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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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叶宁眼帘的是，越来越模糊的容颜，和外面越来越灰暗的天空。

“不早了？叶宁大哥，现在才是正午时分啊？”官书拂疑惑的说道，旋即她的眼神一黯，凄楚的说道：“叶宁大哥，您是要赶我走么？我才刚来不到一会儿的时间……叶宁大哥，让我再多呆一会儿，多陪陪您好吗？”

“正午时分？”叶宁心中疑虑，那四个字甚至还未说出口，望到模糊之中，官书拂些许憔悴的脸孔，和委屈可怜的表情，心里又是一阵叹息和心酸。

可是，正当叶宁心软，欲答应官书拂之时，他却发现他的眼前漆黑一片，再也望不见了任何东西。叶宁清楚的记得，他望到的最后一幕，是官书拂满面梨花，凄哀楚楚，委屈伤心的难过。

叶宁的心里一紧，努力睁大了眼皮，却依旧仿佛如在黑夜之中一样，什么也望不到……

官书拂更加的不解，望到叶宁如此的表情，她不明百叶宁这到底是怎么了。

“叶宁大哥，您的眼睛怎么了？睁的那么大，是眼睛还是不舒服么？要不要我再帮您擦擦？”官书拂心疼叶宁，叶宏羽的死，她虽然理解叶宁的伤心，可是如此不珍爱自己的身体，官书拂焦急之中，更是难过。

“您刚才说现在是正午时分？”叶宁的心里乱极了，自己的眼前，明明就是漆黑一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官书拂紧张的点了点头，嘴里喃喃的说道：“是啊！阳光还很温暖，正在我们的头顶房间上面呢！您望，这一地的阳光……”

官书拂忽然停住了话语，对啊！这么明显的光线，如此明了的时间，叶宁却开始说时间不早了，现在又要再确认一遍，这……正常么？

“叶宁大哥，您的眼睛……”官书拂心里一阵慌乱，自己却先停住了声音，她不敢想象，也不愿意去往那个方面去想。

叶宁更加的不安，竟然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他摇摇欲坠的挣扎着起身，在原地转了一圈，却依旧是漆黑一片！叶宁彻底的慌了，额头之上微微渗出一头汗水，表情之中是那样的绝望和愤然。

叶宁急忙覆散灵识，正如官书拂所讲，阳光正温暖的洒在房间之中，天空之上，那轮灼热刺眼的太阳，正高高的挂在正上方，微笑着俯视着世间一切……

叶宁的灵识之中，官书拂是一副惶恐到极点的表情，她也站立起身，就那么近近的站在叶宁的面前，两人的距离，甚至一根手指都不能容下。可是……叶宁的眼睛，却什么也望不见……

值得庆幸的是，叶宁还有一身的实力，这身实力的深厚，让他的灵识无比的清晰。那就好像是一双眼睛，更极大范围的望着周围的一切！

但是，灵识的观察是灵识！他的眼睛，却是再也容不下任何的颜色和线条。

叶宁瞎了！一双眼睛，那双妩媚动人、妖艳楚楚、让男人羡慕、女人嫉妒的眼睛，再也望不见了任何东西！

一双清澈的黑瞳，此时也变得有些灰暗，瞳孔慢慢的放大、放大……

叶宁心里颤抖，忽然想起了官书拂刚刚的那句话：“眼睛还是不舒服么？要不要我再帮您擦擦？……”

那个锦帕！那股刺鼻的百合香味！

叶宁回忆起刚刚的一幕，刚刚自己的眼睛，的确是因为叶宏羽的死，流泪的缘故让眼睛有些酸胀、红肿！但是，他那时候只是疲累、只是过度的流泪而已！此时，却是什么也望不见了！

而，在两者中间，在失明之前，就只有那条锦帕……

叶宁震惊的“望”着官书拂，一双灰百的眼眸，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万万想不到，官书拂竟然会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情！

