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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间里水龙头汩汩的流水声终于停住,华崽儿甩着半湿的手走出来道:“我真不明白,这个世界上偏偏有人喜欢拍那么恶心的镜头出来,害得我刚刚连无比强烈的好奇心都吐到下水道里去了。”

见龙熙蕊身前的电视屏幕上依旧播放着《电锯惊魂》,她叫道:“你不是决定继续看下去吧?”

龙熙蕊刻意扭头看了一眼屏幕上那看起来有些污浊的画面,说:“还好,我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那你就继续欣赏吧!看来我好像应该更适合看书。”说着,华崽儿转身向书房走去。

“你碰过的地方,记得物归远处。”谢桑秋冲着她的背影叮嘱道。

等她进了书房,龙熙蕊捡回先前的话题,对谢桑秋说:“按你刚才所说,凶手的逻辑似乎是,在罪恶面前,没有罪恶。”

谢桑秋眼珠微转,说:“针对罪恶的罪恶,便是正义。负负得正,你这样理解也是可以的,根据对国内外大宗刑事案件的分析,很多杀人狂魔——就是那些谋杀过多人的罪犯——往往把自己看作正义的化身,把自己的行为视为替天行道的善举。在美国,就曾经有一个罪犯把别人塞进了伐木场的粉碎机里,事发后声称只有粉碎了那个人罪恶的肉体,才能净化其灵魂。”

“原来人的心理竟然会可怕到这种程度!”龙熙蕊说。

谢桑秋道:“其实人的心理远比人的行为可怕,不过好像只有像我一样从事心理专业的人才能体会到这一点。”

“人的行为要受到法律极其严格的约束,而人的心理则不然。”龙熙蕊说,“心理看不见,摸不着,更无法准确衡量。”

“人的心理受到的是道德的约束。”谢桑秋说,“只不过在当今社会,在利益至上的自私心理的诱导下,道德的约束作用正在逐步减弱。而那些拍摄恐怖片的导演和编剧们,往往正是通过一些反面教材,甚至最为极端的悲剧性结局,来揭露人性中的假恶丑。影片中的反派固然罪大恶极,可诸多受害者也常常并非善类,而酿成悲剧的主要起因,正是人们随意漠视了人类应有的真善美的高尚品格。众多编导们借此来告诫人们,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这好像是一句中国古训。”

谢桑秋说:“那是刘备去世前给他儿子刘禅的遗诏中的一句话。”

“这句话的确值得世人铭记于心。”龙熙蕊说,“那那个凶手呢?以他的逻辑,他是否认为自己正在做一些他必须要做的事,替天行道、以恶制恶呢?再说,如果真的要以恶制恶,凶手首先得认定受害人罪有应得,那么他应该比较熟悉每个受害人才对。”

谢桑秋低头看着地面,缓缓道:“三个受害人,相同的作案手段,可惜到目前为止,除了何俐可,我还没有机会跟皮茜、丁瑞妍这两个受害人作更进一步的接触。”

“是因为家属的阻挠?”龙熙蕊问。

谢桑秋微微点头。

“凶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龙熙蕊一面说,一面回想起当天在云中山和那个头戴鸭舌帽左手抡大锤的矮个子男人交手的情景,还有对方驾驶的那辆本田雅阁,还有悬挂在车厢里面的麟之角……

龙熙蕊忽然心念一动,取出偷偷保留在自己身上的那枚麟之角,递给谢桑秋说:“饰物和人的性格是不是也存在着某种联系?”

“那得看是随意选择的普通饰物,还是每天都密不离身的特殊饰物。”谢桑秋说着,伸手接过麟之角仔细端详起来。

“如果一个人总把这样一件东西挂在自己的车子里面,发现它不见了,却又想方设法把另一只挂了进去,能说明什么?”龙熙蕊问。

“说明这样东西对他很重要。”谢桑秋把麟之角移近眼前,说,“这东西看起来作工精美,想必也是件稀罕物,能告诉我关于它的一些事情吗?”

龙熙蕊于是把明鉴居士两兄弟对麟之角的介绍说给谢桑秋听:“这叫作麟之角,用稀有的黄牛角雕琢而成,而且你手里的,还是一头小黄牛的角。”

“如果你想让我通过这件饰物来推测它主人的性格,我的第一感觉是,他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

谢桑秋的分析明显不同于马而明,一个是从人的角度出发,另一个则是从物的寓意着眼。

“其实,用‘钻牛角尖’来形容一个人的性格有时会显得有失公允。”谢桑秋又道,“换个好听点儿的字眼,也可以称之为‘执着’。两者的区别在于对象不同,如果为了追求那些那些有价值的东西而不遗余力,便是执着;反之,如果一味纠结于毫无意义的事情,甚至错误和罪恶,那就是钻牛角尖了。”

龙熙蕊从谢桑秋手里取回麟之角,看着它说:“如果它的主人就是真凶,那显然是属于后者了。”

谢桑秋也望向麟之角,说:“赌物思人,触景生情。重要的饰物往往被用以唤起人的某种回忆,或许是美好的,也可能是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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