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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兮醒转起来时,有点迷糊,待她想起才经历的一番死里逃生,浑身一滞,抖手抻脚地哆嗦,好像骷髅还在咬她一般。一阵摸索后却惊异地发现,自己身上除了衣服破裂了几处,没有任何伤痕。而此时此刻,同她一起躺在法阵结界里的还有一窝乖得一动不动的小野物。

不及细想,她连忙四顾寻找花狐:“师父?!师父?!”

那漂亮狐狸只有灵力耗尽才会现出原形,没有鸡血给他喝,这会儿不知虚成什么样了!河兮匆忙迈出法阵,四下环顾,眼前所见顿时让她目瞪口呆。

岩洞顶部融化的雪水,顺着岩石流进洞里,汇成一湾清泉。满溢的泉水又从低洼的决口,流往洞外。泉水汩汩流淌着,花狐就背对着河兮端坐在泉边,已然恢复人形,但是衣衫褴褛,几不蔽体。

估计是变身的时候,膨胀的身躯把他的袍子撑破了。黑色的几块布片挂在他身上,一头银发丝毫不乱地披散至腰间,更衬得他肤白胜雪。只不过此刻,白得透明,仿佛只要一缕光就能像融化了雪一样,让他如烟飘散。

察觉到了河兮的目光,花狐稍稍蹙眉,“好歹是个女子,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好吗。非礼勿视,我没教你吗?”

河兮愣了一下,转瞬微嗔,“嘿,你还说呢,我那么着急忙慌地叫你,你都不应,我心都快掉进归墟深渊了。多看你几眼怎么了?”

河兮不多理会花狐关于“女子”的教导,随口漫不经心地应着,“你从小把我养大,我什么你没看过,这会子你叫我回避什么呢?看你几寸皮肤就非礼了?奇怪。”双眼只专注地盯着眼前,那是她十五年生涯所见头一遭的景象:

花狐身前摆着一只盆盏,而他的长袖正卷着一把刀悬在盏前,一群鹿鼠鸡兔则井然有序地列队走到刀前,自己伸出前爪或翅膀,毫不犹豫地往刀口上“刺啦”拉一刀,血噗嗤洒进盆盏里,在冷空气里冒着股股热气。放了血的这些个野物又自顾自转身钻进法阵中疗伤,待满血复活,又再转身来,加入列队。

乖乖,这是什么路数?

河兮满脸狐疑地半跪到花狐身侧,看着他一口口喝下散发着热腥味的鲜血,面色渐渐活泛起来。河兮心里一放松,语气就欢快许多。

“师父,你这是什么妖术,竟然让这些小野物心甘情愿地献血?”

花狐仔细擦掉嘴角的血渍,长袖轻轻一挥,一群小野物前肢一曲,拜服在地,而后才躬身退去岩洞一隅各自安歇。河兮瞬间看得眼神都直了,转眼再看花狐,这漂亮狐狸俨然一副从容自得的尊者姿态。

花狐收起长袖,长袖轻飘飘地搭落到肩背,遮住了暴露的蝴蝶骨。“它们都是因我的星辰法阵才活下来的,叫他们放点血,还不是理所当然的。我要是死了,它们在这雪原里也活不了。”

“星辰法阵?那颗发光的琉球?”河兮突然想起雪女的话:

“花狐,你真是为了她命都不要,你别忘了,你的星辰之力十五年前已经断臂在西云山,强行使用御光术,是在消耗你的命丹。”

河兮面色一黯,心中揪痛,“师父,那就是你的手臂吗?十五年前你带我过雪原,是不是也是为了救我,才断了手臂,立了这个法阵?”

花狐目光淡然朝河兮一瞥,他没想到,河兮都被枯骨咬得神志不清了,还把雪女的话听得那么清楚。“算是吧,但也不完是。那时候哎,你先帮我梳头。”

河兮庄重了神情本准备听花狐讲讲往事,这忽然的转换话题,让她猛地傻愣了。看花狐并不打算详谈当年的事,河兮有点失望,但还是乖巧地从腰间挎包里掏出梳子,仔细地给花狐梳理发髻。

河兮呆了一瞬,经过之前一番生死折腾,她心里有些混乱,师父口中雪妖的经历让她唏嘘。而雪妖所说花狐从一方尊贵的上神沦落到现在这副模样,似乎也不尽是胡说八道来扰她心神吧?此刻见花狐无恙安在,河兮方才紧绷的意识倒是稍缓。但,总有点什么不安,在她心里酝酿。

想不明白额事,河兮也只好甩甩头,淡然处之,认真地给师父梳头。“师父,你这衣裳破成这样,怎么好穿出去见人。包袱都被那群骷髅撕烂了,没有衣服可换了。”

花狐低头看看破碎的袍子,这确实是个问题,马上就可以入关了,他的灵力衰微无法稳定维持人形,没有足够宽大的袍子,他那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来的耳朵和尾巴根本藏不住。

中州早已经过了生灵万物通融共存的年代,只怕他的暴露会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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