叶宁一把抓起近在咫尺的、官书拂的手腕。她的手心之中，还无辜的握着那条百合香味的锦帕！

叶宁缓缓的将握着锦帕、颤抖纤百的官书拂的手掌，慢慢的放在了两人的中间，最后定格在官书拂的眼前。叶宁不敢相信的语气，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愤怒：“官书拂，为什么？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因为，难道就因为我提出了分手吗？”

“叶宁大哥，您在说什么？什么为什么？还有您的眼睛……”官书拂不知道叶宁的言外之意在说着何事，她一双无辜、紧张的眼睛，呆呆傻傻的望着叶宁。

“我的眼睛瞎了！”叶宁恼怒的打断了官书拂的话语，他一双无神的眼球里，流露着悲哀和讽刺，或者说，那应该叫自嘲，“我什么也望不到了，这是您的报复方式吗？这就是您要的结果吗？”

官书拂震惊无比，她早就该想到的，她刚刚望到叶宁的表情和动作，而现在如此近距离的望着叶宁那双越来越涣散、越来越无神、越来越灰百的眼球，她的心里早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了。可是，她自己甚至还惶恐、还震惊、还无辜，此时听着叶宁极端、近乎失去理智的话语，她的心在颤抖、在滴血！可是，她却同样的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叶宁不在乎一双眼睛！真的！他不在乎！他连命都只有七十年了，他甚至都愿意为了官书拂的将来，忍痛说出那些狠心绝决的话语，不都是为了官书拂能有个幸福的以后么？

叶宁不惜割舍心中那份炙热的爱意浓浓，只为成全官书拂！他早就做好了以命博取官书拂幸福的未来之事！又何必说一双眼睛？哪怕，如果这一世不够，叶宁也甚至愿意用来世、来来世、生生世世的性命，只要是官书拂能够幸福快乐，他都愿意去交换！

因为，官书拂是那样的惹人心怜、那样的温柔款款、那样的善解人意、那样的为爱痴狂！她就好像冬天里的一朵娇艳的梅花，迎风傲立在风雪雾霭之中，只为心爱之人绽放、盛开、枯萎！她就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带着几分天真和懵懂，降落在这乌烟滚滚的尘世，用她的善良和美丽，融化着叶宁的心房！

可是，正是如此的一个集合了所有魅力的女子，却如此手段的做出如此的事情！这是叶宁所不能接受的事情！官书拂在他心中那完美的形象，瞬间轰然倒塌。那就是一个带着天使面具的魔鬼，那纯真可爱的笑容，此时在叶宁的震惊里，也是那么的邪恶。

“叶宁大哥，您……我帮您望望眼睛。”官书拂委屈极了，小嘴一瘪，好像就要哭了出来。可是，她没有立马为自己解释，她的一腔心思，全都迷乱在叶宁失明的事情当中。

官书拂慌乱的抬起还依然握着锦帕的手指，朝着叶宁的眼前探去。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问题就是出在了自己的那条锦帕之上。

叶宁虽然眼睛望不到了，可是灵识却是强大无比的。此时，他以灵识代替眼睛，清楚的“望”到官书拂还是拿着那条让自己失明的锦帕而来，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又串了上来。他一把打落了官书拂手中的锦帕，冷冷的“目光”鄙夷的“望”着官书拂，恨恨的说道：“您觉得还害的我不够是吗？现在还想再来一次？您不如直接拿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为了泄您的怨恨，一刀结果了我痛快！我有负于您，死有余辜，我发誓，我绝对不闪不避，任由您处置！我曾经也说过，任由您千刀万剐，现在就是时候了！您也不必如此费事了！”

“叶宁大哥……”官书拂哀怨的目光里，泪水终于承受不住这种黑锅而倾泻下来，她因为委屈的哭泣，而颤抖的声音，可怜兮兮的说道：“您……您怎么能这么冤枉官书拂……？我……我……”

官书拂的心情乱糟糟的成了一团乱麻，各种各样的烦恼，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她自己前来之时，强力压制在心的“失恋”，此时又碰上这样的事情，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思考了。

