杖,武夫所用刀剑,但权势却是全然不同。」
上齐朝堂近来山雨欲来,风已满楼,而谁人都未曾过多提及上齐边关事,睢州城那位齐南巡,功过两抵,史册其中,不书半字。孙福禄之所以如此言语,便是要告诉这位涉官场未深的年轻人,切莫要将自己太过于当回事,又切莫要将自个儿太不当回事,更不要对万事运转,抱憾失落,只因其权未曾在其
手,勿有过多杂念。
所以孙福禄很是满意,但荀公子的话还未说完。
「但倘若是这条络水足够宽敞,人间无陆,仅有水泽,是否也能翻江起浪。我那位先生曾经告诉我,百川虽磅礴,而不积滴雨,何来江河,君重臣轻,然络水之重,得来自滴水融冰,他日络水决堤,不见得就能遏止。」
这次孙福禄什么也没讲,只是抬起白发凌乱的头颅,朝站到络水侧,背手而立的这位小公子,忽然发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些什么。
荀元拓之前,有荀文曲,压覆朝堂甲子,但正是因为这位荀文曲过于光彩夺目,却是一时间忘却这位小公子的先生,叫做周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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