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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疏忽了,先生想的当真是长远,只是滁州各级将领多半是秦庸裙带,这些人如何会响应我渤州的号召?”

“将领是秦庸的人,可是数十万士兵皆是在拿自己的命过活,秦庸只顾权争不顾将士死活,不顾疆土分裂,哪里会得人心,只要公子在滁州立下战功,将士们自然知道孰好孰坏,更何况,还有长宁王呢。”

“先生的意思是让我与长宁王一道北上?”

“不错,若说北境军中多数是秦庸裙带,普通士兵敢怒而不敢言,但是如果长宁王驾临,他是堂堂正正的皇子,有他号召,公子再攻城相助,士兵们自然会倒向长宁王和公子,而且属下早已听闻滁州军中对于长宁王被秦庸设计陷害多有不满,此次若是能建寸功,这些人必然能为公子和长宁王所用,一旦如此,这将来,要是公子有何需要,这些人不都会随时听命吗。”

陆文昭仔细想了想,心中大悦,赞赏道:“先生果然奇才,看来要争天下,渤州少不了先生相助,那好,我便依先生的意见行事。”

陆文昭按照焦连宋的主意向陆守夫提出了意见,并请命领兵北上,陆守夫自然十分认同这个想法,这不仅让他师出有名,特别是有长宁王的旗号,更让他对把控滁州兵力充满了想象,陆文霆没料到私下里有些莽撞的弟弟今日竟有如此妙计,心里自然也十分高兴,如此,陆文昭领兵十五万,打着长宁王的旗号开始北进阻击图兰冰穆。

光是兵发滁州自然是不够的,在陆守夫的授意之下,渤州军以长宁王宋尧的名义发布的驱虏檄文,文中有言“奸相秦庸为助太子争夺帝位,囤积兵力固守帝京,置北境将士于不顾,不省王土丢失之耻,罔闻黎明身死之痛,今有大渊皇子长宁王愿身先士卒,共召大渊男儿共赴北境,驱除蛮夷,护卫大渊国土”。此文一出,原本就同情长宁王的仁人志士皆备受鼓舞,特别是北境守军听闻长宁王亲临,信心大振。

拿到檄文,秦庸怒不可遏,安影栋只得以渤州兵力至此分散为由不断安慰秦庸,相反,图兰冰穆和邱心志却是哈哈大笑。

他们自然不是笑长宁王幼稚,而是笑大渊皇室相互倾轧,各自为阵。

“笑归笑,不过这陆守夫的兵确实都是些硬骨头,况且还有长宁王亲临,大渊士气必然有所提升,不知先生可有破解之道。”

“要何破解之道,依卑职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渊士兵如此熊样,就算再来十个长宁王也挡不住我北弃男儿的勇猛。”图兰兀考先大声道,其实他本来就对邱心志建议图兰冰穆严禁北弃士兵烧杀掳掠十分不满。

“唉,将军此言差矣,陆守夫何许人也,当年鲜真人那般不可一世,不也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吗?他既然敢北进滁州自然也就有自己的打算,切不可轻敌。”邱心志说道。

“是啊,本王早就说过,如今群雄并起,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鹿死谁手,任何一方势力都可能给我们造成致命打击,本王在泰安为质十余年,可不仅仅是为了回北弃继承一个王位,以后可切莫再说如此莽撞的话了。”

图兰兀考先赶紧躬身说道:“王爷说的是,是卑职莽撞了,那依王爷和先生之见,我们该如何对付长宁王。”

“大渊三百年基业,我们想要将之一口吞下是不现实的,所以眼下还不能与渤州军硬拼。”邱心志说道。

“那当如何?”兀考先继续问道。

“我们不想硬拼,陆守夫亦是如此,他此次之所以愿意出兵北上,道理很简单,无非就是想借此机会扩军滁州,与此同时,在北境军中建立长宁王威信,这也是对秦庸拥立晋安王为太子的回应,陆守夫并非草寇,自然也知道逐鹿天下不可莽撞而为,老夫如若没猜错,渤州军此次前来最多是阻止我们南下而并不会主动出击攻打我们。”

“他不主动出击,难道就任由他挡在我们南下的大道上?”兀考先一心求战。

邱心志摆摆手说道:“要想兵临泰安,又岂只滁州一条道?”

图兰冰穆微微笑道:“陆守夫出兵早在我们预料之中,我与先生早有计较,如今我北弃与大渊边境线绵亘数百里,随便从哪撕一个口子都足够他们喝一壶的,不能在滁州硬拼,那我们便从桐州下手。”

“又要返回桐州,那郡主何必来滁州与我们汇合,为何不一直留在桐州?”