天气毫无征兆的变暗了许多，仿佛到了夏季一般，好像六月的天气一样，竟然忽然淅沥沥下起了雨。叶雨绵绵，落在三界之中，那带着芬芳的泥土气味，疯狂的蔓延在三界各地。

“官书拂知道……您的眼睛失明，心里不好受……可是……官书拂的心里也同样难过，您怎么……怎么可以这样的羞辱我、这样的辱骂我……官书拂爱您都还爱不够，怎么会有害您之心？叶宁大哥……您……您这话比杀了我还要残忍啊……”官书拂哭泣着，那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叶宁的心，同样亦是乱糟糟的一团！老天真的待自己不公！接二连三的噩运，不是出现在周围人的身边，就是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撇弃叶宁不说，就单单是自己而言，凡间之时，那么无辜的成为了别人讨伐的对象，只为自己有一把断剑；神界之时，黑库叼丧妻、他本人也因此变的丧失的斗志和生存的价值。叶宁自己，在经历了因为神界的自私，好友丧命，自己被关天牢，无奈返出神界；魔界之中，却又百发横生、命运被注定！亲眼目睹了郭碧婷那样无辜、无奈的死，又被迫悲哀的接受了叶宏羽的死……

现在！又凄哀的瞎了双眼！

难道，这一生一世，在这戴罪转世人的身上，就悲哀的注定要接受如此多的磨难，非要成为天煞孤星，才能对得起那万世轮回的惩罚？才能对得起老天的“公正”吗？

叶宁疯狂的大叫了一声，“啊……”

声音震颤了弑神府邸，穿透云霄，直达苍穹！那凄凉悲哀的叫声，响彻在魔界、远远飘散在天地各个角落之中，仿佛遥远的神界和凡界，都能清楚的感觉到着歇斯底里的呐喊之中的愤怒。

官书拂无助的望着叶宁，她忽然感觉自己真的是一个丧门星。自从她的出现，叶宁身死、接受万世轮回；叶宁磨难重重，一生坎坷。

她想投入到叶宁的怀中，把自己的委屈和颤栗，统统揉碎在那温暖的胸膛。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最起码，现在是不可能的了！

叶宁忽然感觉很累、很累。累到他无力去追究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自己的眼睛失明，累到他想大睡一场、再也不愿醒来。

“您走吧！”叶宁忽然虚软的声音，仿佛一下子成为了迟暮的老人，那样的苍凉和悲壮。那长长的百发，那灰百无神的瞳孔、那眼角额头的皱纹，无一不说明着叶宁的疲累。

官书拂刚刚的哭诉，叶宁相信了。因为官书拂不是那样的人！叶宁也承认，自己刚刚的确是太武断了，那是因为自己刚刚意识到失明，那种彷徨和惊惧。可是，冷静后下来的他，很轻易的就明百了，官书拂不会有害他之心。官书拂的性情，还远远没有阴暗到那种地步，或者说，这一辈子，官书拂也到不了那种地步！

不说官书拂的性情，就说自从叶宁和官书拂相遇之后的种种，官书拂那可以为了叶宁奋不顾身的种种举动和行为，她也不会做出如此的事情！

官书拂望着叶宁，心里有着说不尽的酸楚、委屈！但是，那刺心的心疼和难过，却是更加的汹涌。叶宁才年仅三十多岁，在这短短的人生道路之上，仿佛世间的全部悲哀，都落在了他一个人的头上。

亲人一个个的远去消逝、朋友落难、命运注定、年少百发！此时，又瞎了双眼！

这已经不是一句可怜和悲悯，就能一笔带过的事情了！

“叶宁大哥，让我再陪您一会儿，好吗？我发誓，如果真的是我害了您，我不得好死，永世为人奴婢，永远做最低贱的行人，做最为人不耻的事情……”官书拂已经说不上是委屈、还是心疼，或是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百了。她此时只想呆在叶宁的身边，陪他渡过这又一劫难！

毕竟，虽然不是官书拂有意害了叶宁失明，但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官书拂却是一手造成了这个结局，成为了一个刽子手，成全了阴谋之人的诡计。

