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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七。三江口镇上,众多房屋檐上的冰雪开始融化,雨水消融,将平整的街道灌的泥泞不堪。融雪后,寒风在镇上发酵,在街角上发出尖锐的呼啸,接着沿门帘一头冲进千家万户。
在镇上的一家旅店里,门口的门帘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门帘的一角被风撩开,似在偷窥屋里的人。
此时,栾奕就坐在这家旅店的大堂里。在他身旁,两炉炭火熊熊燃烧着,将火焰的光辉映照在了他微醺的脸上。
他手持竹筷,夹一片牛肉塞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品尝。又单手拂袖,用另一只手擎着木勺在身侧炭炉上的小鼎里舀出一勺酒,灌入碗中。将陶琬递到嘴边,满满的灌了一口。
温暖的甘酿沿着喉头流入身体,给发凉的肌体注入一阵令人振奋的活力。
“好酒!”他大声称赞,抬起眼帘,望向在厅内负手来回踱步,时不时沿着风吹门帘的缝隙张望门外港口方向的高大身影,问说:“三哥!要不要吃上一碗?”说着,他又用木勺给结拜后排行老三的张飞盛了一碗美酒,放到了对面的座位上。
张飞闻言,再望一眼门外,叹出一口粗气,“哎!”大步坐到栾奕对面,端起碗来喝了个干干净净。幽怨道:“这都来了三天了,怎地还是一艘船都没有。整天憋在屋里,搞得俺老张都快闷出个鸟来了。”
张飞急,栾奕比他更急。在他的内心深处,还在为今年夏末秋初那场轰轰烈烈的农民运动而担忧着。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盼着早些回济南了……可是,天命使然,抵达三江口三天之久,竟没有一艘船靠港补给或者卸货,直让他急得嘴角冒疱。
急归急,栾奕却又不能把黄巾起义的事说出来,只能暗暗埋在肚子里,将急切的心情深深埋在肚子里,表面上装出一副豁达模样,劝慰张飞道:“三哥莫慌,这几日奕不是跟典大哥一起向圣母求告过了嘛!相信用不了多久,圣母便会显灵,让有缘船只打此路过,接上我等的。”
“圣母真的会显灵?”张飞将信将疑。在看到栾奕递来的肯定眼神后,又道:“那好,便再等上一等。也不知大哥、二哥找到船没有!”他视线始终不离门口,似要透过那厚厚的门帘一直看到港口上去。此时,典韦和关羽就等在那里,在寒风中翘首期待有船靠岸。“不行……俺坐不住,得再过去瞧瞧……”
张飞正待起身,又被栾奕拉了回来。栾奕劝说:“行了吧三哥!咱俩这才刚让大哥、二哥替换回来,怎地又去。再者说了,又不是人多就会有船来,即便去了也无甚用处。不如先坐下吃口温酒暖和暖和,歇息一阵,迟些再去。”
“可俺坐不住啊!”张飞坐立不安,一口又将栾奕刚刚灌满的水酒喝了个干净,抹抹嘴角上残留的水酒,又站起身来在堂内踱步,将地板踩得咚咚作响。
看到张飞这副热锅上蚂蚁般的模样,栾奕不由哈哈直笑,暗叹这猛张飞还真是一腔烈火似的急脾气。他温和地对张飞说:“三哥!急也没用。与其心急火燎的走来走去,倒不如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向圣母祷告一番。说不定圣母听了你的愿望就立刻派船来把咱们接到江南去了?”
“嗯?”张飞愣了愣,问:“四弟说的劳什子祷告当真管用?”
“奕向圣母起誓!一准管用!”神棍干得久了,栾奕说这种话面不红心不跳,连哏都不打。反正按照圣母教的逻辑,若是张飞立誓没有应验还可以解释为张飞心不诚,或者张飞杀念太重,圣母懒得理等等等等……好几十种理由。若是应验了,那边是神迹,横竖都是圣母有理,这就是后世基督教作为神学学科在大学里被世人经久研究后的先进性所在。
“俺老张便祷上一祷!”张飞大喇喇坐回座椅,回忆一阵前些时日,在来的路上栾奕教给他的祷告步骤和祷告词格式,呢喃道:“俺在天上的娘……”
只听这开头,栾奕差点没笑着出溜到桌子底下去……“我在天上的母!”同样的话,用这河北方言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怪异,无形之中增加了无限的喜剧成分。
张飞似是发觉了栾奕的不妥,睁开一对铜铃般的大眼,疑惑地看向栾奕,问:“咋了?俺做得不对?”
“对,三哥,说的很对。继续,继续……”栾奕打个哈哈,将汲取精神食粮的机会再度还给张飞。
张飞吧嗒吧嗒嘴,又合上眼帘,双手交叉并拢顶在络腮胡子上,喃喃地祷告,道:“俺在天上的娘。俺四弟说,你很灵验,俺不大相信。现在正好,俺们遇到难事了,困在这江边过不去江了。你若能在一个时辰内给俺们弄艘船来,把俺们驮过去,俺老张就相信你。以后把你当亲娘伺候,俺这二百多斤肉就交给你支使。要是不显灵……以后可别怪俺不给你香火钱,不是……四弟管香火钱叫奉献,不给你奉献。所以,俺觉得你还是派船来比较划算。呃……行了,就说这么多!啊,大门儿!”说完,张飞又吧嗒吧嗒嘴,却见栾奕正目瞪口呆的盯着自己,便问:“咋了?俺祷告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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