邱心志与图兰冰穆相视一笑,说道:“让郡主来滁州是为是为了调动桐州守军东移,如今大渊已经将大部分守军调往了滁州与中州之间,如此桐州兵力空虚,正是将军大有可为之地呀。”

“原来如此,那依先生之意,我这便可以移师桐州,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图兰兀考先虽不喜邱心志的弯绕心肠,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谋划布局。

“不错,这一次你便与郡主交换,郡主留下来陪本王对付宋尧,你便迂回北境,出兵桐州。”图兰冰穆说道。

“是,哈哈哈。”说到能出兵打仗,图兰兀考先那是无比的高兴,先前的不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南境的战况呢?”这时候,图兰骨柔突然问道。

“南境?”这一问倒是把图兰冰穆问得有些懵。

“对,南境。”

图兰冰穆突然明白过来,图兰骨柔其实是在问陶臣末,只是她不好直接说明而已。

“哦,相比起来,程锦尚的日子可比你我要舒服得多了,如今大渊朝廷忙着对付我们还有渤州陆氏,暂时怕是没有心思去考虑程锦尚还有陶臣末了。”

“说到这里,我们如此动作会不会便宜了程锦尚,朝廷忙于针对我等,这程锦尚要是趁机杀进泰安,那我们还真是为他人作嫁衣了。”图兰博秀说道。

“如今冉明栗已经回了泰安,并授领京畿防卫大将军之职,无论是陆守夫还是程锦尚都一定不敢轻举妄动,这秦庸虽说奸猾,但这一招也确实算是精妙,冉明栗此人品性虽说不高,但论才识,也算是大渊朝中难得的佼佼者了。”邱心志说道。

“怕就怕万一这程锦尚铤而走险,而且最后还成功了。”图兰博秀继续说道。

邱心志清了清嗓子,说道:“京畿卫少说也有二十万,程锦尚与陆守夫都知道,无论谁先出头,就算是胜也必然损失惨重,一旦受损,另一方便可以昨收渔翁之利,所以以这二人的精明,他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进军泰安的,博秀将军不必担忧。”

“不错,虽说程锦尚眼下看似清闲,但实际上他与陆守夫早就成了相互钳制之势,我们现如今没有必要过多担心南境局势,相反,一定要让大渊自乱阵脚,如此才大有可为。”图兰冰穆说道。

既然自己的王爷和他最信任的谋臣都如此放心,图兰博秀也觉得无须再过多担忧,只是这图兰骨柔在问了这么一句之后又陷入了沉默,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待众人退去,她才有些忧虑的问道图兰冰穆:“王兄,若真有朝一日当我们剪除了所有对手,再与陶臣末对峙,王兄将要作何处理?”

“骨柔啊,实话说,直到今天,本王都还对没有收服陶臣末耿耿于怀,说也奇怪,当初泰安初见,本王与他并无交情却兀自十分喜爱这个陌生人,后来有了两分交情,更是觉得这个人非同凡响,本王相信,这种感觉不会无缘无故,所以有时候本王也不得不去想今后再见便是敌人,又当如何自处,却是为难呐。”

“从渝州到云阳,臣妹亲自见识了程锦尚与其麾下诸将的关系,程锦尚任人唯贤,而他帐下将士更是对他忠心耿耿,陶臣末也不例外,如若当真有一日再次相见,恐怕也只有以对手相待了,唉,多可惜呀。”图兰骨柔有些淡淡的忧伤。

“要争天下,势必有所割舍,虽然我一直想将陶臣末招为己用,但如若他执意不肯,又妨碍本王大事,那本王也必然不会手下留情。”

“是啊,我北弃族人数百年以来都总是看他人脸色活着,如今正是改变这一切最好的机会,所以不能有拦路的人,只是,多可惜呀。”也不知怎么的,越深入大渊领地,图兰骨柔越害怕有一天与陶臣末面对面。

“好了,我的好哒伊,别想那么多,聚散离合皆是天定,你我凡人强求不得,真到了那一天再说,好吗?”图兰冰穆柔声的安慰道。这哒伊便是北弃人语言中最原始的妹妹的意思,只有至亲才会如此称呼。

图兰骨柔无言,只是微微点着头。

此时的渝州一片安宁,前来投奔程锦尚的人络绎不绝,虽说没了战事,程锦尚与陶臣末等人也并无过多闲暇的时间。在听闻陆守夫分兵北进之后,王府之中有不少人建议趁机出兵渤州,但都被瞿红袖所否定,她的意思很简单,与其拿拿不定的结局作赌注,还不妨先让陆守夫与图兰冰穆甚至是朝廷掰掰手腕,而渝州军可以借机养精蓄锐,提升实力,陶臣末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在他看来,如今尹州战事本就僵持不下,渝州也暂无更多精力去针对陆守夫,更何况渤州军的素养可比大渊军要强上许多,如今局势复杂,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这一日,陶臣末正在府上休息,瞿红袖突然上门拜访。

看茶请坐之后,陶臣末缓缓问道:“瞿姑娘登门拜访,不知有何要事?”