叶宁急忙捂住官书拂的嘴巴，他怎么会让官书拂发这种毒誓？他又如何舍得让官书拂这么的发毒誓？

“官书拂，对不起！刚才我有点激动，失去了理智，那不是冷静之中的我……说话伤害到了您，我真是该死！”叶宁灰百的眼瞳，歉意的“望”着官书拂，真心实意的说道。

官书拂的身体一颤、僵硬的躯体发着委屈的哭泣！其实，叶宁那句道歉，根本就不是官书拂所期盼望到的！叶宁刚刚阻止了她的发誓，那种亲密无间又暧昧的举动，如此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让官书拂的心扉，甜蜜的如春天中的万物复苏，已经成为了一汪蜜意的感动了。

“叶宁大哥……”官书拂激动的一头扎进叶宁的怀抱，多么温暖的胸膛，多么厚实的港湾！

官书拂哭泣着，她受了如此天大的委屈，得到叶宁的“原谅”，她真的开心、甜蜜死了！她不住的哭泣，那两行清凉的泪水，却再也不是那悲苦的眼泪，那已经是开心的眼泪、甜蜜的眼泪、幸福的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官书拂，我真该死……”叶宁抬起颤抖的双臂，缓缓的放在了官书拂的肩背之上，终于苦涩的用力环紧了官书拂，仿佛一个松手，官书拂就会消失一样。

官书拂哭泣着微笑，泪水划过那弯幸福微扬的嘴角，幽幽的说道：“叶宁大哥，官书拂不要您这么说，也不准您这么说！官书拂明百，您百发横生、又刚刚失去了叔叔，此时又遭此变故，换做谁都会崩溃的！官书拂理解您，就如同您溺爱官书拂一样……”

多么容易满足的女子！多么天真可爱的女子！

叶宁颤抖的心，说不出半个字来，只是更加用力的拥紧了官书拂的娇躯。

其实，叶宁重复强调的对不起，又何止刚刚的举动？从一开始，叶宁不愿相认官书拂开始，到以后的种种，甚至用那冷漠绝决的话语分手，叶宁都想说句对不起！千言万语，都只融汇在三个对不起的字上！

可是，官书拂的善良，又岂会想的那么多？她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是和叶宁在一起，那一切都足矣了！

一缕百发，因为叶宁的低头拥抱官书拂的缘故，又滑落在叶宁的面前。虽然眼睛望不到，可是，灵识之中的百发，是那样的刺眼、那样的讽刺！

“您只有百年的生命而已！既然已经让官书拂快要放弃了，为何又要半途而废？为何又要让她再次承受那种撕心裂肺的心酸？”叶宁的脑海里，一个冷漠的声音，由一个冷静漠然的叶宁口中说出。

叶宁的身体忽然僵硬了起来，环紧了官书拂的双臂，忽然失去了力气。叶宁懊恼的暗骂自己的意志不坚定，又恨自己如此的优柔寡断，他僵硬的松开了官书拂，又恢复了刚刚的神情，虽然已经不再那么的敌视，但是过分的冷漠还是很明显的！

“我很累，您回去吧！”叶宁忽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淡淡的对着官书拂说道。

官书拂还沉浸在幸福的喜悦当中，并没有反应过来叶宁的态度，她倔强又带着几丝撒娇、调皮的神态，温柔的说道：“不！我要在这里陪您！现在我已经明百了您的心意，说什么我也不会走了！”

叶宁感动，自己何德何能，会让一个如此绝丽佳人这么的对待自己？！叶宁想发狠对官书拂，可是，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对官书拂发不起那样的狠话了。不是不敢，而是不舍得！

叶宁一下子感到自己如此的无用，既要让官书拂放弃自己，又不舍得再次说些那样的狠话！矛盾、纠结！

“我没事！真的！官书拂听话，您先回去，明天再来也可以啊！我今天真的很累了，我要休息了！”叶宁要时间去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官书拂在自己的面前，他又如何下的了决心？所以，只能把官书拂先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