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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哪里,都不是外人,何必谦虚,哈哈。”程锦尚显然是十分高兴的。
几人便这么边说着边回到了将军府。
经过一个多月得修养,陶臣末得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如今得云阳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陶臣末自是急不可耐的想要参与其中,奈何苏木总是以他身体还未痊愈为由不让他过多参与军务,陶臣末无奈,只得做些简单的事,谁让他此刻只是一个病人。
而眼下要解决的事便是如何处理白灵。
按理说,白灵武艺高超,极负谋略,对于如今极度渴求人才的云阳来说能将他留为己用自然是最好的。
可是程锦尚还是有些犹豫,一来,这白灵被擒后死活不肯交代黔州的具体防务,想来他对杨明珍还是极度忠心的。二来,自己的爱将成言吾死在他的手中,若留他性命还要加以重用,云阳将士怕是不会答应。
当然,陶臣末不犹豫,他的答案很简单,不留。
“为何?”
“先不说他杀了成言吾将军,从他攻破云阳之后,以两位夫人及城中诸将作为靶子便可以看出此人虽有大才但非仁义之士,将军要争天下,自是要领仁义之师,白灵这样的人用不得。”陶臣末解释道。
陶臣末说得不无道理,白灵的确是把打仗的好手,但是,争天下不光是要争城池,更是要争人心,白灵为求胜利不择手段,将来必然会引出诸多事端,思来想去,程锦尚最终还是采纳了陶臣末的意见,将白灵斩杀于云阳城头,以慰成言吾在天之灵。
事毕,陶臣末回到府上准备休息,这时候吴长青来报说是北弃郡主求见。
进得屋来,图兰骨柔先是仔细打量打量了陶臣末,之后才问道:“陶将军应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已无大碍,多谢郡主挂念。”
“直说了吧,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这倒是出乎陶臣末的意料,他本以为这图兰骨柔又是来劝他北行的。
“郡主这是要准备回北弃了?”
“那不然呢,陶将军已经铁了心将我等拒之门外,我在这里彻彻底底就是个外人,眼看王兄在北境四处征战,而我却在云阳荒废时日,心有亏欠。”
“王爷与郡主的恩情,臣末终生难忘,臣末才疏学浅,有愧王爷与郡主厚爱,况且云阳诸将对我也有大恩,实难弃之北行,郡主为我南下数千里,我却负了郡主心意,心中愧疚,还望郡主大人大量,休要怪罪臣末才是。”
“唉,也不必说这些没用的话,老实说,一开始只是因为王兄对你赞赏有加我才决定南行一探究竟的,朝夕相处下来,我发现你确非凡人,这才决心定要将你带回北弃,只是天影关一战,你让我彻底死了心,你为救程锦尚可以连命都不要,如此意志,我又如何能将你带到王兄面前啊。”
“天下良才无数,臣末只是沧海一粟,还请郡主转告王爷,不必为我费心,臣末拜谢王爷厚爱,风云际会,将来若能见面再把酒言欢。”说完,陶臣末深深鞠了一躬。
“把酒言欢?陶将军说的不是真心话吧,我知道,你我将来必然还会相见,只是我们都是为这天下往来,再见面恐怕便只有刀兵相向了。”
“君主言重了,天下之大,英雄无数,我们彼此能不能是最终的胜利者谁也说不准,若将来我等落魄,要想寻个安身之处,还望郡主不要嫌弃。”
“有时候,我倒真想你能有这一天。”说这句话的时候,图兰骨柔的语气没有咒怨,没有愤恨,只有一丝丝无奈和不舍,这些日子下来,她已经说不清楚自己对陶臣末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陶臣末知道图兰骨柔这句话的意思,将来的事,说也说不准。
“好了,该说的话,我也说了,陶将军,珍重。”说完,图兰骨柔悠然一笑,她这一笑,过往身上逼人的气势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一抹浅浅的温柔和女人天生具有的妩媚。
陶臣末再次躬身,拱手道:“郡主一路保重。”
图兰骨柔未再停留,一转身便毅然离开,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陶臣末只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听闻图兰骨柔等人要离开,程锦尚、任蒹葭、丁康阳等人便都亲自到城门送行,这倒是令图兰骨柔有些受宠若惊,其实也并不奇怪,自她来到渝州,程锦尚等人便对她礼遇有加,奉作座上宾,更何况此次云阳一战,图兰骨柔暗袭城门,为王金易和王立阳攻破白灵立下奇功,对云阳有大恩。
图兰骨柔未说任何话,只是跳下马来,抱拳向众人行了一礼,图兰博拜等人见状,也下得马来,纷纷行礼告别。
行完礼,图兰骨柔看了看陶臣末,轻轻的说了一句“可惜了”便跳上马急驰而去,图兰博拜等人便又手忙脚乱的去追。
像图兰博拜这样的糙汉子自然看不出什么,只知道他们这位郡主一路狂奔,丝毫未有停留之意,除了饮水食宿,几乎一刻未耽搁便直抵渝州。
