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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力去了甲字号石堡,看情况鞑子一时不会退走,那前面军士们、匠人们的吃食,就是他的事了,加上五个伙夫应对起来不难。
六门虎尊青铜炮在平整好的土台上放好,炮口倾斜指向石关屯,三十几个穿着皮袄的汉人,在鞑子亲兵的监督下,忙碌着支起三角楔子,打好火炮铛桩;下来,就是往炮口里装填火药、弹丸了。
意气风发的塔狼瓦,穿着厚沉的锁子甲,外面还套着挡风的长袄,摇晃着一脑袋的小辫子,长长的脸上寒气逼人,“这一次,我誓要拿下石关屯,不把山上的明军杀光绝不罢休,那些匠人一个都不能落下,全部抓走,”
他身旁环绕的护卫,身穿铜钉铠甲腰挎弯刀,手里拎着三眼火统,比一旁的几个千夫长还要精锐,当然,如果塔狼瓦有了达延汗护卫手里的后装火/枪,腰杆就挺得更直了。
但是那后装火/枪价格不菲,弹丸也是贵的惊人,塔狼瓦装备不起,达延汗也不可能给他,还把他仅有的三十几把要走了;所以,念念不忘石关屯火/枪的塔狼瓦,再次出现在了石关。
拔掉明边军的刺头,再抢走那些工匠,一举两得的事,他岂能忘怀,甚至就连拉乃而特也给支走了,一副要吃独食的嘴脸。
日落西山之际,山下准备好的火炮,开始了轰鸣,“通、通通,”猛然后退的虎尊炮,吐出大股灰白色硝烟,催起地上阵阵烟尘,把一个个碗大的铁弹丸,打上石关屯,目标正是采石场石堡。
六发铁球砸了过来,三枚呼呼地掠过头顶,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另三枚铁球啪、啪地打在了堡墙上,让躲在女墙下的军士,脚下微微一震,彭、彭地撞落在地。
堡墙表面只是被砸出了三个浅浅的白点,这让担心石堡的萧夜,顿时送了口气,旁边的旗官们也蹲在那里个个嘿嘿直乐,别说,黄灰泥还真是给劲,难怪三大商家鼓足了劲头地生产呢。
火炮轰鸣了两盏茶的时间,浪费了几十发铁球,也只是把山上道口处的跳雷,引爆了七八个,别的一无所获。高大的采石场石堡,安然无恙。
天黑后,山下鞑子的营地里,就没了动静,开始休整吃饭,等明天再正式开战;有了大规模拼杀准备的塔瓦狼,不准备搞夜袭的那手,得不偿失还丢面子,不如堂堂正正一战。
只是,十几个鞑子游骑,去往后山的路上,被跳雷炸得鬼哭狼嚎,溜溜地回到营地,让塔瓦狼十分恼怒,喝骂着让人把伤员拖出去,一刀砍了了事。
既然记吃不记打,那就不用挨打了,换聪明点的勇士去当探马。
第二天,吃过肉干喝过马奶酒,一队队鞑子走出营地,开始在山下空地上集结,乱哄哄就像一个大型的互市,交易的却是自己的生命。
一字排开的火炮又开始爆响,铁球呼啸飞上石山,鞑子阵型前,十几个彪形大汉赶着三十几头健牛,挥杆赶向西面上山的灰泥路;塔狼瓦的心腹窝豪格,给万夫长提了个好主意,用牛去闯明军的雷区,把那该死的能窜跳出来的地雷引爆,后面跟上的勇士们就安全了。
尾巴上帮着大捆浸了酥油的毡布,牛角上绑着尖刀、匕首,牛群在鞑子呼喊声下,缓缓来到了山脚;十几只火把汹汹亮起,鞑子们的脸上得意地笑着。
“轰隆、轰隆,”被点燃了尾巴的健牛,嚒嚒地叫着,相互挤着向山上冲了上来,有的一头就钻进了藤草离,没了动静;后面举盾拎到的鞑子刀手,弓手,还有后面缓缓移动的火统手,同时抬起脚步跟进。
