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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闻言笑了笑:“人马都能打败,还在乎三百多把刀?允他们带刀。”宫里的侍卫也因此增加了一倍,但相比较于这些人昂首挺胸,侍卫们打心里冷笑,有能耐战场上挺去,这里挺不是能耐。
一道宫门,又一道宫门,再一道宫门……
几个主使臣走的没有精神使眼色,窝儿贴更是心灰意冷。
他带来手下最好的勇士,也有输给年青的梁山王不服气,有伺机暗杀皇帝的意思。
但在宫外面就明白过来,别说杀皇帝了,光找他住哪里就不是一两天能转得明白。再进来走一遍,又走一遍,难道要走到天边儿上去见皇帝?
天还没有亮,但红灯笼处处高挑,马浦不时注意到他们的眼风和表情,无一遗漏地收到眼睛里,袖口上对正使露出大拇指。
他们刚才走的路,是由夹道里转到宫门,宫门拐回到夹道,再去夹道……
马浦本来认为这个威风孩子气,现在明白过来这漫长的行走,最能消耗人的志气。
又一刻钟后,使臣们终于赶到金殿的外面,雪雕般树下萧瞻峻忍俊不禁。
萧二是跟在使臣后面进的宫,亲眼看着他们在视线之中离开,直到他和熟悉的人寒暄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见到使臣们的容颜。
他们都彪悍有力气,人是不累,但眸子里都流露出心累。
身边站的是连渊,萧瞻峻低笑:“这肯定是小二的主意?”连渊正色:“你看看他们败了也没有低头样,进京只怕还有不轨之心。让他们找不着北也好。”
“圈子转完了?”袁训走来。
“是啊,是谁举荐小二当正使的,他的顽劣劲儿对付他们刚好。”萧瞻峻淡淡:“他们是史上出了名的不讲理。”
“不是我,二哥进京这些天,没打听过小二名声吗?”袁训说着,连渊也笑了。
萧瞻峻在他们的笑容里,也觉得必然有故事地一笑:“我进京就忙婚事,这几天刚歇过来,还没功夫会他。想来名士风流,小二又生出哪一出子奇闻逸事?”
连渊抢着答话:“他还要生一出子吗?他见天儿的就是奇闻逸事。”萧瞻峻失笑,轻抬眼角,和另一个蹑手蹑脚准备溜过他们身边的人对上眼睛。
丁前的脸涨得血色般红。
连渊都把脸转到一旁去,在知道萧瞻峻和丁前的纠葛以后,厚道些,是不忍多看这尴尬模样。
他想到皇上对陆中修和丁前的评语:“有人开拓功劳,有人守住家业。军需发得谨慎本不是坏事,如果源头更中听些,朕也就满意。”
因此除去罚俸,没有官职上的处置。萧二是过年后一走了之,但别的人还要和丁前同朝为官,总要留些脸面。
这里面最若无其事的,就是始作俑者忠毅侯。袁训一副高瞻远瞩模样,和新来的官员们道新年好,又不时和使臣们中的人瞪瞪眼。
“这一个是不是认得我,怎么总拿杀气对着我?”忠毅侯得瑟,说的也不小声。
这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曾当过常胜大将军,恼的丁前恨不能掩住耳朵溜的快快的,也不看路,迎面撞上一个人。
两个人同时哎哟一声,张大学士皱眉揉手臂:“丁大人,你能不能走慢些?不就是个忠毅侯,你怕他作什么?”
丁前一把掩住他嘴,手指夹痛张大学士的胡须,张大学士愤然推开他的手,忍无可忍地怒了:“看你这点儿出息,我还想找你共同对付他,如此看来,你是那霜打的茄子,蔫了的。”
“你才蔫了,你个老臭虫,你个老……”丁前差点儿跳起来。
张大学士后悔失言,也是,自己忘记他的病…。打个哈哈:“多看医生,哈哈,你也不小了,没用就没用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丁前怒道:“说过离我远远的!”
张大学士瞅瞅,这个人是真的要翻脸,忙长话短说:“忠毅侯……。”丁前牙痛的瞪着他。
“这个人,行了吧,咱们不提他,这个人没想到他也来了,”张大学士无奈之下,只能改口。
“他能不来吗!他是停官职,又不是免官职!元旦正岁,百官朝贺,他不来!太后能答应!”丁前一字一句,对遇上袁训看来他早有准备。
张大学士拧起眉头:“这就烦了,为黄家的事情,他最近纠住我不放,等下在金殿上也跟我吵起来,这如何是好?”
“他跟你吵,你就跟他吵,你张家的人在这里的能少吗?你知道吗?我看到他就明白了,今天不是元旦朝贺,今天是你们俩的一锅大杂烩,今天金殿交给你们就行了。”丁前幸灾乐祸。
张大学士绷起脸:“但老夫我是让你们拖累进去的,你们不相信梁山王大捷,也往老夫府上送过几包子果子,”低下身段儿,上年纪的人陪个笑脸儿:“如果你丁大人肯作证,”
“作个屁证!你为黄家的女儿说话,死了的老黄送给你几分子好药,件件在我心里。一分儿外国牛角,一分儿外国草根,一分儿外国…。”
丁前清清楚楚的说完,张大学士张口结舌:“这礼物是你办的吗,你却全知道?”
丁前一嘴白牙笑得不无阴险:“他上哪儿打听你要用的药?你个老东西也小心,用药从不让外人知道。太医院里问不出来,但你家有个侄子在工部当差,我让他偷走你的药渣子……”
张大学士顿时手脚冰凉:“你们!我今天要有羞辱,生生是你们害的!”
