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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昭见到李治,立刻跪在地上请罪。“请皇上治罪。都是臣妾莽撞,才让皇后动气见了红。若是皇后或皇子有什么闪失,武昭必定以命相抵。”
李治已经从萧淑妃和周围服侍的宫女处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虽然怀疑武昭这一“撞”是有意的,但是据良辰所说的,武昭早已知道自己有孕在身,应该不会拿腹中孩儿来冒险才对。这么一想,又觉得这只是个意外。
对于武昭的举动,良辰也是非常意外。她万万没想到武昭竟然会狠心到连骨肉都能舍弃。但看着不远处的皇后,又觉得没什么可意外的。这宫里的女人,太狠心了,狠心到令人可怜。
算算时辰,唐婉君此时应该被送出宫了吧。良辰嫣然一笑,该是算账的时候了。
这一夜,对某些人来说,是异常的漫长。而对某些人来说,却又是转瞬即逝。
唐婉君是在第五天醒过来的,睁开眼时,是满室的陌生。想起昏迷前听到的消息,她立刻掀被下地。可能是多日没活动,脚下一软,倒坐在地上,还把床边的杯盏给打碎了。
房门立刻被推开了,一个身影急冲冲地进来。“婉君,你醒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唐婉君怔在原地。这声音……她突然泪如泉涌。
太好了,他没事!他没事!
她愣愣地望着眼前这张鲜活的脸,心中充满了感激。
上官长风把唐婉君抱起来,安置在榻上,重新拿来一杯水,给她润润嘴唇。见她一直傻傻地望着自己,心中柔情万千,揉揉她的脸颊,道:“是我,我没死。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唐婉君听见他这话,心中又气又委屈。太过分了!
她一把把上官长风推开,转过身去,不想理会眼前这混蛋。
上官长风哂笑,从后面把她抱住,头搁在她的肩膀上,柔声给她道歉,劝她先用些肉糜粥。
唐婉君本来不想理会这大骗子,却拗不过,最终只好用了小半碗的粥。
“我饱了。”唐婉君推开眼前的碗,冷声道。见上官长风似乎还想劝,撅起嘴,瞪着他,“我是医者!”躺太久了,肠胃不能受刺激,这些她清楚得很。
上官长风作投降状,端来热水给她净手漱口,再把她刚打翻的杯盏处理掉,这才坐下来好好给她讲述那晚发生的事。
那晚在武昭出了偏殿后,有个小宫女跑进来对唐婉君说,上官长风出事了,让她去找宫北门去见上官仪大人。
唐婉君一开始是不信的,直到这位小宫女把玉佩拿出来,她才相信。这玉佩和她身上的是一对,是上官长风在她生辰那日送的,他们各持一个,合起来是一对。她随这小宫女出去,在经过一处偏僻地方时,她只觉得颈后一凉,嘴巴里被塞了些东西,之后她就晕倒了。
而这一切,都是上官仪和良辰的安排。上官长风在洛阳遇袭受伤,上官仪听了长孙无忌的劝,决定将计就计让上官长风假死,远离朝中之事。而良辰担心武昭会对唐婉君动手,写信向钟离桑榆要了假死的药,布置成唐婉君因听闻未婚夫婿的噩耗而心衰猝亡的假象。
唐婉君听完,觉得有些落不着地。“我们为什么要‘死’?”
上官长风有些唏嘘:“这大概便是君心难测吧。我爹觉得如今的皇帝,已经羽翼渐丰,对待他们这些老臣,是渐露不满。我爹的性子耿直,怕有一天落得满门抄斩,便想出这一招。这个计划公孙大人也是知晓的,而且他很赞同。也怕武昭最终有一日真的登上后位,对以前的人和事进行清算,到时候我和你都落不了什么好。不如借机隐退,从此不问朝中事。”
“武昭……和良辰怎么样了?还有皇后。”唐婉君对那晚在椒房殿发生的事,始终放心不下。
上官长风沉默了一会,道:“皇后做的事,被皇上知晓了,被拘在椒房殿。武昭,因冲撞皇后,被罚在昭仁殿思过。而良辰……她死了。”
唐婉君的心猛地一缩,抓着上官长风的手,厉声道:“良辰她怎么会死了呢?”
“那晚过后,良辰被投进大狱,之后两日,她便服药自杀了。”上官长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这是良辰托人递出来的。”
唐婉君颤颤巍巍地接过展开,良辰的字迹映入眼帘。
婉君,请恕我用如此胆小的方式和你道别。我心愿已了,在这个尘世已经没有了牵挂,你不必为我感到伤心。
皇后没死,我最终还是心软了。不过她即便没死,也跟死了差不多。身体败得差不多,即便调理得再好,也须终身与汤药为伍,而且时常忍受腹痛之苦。那晚看到她脸上的痛苦和惶恐,我虽觉得痛快,却无法真正开心。因为我这一生中最珍惜的人已经不在我身边了,即使我真的杀了张佥正和皇后,也无法让高湛活过来。想明白了这一点,我释怀了,真的。
武昭这个女人太阴险,一旦她上位,她是不会放过知道这一切的人的。所以我才和上官仪大人联手,希望你不要怪我自作主张。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和爱的人一起,白头到老。
你看到这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我能不能拜托你,每年九月在高湛的坟头,替我洒一杯水酒?我想你会答应的吧。
好了,我要走了。你保重!
看完,唐婉君忍不住伏在上官长风的怀里哭起来。为自己,为良辰,更为那些已经不在人世的朋友们。
宫墙深,梦一场。人走散,归无期。
哭过后,上官长风和唐婉君从此不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对白衣夫妻,女的行医,男的煎药,救了无数的人。
他们居无定所,却心中有家。无论这世道如何变幻,谁被废黜,谁被封后,谁又被满门抄斩,他们都不改初衷,行医施药,无愧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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