来到渝州城外,图兰骨柔突然发现竟然有人在攻城,而这些人不是别人,看穿着,正是云阳的士兵,可是她十分清楚,此刻云阳并没有精力来攻打渝州,而且离开之时,云阳的将领在城中,她一路狂奔,这些人是万万追不上她的行程的,所以她敢断定,攻打渝州的绝不会是云阳的将士。但战事在前,她们也只得先在城外休整,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攻城士兵败下阵来,四散逃去,城中士兵开始欢呼,很快,城门便就恢复了通行,这着实奇怪,而且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场大战。图兰骨柔一头雾水,可是她如今也没有太多心思去搞清楚这些事。
图兰骨柔自然是不会清楚这渝州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整件事只有安影栋、钟杰才知晓。
根据分析,安影栋料到程锦尚此刻正忙着收拾云阳的残局,所以眼下定然无心再次进攻渝州,但是这渝州城不能仅仅只有一个刺史主政,既然火上浇油让秦庸拿下了王惊澜,那他便得为秦庸再找一个合适的云麾将军来守这个偌大的渝州城,要想做这渝州的将军,没有军功那又怎么行?思来想去,突然心生一计。
安影栋动用他在渝州的所有势力,招募了大概四千流民拌作云阳士兵,宣称三万大军,开始进攻渝州,当然,只是做做样子,而城内,钟杰在安影栋的授意之下来到城头鼓舞士气,督促士兵作战,结果便是图兰骨柔看到的那样,钟杰指挥有方,击退云阳数万来犯士兵,战报便也是这样上报到了泰安朝堂之上。
王惊澜兵败云阳,皇帝震怒,而钟杰不畏强敌击退叛军的消息恰好给了秦庸一个喘息之机,再加上安影栋暗中使力,钟杰毫不意外的当上了渝州的云麾将军,只可怜那王惊澜一夜之间从云端掉落,成了囚鸟。
消息传开,陆守夫一头雾水,他万万想不到一个监尉史先是变成一州刺史。之后又摇身一变成了大渊的云麾将军,看来这秦庸已经开始病急乱投医了,在他看来,如今大渊的局势已经再微妙不过了,自己该有些作为了,于是乎招来两个儿子,开始下达军令,要求陆文霆继续征兵、练兵事宜,而陆文昭则总领谋士招揽、粮草筹备之事。只要打开揽人的口子,谋士贤才自然涌入,而魑魅魍魉也不会少,这其中,便有一个叫做焦连宋的人气定神闲的踏入了陆文昭的府上。
同样,在云阳,程锦尚等人也甚是不解,万万没想到,这个钟杰如今竟然成了渝州城的云麾将军,所以说,时运造人并非是没有道理的,不过他们如今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多,秦庸的作风向来如此,为了能用自己人,什么手段都用得上,眼下最重要的是练兵,四面八方涌来的人需要尽快编制,不然也是一大负担。
如今的大渊,没有什么战事,朝堂俯看,风平浪亦静。
历经半年时间的休整,程锦尚再一次巩固了其在云阳的势力,其兵力迅速壮大到十五余万,他将其中八万单编设为“云卫”,由陶臣末任大将军,魏文忠、王立阳分任左、右将军,在陶臣末恢复之后,程锦尚将云卫的指挥权部交予了他。
相比云阳,渤州的地理更显得天独厚,再加之其本就是大渊最为富饶的州郡之一,陆守夫在短时间内比程锦尚的壮大速度快了很多,在他的暗中培植之下,渤州兵力已近三十万,秦庸也知道陆守夫正在失控,可具体到什么程度,他根本就不明白。
程锦尚也深知这个陆守夫非城中池鱼,不过现在的他并没有太多精力去想这件事,等到寒冬过去,他便要着手攻打黔州了,只有拿下黔州,他才有北进争夺天下的机会。
而雪狼城内则是另一番风景。
自从云阳归来,图兰骨柔就显得有些闷闷不乐,恰恰这时候又无战事,她就更加无事可做,这人一旦无事可做便总会胡思乱想,她的心思好像总是会不自觉的飞回到渝州,飞回到云阳,一旦有这些念头,她便又强迫自己外出到冰冷的雪地去狩狼,而且还不让任何人跟着。
眼见自己的亲妹妹从云阳回来之后就像丢了魂儿一样,图兰冰穆只得一遍遍的将图兰博拜喊来询问他们到渝州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这图兰博拜却是一问三不知,图兰冰穆也只得干着急,但是他慢慢发现,只要一提到陶臣末,骨柔眼里便总是会伴随着小兴奋与失落的无限循环情绪,他心里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只可惜他这位性格执拗的妹妹却是什么也不说,他也只得旁敲侧击或是打听或是安慰。他自己也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在彻底剿灭元仲的抵抗势力之后,他的对手便只剩下女柔了,比较难对付的是,因为自己攻打元仲,女柔部趁机煽动他部联合抵抗自己,纠集了二十余万人与之作对,但因当前境暴雪,战事暂未爆发,所以这北境才显得较为安宁,自己这位王妹也才有时间暗自忧伤,女儿家的心事他虽不懂,但也不是一无所知,等到凛冬一过,战事一起,想必她也就慢慢忘了当前的不快了。
与图兰骨柔一样,任蒹葭此刻的心思也极为复杂,一面是高兴,因为不多久她就可以回黔州找杨明珍报仇,而另一面却又是不舍甚至是难过,因为她终究还是会离开云阳,重返黔州,去承担本不应由一个女人承担的重任,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注定是会离陶臣末越来越远的。
这一日,春意盎然,江水碧绿。
任蒹葭来到苏木的住处。
见到任蒹葭,苏木总是觉得十分亲热,可能因为自己从小便是一个人长大的原因,任蒹葭的出现就像是遇到了自己素未谋面的亲姐姐,她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姐姐怎么来了?”