“碰、轰;碰、轰,”山腰处,灰泥道上就响起了跳雷阵阵的爆炸声,被弹片划伤的健牛,愈发的疯狂起来,有的扭头被挤下了藤草里,有的向山上猛冲。
调头往回跑的几头健牛,被早有准备的鞑子兵,几杆长枪齐举,眨眼间捅死在地上,拖回去晌午有肉吃了。
火牛闯阵,咱们汉人老祖宗的兵法,倒是让鞑子给用上了,石堡里无语的萧夜,只能挥挥手,“各旗队上,鞑子既然用上兵法了,咱们就硬碰硬吧,”
蜷缩在女墙后的军士们,马上在旗官的吆喝声下,哗啦起身,手里的步枪架在了石垛间,枪机上膛声响成一片;五个膀大腰圆,臂力十足的军士,半蹲在甬道外,在后面把一枚枚震天雷取出来,摆在面前,手里的火绳攥得湿漉漉的。
“碰、轰;碰、轰,”连片爆响的跳雷,把冲上山的牛群,好容易被尽数放倒,矮山墙外的雷区,也基本上被破坏殆尽,面相狰狞的鞑子兵跟着就冲了上来。
山下,火炮声已经停歇,不是塔狼瓦珍惜火炮,不是炮弹不够,实是青铜炮管太烫了,不降温炸歇歇了膛火炮就完了。
“呯、呯呯呯,”“彭、彭彭”清脆的排枪声,凌乱的火/枪声,低沉的猎枪声,在山上轰响,包括萧夜在内,七十多个军士,分成两排,轮番上前射击,很快就打出了节奏。
期间夹杂的枪榴弹,打出去就是一个小型的震天雷,把跟在鞑子兵后面,试图偷袭的火统手,炸的哇哇乱叫,扔下一地残肢、伤兵,抱着火统连滚带爬地跑下了山。
弹丸、弹头犹如看不见的细雨,密密麻麻砸破了鞑子的圆盾、皮甲,还有少量的铁甲,百步开外的鞑子人群,不断有人栽倒,被后面的同伴踩在脚下。
塔狼瓦凶狠,对手下也不例外,一出手就是五百的鞑子兵,后面压阵的是自己的百人火统队,似乎是想快速地干掉山上的明军;不过,这种在其他地方震人心魄的攻击场面,面对高高的堡墙,犹如海浪拍岸,破碎的不是岸边的礁石。
根本不顾前面死活的鞑子兵,嘴里高声嚎叫着,奋力向前冲过去,身边、脚下迸出的血液,让他们心头杀戮的火焰,更加旺盛。偶尔有踩上遗漏跳雷的鞑子,只要腿脚不断,爬也要继续往前爬。
拼着命上冲的人潮,很快就逼近了矮山墙,对面清晰可见的石堡上,忽地响起一声唢呐声;在鞑子们疑惑的眼神里,噼噼啪啪从天而降的黑点,带着火星不断抛了下来,摔落在脚下。
“啊,快躲,”见识过震天雷威力的鞑子老兵,恐怖地尖叫着,推开伙伴就要后退,但是向前涌动的人流,狭窄的地形,已然没给他们这个机会了。
“轰、轰、轰”不断砸过来的震天雷,纷纷爆炸了,持续不断的爆炸,密麻四射的弹片,干脆地击溃了鞑子兵的坚持;尤其是五个百夫长,被堡墙上步枪干掉后,残余的鞑子开始退缩了。
“呯呯呯,”“彭彭”,对于把后背亮出来的鞑子兵,军士们毫不怜惜,一枪紧一枪的,让山道上留下了一地尸体,鲜血缓缓向山下淌去。
明年,山下藤草会长的更加旺盛吧。
堡墙下的藏兵洞里,三十个军士和匠人们,听着头顶上不断轰响的火/枪,眼睛不时瞟向甬道那里的张子长;被留作预备兵力的滋味,他们和张子长一样,心脏跳得咚咚直响。
一个上午,塔狼瓦派出了三波攻击的勇士,每次五百人,但每次溃散回来的鞑子兵,都不足两百人,大部分丧命在了火器之下。添油战术最致命的缺点,就是无法集中大量的兵力,平白送死而已。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晌午,最后一波的鞑子兵,竟然是在不断轰击的火炮声中,怪叫着冲上上的,步炮协同的原始雏形,竟然被鞑子给拿出来了。
可是,脚下粘黏的血迹,满地各异的尸体,还有地上伸手求助的伤兵,让鞑子们的攻击软弱无力,一挨遇到震天雷打过来,顿时就散退了。