瞿红袖微微一笑,说道:“早在之前便听闻将军英名,自在下下山伊始,还未曾特意登门拜访,今日前来也无要事,只是难得空闲,特意来看看将军。”

“瞿姑娘有心了,你我同为王爷效力,姑娘又何必如此客气。”

“下山之前,在下还一直担心会不会与王爷帐下旧人多有分歧,不过现在看来,在下诸多建议竟然多与将军不谋而合,实在是荣幸之至。”

“姑娘哪里话,既为王爷效力,当然是要就事论事、各抒己见,就算有分歧也都属正常,再说姑娘满腹谋略,天下在心,所出计策也都近乎万枚,我自然也都支持。”

“将军谬赞,不过说到这里,不知将军对眼下局势有何看法?”

“如今形势微妙,我也无过多想法,不过就目前看来,渝州最大的敌人恐怕还是渤州与北弃。”

“不错,现在几乎是个死局,就看下棋的人谁先出错,但在下以为,我们也不能总是等。”

“噢?姑娘有何建议?”

“眼下还不好说,不过一旦北境战事发生转变,我想,我们也应当有所作为了,不知将军以为我们是应当先动渤州还是先入泰安呢?”

“泰安有大渊精锐所在,这块骨头怕是比较难啃。”陶臣末缓缓说道。

“只要北弃人能在北境给大渊造成更多麻烦,那这块骨头也必然会有所松动,将军以为这图兰冰穆能掀起多大风浪?”

“此人在泰安蛰伏十余年,尔后能够身而退,并在不到两年时间里收复北境诸部,其能力不得不说是北弃部落数百年来第一人,且此人早就流露过一统天下的野心,再加之其得到邱心志辅佐,更是如虎添翼,所以我以为他定然能在北境让大渊吃尽苦头,甚至很可能会成为我们最大的敌人。”陶臣末对图兰冰穆自是十分了解。

“纵观历史,凡异族作乱,鲜有成功者,大渊史上也是有过类似的事情,不过最终也都没有威胁到大渊根基,相比前几次四夷同乱,如今只有北弃一族异动,再说,在我们前面还有朝廷和陆守夫呢,想必这北弃最后也威胁不到我等。”

“姑娘所说也有道理,可换个角度想想,如今虽说只是北弃一族作乱,但这是因为图兰冰穆收服了北境所有部族,其力量之强大前所未见,更何况,在我看来,卫戎反叛也只是时间问题。”

瞿红袖没料到陶臣末会突然说到卫戎,她有几分惊讶,问道:“这卫戎向来都对大渊俯首帖耳,自大渊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反叛,将军为何突然想到卫戎?”

“卫戎老王先前突然减贡,这本就是起了反叛之心,若不是迫于冉明栗镇守靖州的形势,想必早就迫不及待要向大渊要地了,反观如今,新王即位,卫戎反倒是表现得过于安份,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向来便是如此。”

瞿红袖暗地惊叹,她本以为这陶臣末近来应当是着眼眼前战局,没曾想他的目光竟放得如此长远,她微微一笑,说道:“在下倒还真未曾想过卫戎的事,不过在下以为,卫戎之所以到现在都还未有异动,想必是其自身实力有限,卫戎国力向来虚弱,就算真有一日叛乱,对王爷来说也最多是个小麻烦,不会妨碍王爷大计。”

“不错,而且这也不是眼下我们所要斟酌的问题。”陶臣末说道。

“我看将军难得有清闲时间,那在下也就不打扰了,只是今后怕是会随时到府上叨扰,还望将军莫要嫌弃。”瞿红袖微微笑着告别道。

“瞿姑娘不必客气,我府上的大门可随时为姑娘敞开。”

瞿红袖告别陶臣末,便即离开了陶臣末的住处,这时候,聂青云轻声问道:“怎么样,与陶将军交流得可还顺畅?”

“宁安王说得没错,咱们这位陶将军可不仅仅只是个武将那么简单,以后咱们还得常来。”瞿红袖意味深长的说道。

“姑娘,他们到了。”聂青云话锋一转,轻声说道。

瞿红袖停下脚步,复又向前走去,缓缓却又有些严肃的说道:“很好,青云你记住,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

“姑娘放心,我保证,一定不会出差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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