“我巴不得你们全有羞辱,我羞辱这么久,还活的好好的。你别怕啊,气不死人。”丁前阴阳怪气说完,一拂袖子走开。
张大学士在他背后怔上半天,才有一句自言自语:“这个人真的换成太监性子了?你的病就无药可救?”
金钟鼓乐在此时响起,张大学士回去站好班列,满心里又回到对袁训出现的懊恼上。
不时的,对子侄们摆一回面色,跟出门前说的一样,让他们只平息事端吧,不要越挑越烈。
子侄们看过他,就去看忠毅侯,都是一个意思。忠毅侯今天不发飚,那大家也不理会他。
袁训哪能不发飚呢?
他占住理,为加寿说的话还不足够。在祝颂的话说过,皇帝随意地问了声:“没有别的事情,使臣们近前来吧。”
“回皇上,臣有事启奏!”袁训走出来。
皇帝顿时一沉面色,百官们中有的暗暗好笑,这是准备看笑话的。有的眉头紧锁,这是张家的亲戚或者是张家的人。有的蓄势待发,这是袁家的亲戚。
丁前扬眉对殿顶,老子让羞辱,你们也跟上这多好。
使臣们中又有人骚动,金殿上安静而且传音,小二和马浦都听到一个人飞快的说着异邦话:“这是袁训!几年前好些将军死在他身上!”
小二忍住笑,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想:去寻仇啊,让我看看袁兄的威风。
但袁训这会儿没功夫,在皇帝不悦的允许下,他气愤填膺状回话:“臣请皇上治张大学士失察、受贿…。之罪名。臣前日又得知,张大学士收了黄家不少东西,把个不妥当的人往太子府中推荐,他有何面目还能当太子师?”
“忠毅侯,你血口喷人!”张大公子走出来。
忠勇王袖子里的手颤抖着,一会儿成爪,一会儿强制性松开。就是松开的时候,忠勇王也恨不能一把捏死张大学士。
你和姓黄的勾结,勾结!害死我儿子!
他死了儿子,如果请假不在这里也可以。但忠勇王府最近背晦,他的事像是没有人过问,没有人说王爷不必来了,你在家办丧事吧。提这话的人只能是个傻子。
死了的常棋,连丧事都不敢在京里办,当天就到城外的家庙上放棺材里,一家人哭了一回。棋大奶奶还是病的起不来,常钰守灵,都不敢大接待客人,客人们来也遮遮掩掩。
忠勇王心中纠结万端,还是在年三十以前回京,去拜访了仅次于任保的总管太监,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大太监听过来意,眉头一紧:“您家死的又不是长子,您要不来也行啊,”
一句话说的忠勇王无话可回,哪怕他再心爱常棋,丧长子和丧次子的制度又不一样。再说常棋奉旨所斩,为他正经的不上朝,王爷怕皇帝更不喜欢。
他就身处在这里,又一回重温黄跃和张家的勾结名声。
赤红眼眸随时要滴出泪水,耳边听着吵闹起来,忠勇王没理由出去吵,却在心里狠狠叫嚣着,吵死他姓张的,把他骂死算了!
张大学士气的直哆嗦,袁训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顾,反复就是那几句:“收了钱的!你举荐的每一家都给了你钱!”
上朝前,寻丁前说话以前,张大学士也把柳至寻到,柳至当时说好好好,祖宗手里的旧规矩我不能违,有事儿我帮着您。
结果柳至还没有出声,袁训先把他骂进去:“不信挨家问问,”扬声就问:“柳至!你敢说你家没送东西!”
柳至怒道:“我家的小姑娘还病着呢,你说不上我!”袁训又去问别人家。
皇帝只是冷笑,按说他不是个软性子,却破天荒的没有呵斥袁训。
使臣们都愣住,在他们以为金殿上又给出威风时,没有想到这中原的官员们肆无忌惮地把他们的矛盾暴露在眼前。
只见到当年的袁将军跳脚以后,走出两个年青官员跟他对指责。袁将军后面又出来两个人,对面又出来两个人…。白胡子老头出来,黑胡子老头出来,英俊的人出来,俊秀的人出来,好似没个完。
金殿上乱哄哄的汉话乱飘,主使们趁机看了看他们到皇帝的距离。又一次死了心,距离不是三几步跳得到的不说,就在争吵出来的时候,两队金甲士无声无息的占据有利地形,把他们围了起来。
窝儿贴有了沮丧,难怪历代的大汗们都想到中原来,只看这中原皇帝的金殿,就比最大的庙宇还要富丽。也就大得不是想行刺就行刺。
兴许,换个小些的殿室就可以吧?
死了国王和将军的诸战败国们,前来的都是强壮大汉,司马昭之心,不用再说。
使臣们开始在脑海里转悠,怎么能跟皇帝再接近一些?
“噤声吧,这是过年,不是五月赛龙舟,吵的朕头痛。”皇帝终于说话时,几乎纠缠在一处吵,就差动手的官员们分开。
不去看张大学士怒气冲天,袁训脸红脖子粗,皇帝吩咐太监:“宣使臣们近前来。”
三百来人的使臣心怦然跳动,近前去?这机会太好了。
能容纳三百人和百官的大殿,不用说大的可以。三百来人的移动,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团体。
但他们的眸光,不客气的越过长长的距离,放在金阶上面。
两排金甲士大步出来,大声喝道:“止步!”他们的喝声,震动着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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