“今日天气不错,特意出来走走,也顺便来看看妹妹。”
“可是,姐姐好像有什么心事。”苏木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我说呢,要不然你怎么能是我的好妹妹。”
“姐姐遇到什么事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眼看离南下黔州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心里总是有些不舍,可能是在云阳待太久了。”
“等姐姐重新回到故土,安排妥当,便也可以随时回来呀。”
任蒹葭有几分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这一去怕是暂时回不来的。”
“姐姐何出此言?”
“其实,我是来拜托你一件事的。”
“姐姐吩咐便是,何来拜托一说。”
“虽说陶将军武艺高强,身边又有不少能人,但征战沙场,难免磕磕碰碰,妹妹你医术高明,以后一定要多多照顾陶将军,我走后,有什么事你也都可与陶将军说。”
“姐姐这是做什么,不说陶将军轮不上我来照顾,听姐姐的意思是不准备回云阳了?”
任蒹葭双手牵起苏木的手,拉到桌前坐下,意味深长的说道:“咱们这云阳城虽说小,可城中的诸位将军都是心怀天下的好汉,程将军他们要想北入泰安、号令天下,定然不能有后顾之忧,你也知道,杨明珍这个人也是极有野心,他数次派兵攻打云阳,还险些害陶将军丢了性命,他若不除,城中的将军们便很难安心北进,这次南下,就算真的杀了杨明珍,但不代表黔州就可以永享安宁,所以我此次归去,不光是要杀了杨明珍,还要替诸位将军守着黔州,要镇守一方,我便不可以轻易再回来了。”
“可是战争本就是男人们的事,再说了,城中这么多将军,就没有人能镇守黔州吗?”
“自然是有的,但是没有人能比我更懂黔州的风土人情、部族利害,打下来容易,要守住那才叫难,更何况,黔州才是我的家,我终究是要回去的。”
“那我可以陪着姐姐去黔州,反正我不也从渝州来到云阳了吗?”
“尽说胡话,等你真正到了黔州,怕待不了多久便又会想着回来的。”
“可......”
“那我问你,你若走了,陶将军要是再受了伤怎么办?你放心让军中医官照顾他?”
“我......”苏木显然有几分犹豫,倒不是说军中医官便都不如他医术高明,最重要的是她心里装着陶臣末,若真是走了,将来要是想起来却又见不着,心里指定是会后悔的。
“那也不是说你就一定不能回来了,黔州虽乱,但总会有好转的那一天,等将来局势安定了,姐姐一样可以回来的呀。”苏木说道。
“好,我答应你,只要我能走得开,我便回来看你们。”
“等战事结束了,我也可以来黔州看你,顺便带些渝州见不着的药草回来。”
“你看,果然是医者仁心,这时时都忘不了医理药术,对了,另外还有一事,此去黔州,成败未定,良伯也会随同前去,所以我会将盈盈留在云阳,你有空便多帮我照看照看。”
“盈盈这孩子懂事得紧,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看她的,在云阳等你们凯旋归来。”
说完正事,二人便又像所有女孩子一样开始胡乱聊了起来。可是在心里,二人也都在想着一些心事。
任蒹葭自然是还有话没说完,她心里清楚自己对陶臣末是什么感受,只是她是一个理智得近乎疯狂的人,她知道自己与陶臣末不会有什么结果,自己是丧夫之人,在世间本就有些不好的言论,陶臣末年少有为,才华满腹,自己与他自是格格不入的,她能做的就是成人之美。
而苏木也不愚钝,她自然早就看出来了任蒹葭对陶臣末的感情,特别是在陶臣末昏迷那一段时间,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透露着超越友人之间的那种怜惜,只是任蒹葭不说,她便不问。
两日之后,程锦尚突然召集诸将,宣布南征,南征主力便是云卫。
临行之前,程锦尚并未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是坚定的向陶臣末说道:“入黔征讨杨明珍一事,权由你负责,出了这个城门,打哪,舍哪,何时打、何时归,本将一概不再过问,无论成败,我都在城中等你归来。”说完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
陶臣末知道,权负责意味着什么,不过要成他人不能成之事,便要为他人不敢为之行,那便喝,喝完这碗酒,成败从头论,领着众将士,陶臣末也一饮而尽。
誓师很快结束,没再作过多停留,陶臣末领着王立阳、魏文忠、任蒹葭等人便很快出了城去。往黔州,顺云水而下便可,而白灵带来的百余艘大船正好大有用处。
出城之时,陶臣末便向军宣布,直进桐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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