站在女墙后向下拼命射击的军士,却是遇到了队面轰击的炮弹,两发准头十足的铁球,斜斜砸进了堡墙里,咔咔噗噗的骨裂肉烂声,粘稠的鲜血飞溅。
八个站在最东面的军士,和旗官一起,被铁球砸得血肉模糊,眼看是没救了,就连手里的步枪也被砸成了几截。萧夜的亲卫队,第一次被火炮直接毁伤了近十人。
“散开,不要挤在一起,”随着雷孝清的呼喊声,站在女墙后拼命射击的军士,拉开了相互之间的距离。
蹦跳的弹丸,甚至滚落下了堡墙,砸在躲在藏兵洞里的匠人面前,把坚硬的灰泥地面砸出了一个浅坑。
炮弹的威力如斯,但是站在堡墙上的军士们,根本没时间理会旁边的战友,只要自己手里还有武器,还有子弹、弹丸,就要尽快地把扳机扣下,哪怕身上溅满了血肉。
很快,医护兵带着匠人冲了上去,但是,有着防护衣贴身的军士,挨上了炮弹,基本上是无救了。
一具具伤残不全的尸骸,被匠人们抬下了甬道,紧靠堡墙站立的张子长,眼睛里已经满是血丝了。
日偏西北,鞑子终于退去了,山上的枪声爆炸声,也渐渐停了。就连山下的虎尊炮,也不再怒吼。
不用清点人数,一眼就能看出损失惨重的塔瓦狼,暴跳如雷,把跪在地上的两个千夫长,挥鞭打得满身伤痕;但是,前面山上的石堡,犹如一块巨大的石刺,压得他毫无脾气。
放火,既然攻打不利,那就用汉人的手段,一把火烧光烧净,一声令下,十辆满载硫磺、猛火油的大车,被拉到山脚下,泼洒在了满是残雪的藤草上。
火把丢进藤草丛里,积满了枯草落叶的山脚下,被引燃的油料、硫磺,冒着浓烟的大火,烧得藤草枝叶格吱吱作响,呼呼寒风催动中,最终还是剧烈地燃烧起来。
火借风势,堆积在残雪上的枯枝藤草,冒着浓烟呼呼地烧了起来;但是,越往山上烧,火势却是越来越小,不易燃烧的藤草枝干,很快就熄灭了火苗,灰烬中一粒粒平日里看不见的果子,黑乎乎地显露出来。
枝干上掉落下来的利刺,不但没有被烧毁,而是裹在灰堆里,更加难以发现了。
费了老半天的劲,被塔瓦狼寄予厚望的火攻,虎头蛇尾地结束了,举着火把的鞑子们,无奈地看着山腰处的黑烟渐渐散去。
石堡上,靠在女墙后的萧夜,浑身硝烟地喘着粗气,拿着一个水袋不停地喝着,今天自己的军士折损了七个,还有一个重伤,大概也残了。但是,石堡下矮山墙外,那大片的空地上,洒满了鞑子的尸体。
听着下面受伤鞑子兵的哀嚎声,萧夜忽然觉得很享受,这让他心里颇为不安,啥时候自己这般的冷静了,简直不把鞑子的性命看在眼里。
山下滚滚浓烟升起,夹杂着噼啪火焰升腾的声音,萧夜不用抬头,就知道鞑子又在玩烧山的把戏了;烧吧,山上屯墙都是用灰泥砌的,何论这个石堡了。
被烧过的藤草里,明年会更加茂盛,那重叠交错尖利的毒刺,会更加锋利。
王大力早就实验过了,藤草不易燃烧,为了对付四处蔓延的藤草,他和匠人们试过了多种办法,也只有黄连树对藤草有遏制,其他办法基本无效。
短期清理干净的场地,如果没有黄连树庇护,藤草会在几天后再次覆盖过来,人力却是没有无限的浪费。
寒风卷着烟灰吹来,坐在女墙下喘息的众人根本不在乎,唯有萧夜对鞑子的怨念更深了。
等着吧,等我手里军士攒够了数量,草原上终和你们有一战,萧夜抱着枪管发烫的步枪,咬着牙发狠。不让自己有安生地过日子的鞑子,他也不会轻易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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