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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主安王府的文三姑娘,很快从大婚的不周备走出来,也不会去劝丈夫龟缩房中的沉郁。她出现在这里,就不会是关心安王的起居睡眠。
月光只有此许映照到这里,余下的黑暗里只有她美丽的眼眸猫儿般放着光,把主人的凝神细听徐徐展露。
她听着房中人烦恼的踱步,她窥视着房中人叹着气,她的身形没有一点儿挪动,直到安王步子一顿,面上带着下定决心,疾步走到书案前,文三姑娘紧张的往前凑了凑。
她看到安王不叫人侍候,自己研了墨提起笔,下笔飞快写了一封信。由他奋笔疾书模样,和小心翼翼封信,犹豫着没有加盖任何印章,看得出来这是一封重要信件。重要到他太害怕丢失,不敢加盖与他有关的痕迹。如果是普通信件,写一般的话,倒不必如此。
叫来的家人是安王心腹,主仆凑到一起说上几句,安王取出几张银票给了他,虽看不到上面的数额,但能看到家人道谢的喜悦。家人拿着信出去,已是王妃的三姑娘毫不犹豫,转身也从这里走出。
不远处有她的两个陪嫁丫头打着灯笼,见到王妃回来低喝:“回房。”主仆走得飞快。
进二门见到前面一串灯笼过来,为首的人厉声问道:“什么人这么晚还乱走动!”
而丫头也厉声喝问回去:“什么人还敢不睡乱走乱逛!”
两下里一听声音,各自面上蒙上一层寒霜。走近了,能看到对面来的人是一队婆子,头一个人满头金首饰,灰鼠袄子透着富丽。
她对安王妃见礼,安王妃冷笑:“我说是谁上个夜还这么嚣张,原来又是你,我府中的管家大娘子!”
管家娘子除去礼节恭敬,别的地方可就不太恭敬。眼光直逼到王妃面上,也是冷笑:“这么晚王妃还不睡倒不好,有事儿吩咐我们就行了,不用自己亲力亲为。王爷心情不好,早吩咐下来阖家不许打扰。您乱走受了寒是小事,惊动王爷怎么是好?”
“娘娘遗言,我已嫁进来,是你的新主人。你又忘记了?也是,上了年纪该养老去了。”安王妃嘴角勾出讥诮。
管家娘子寸步不让,亦带出嘲笑:“王妃你也忘记了,娘娘临终见过我,我是王爷的奶娘!王妃说王爷年纪小,只怕让人哄了去。让我眼里除去王爷以外,再不要有别的主人!”昂一昂头:“这话,也是娘娘的遗言。王妃不信满府里打听打听,再到宫里去打听,听到的人不少。王妃虽年青,但近来总是半夜熬神乱逛,又忘记了也是有的。”
“哼!”安王妃不甘示弱的哼上一声,但实在拿这位王爷眼里没有自己,她就眼里没有自己的管家娘子怎么样,拂袖而去。
直到说话不会有人听到以后,丫头气愤地道:“太眼里没有王妃了,得好好治治她们才行!”
而管家娘子也对上夜的忿忿:“从她嫁进来,对王爷何尝有体贴。就知道弄权。她也不想想王爷一天不发话,一天休想咱们让给她!”
大家都很生气的走了。
……
安王妃回到房中倒顾不得再和管家生气,匆匆对一个丫头道:“这半夜里城门关闭,天大的事情没有腰牌出不了城门。那封信给了刘三,他在府外有宅子,一定回家去了。你还和上次一样,从北角门出去,给守门婆子拿些钱。实在不听,就震吓她知道我也是这府中的主人。家里人住的地方你知道,去让他们想法子把信换掉,不然祸及到他自己倒也罢了,连累我们是大事情。”
取钱给丫头,丫头道:“王妃放心,白天我无意中问过,北角门上夜的婆子是熟人,我一准儿能出去。”
看着她出去,又过小半个时辰没有回来,只能是安然出门。安王妃进府后趁安王没精神频频立威。不服的家人没有重要事情,没有胆子私扣下她的丫头。那丫头身上不过是把子钱罢了,也没有特别东西。她吁一口气,多少有些放心。
睡下来,她边等丫头边猜测那信里写的内容。
……
这个夜晚对韩正经来说也是不眠之夜,这是他陪曾祖母的日子,身边的老太太年高睡觉浅都睡着,正经还大睁眼睛。
在三天前认识谢长林以后,谢长林说的话在正经脑海里萦绕不肯散去,谢长林的衣着也在正经的眼前久久徘徊。
正经稍懂事以后,就知道自己运道是高的。养在姨妈家里不比养在自己更经心,而且待遇上高于一般富贵人家。
福王的话出来,把他圆满的心情搅到一团糟,低谷似的快不能挽回,谢长林出现在眼前。
说的虽不多,也把受到连累的人日子展现七七八八,韩正经对他的同情,奇迹般把自己治愈。看看有人过得提心吊胆,还因为受连累而让威胁。他再拿自己的小玉瓶和黑棉袄一比,心情再不好就是怪事。
还有星星点点的不如意碎片,让正经放到另一个心思上。
进京的新人们在姨丈家里都敢闹事,平时也不一定安生。根据韩正经治水赈灾的经验,人越多嘴越杂,争馒头的时候稍有几个人挑动,就会一拥而上。现在京里的关注点虽不是馒头,却有“定额”这句话胜似香喷喷大馒头。
三个晚上的推敲,韩正经下个结论,进京的人不是轻易就能安分。他以对“福王余孽”的不如意,他想挣功劳。
默默地想着怎么挣?这里面有自己的功劳吗?这一夜又近天明才睡。在路上开始习武的打熬起到作用,熬上几个半夜倒不会哈欠连天。白天上学也好得很,到了晚上是回他家的日子。往长辈各房中辞别,宝珠照例让称心给他包一盒子吃的,正经抱上回家。
家里的长辈看过盒子里东西,把侯夫人夸奖上几句,让掌珠准备侯夫人爱用的,明儿一早正经上学顺便送去。
韩正经回房写功课直到父亲回来,没到晚饭后,母亲一般在厅上议事不在房中。正经得已和父亲说私房话:“我想见张大学士问件儿事情。”
“问什么?”韩世拓必然要问问他。
韩正经回答的跟没说一样:“只有他能告诉我的事情。”
文章老侯总在家里说不完的正经,正经在路上很懂事,跟胖队长一样个个赛大人。回家半年多,每天充当说书先生,把路上的经历说得细而又细,听得全家人如痴如醉,纷纷道:“以后要拿正经当大人看才好。”
还有正经在胖队长麾下加入夜巡,有些事情韩世拓也不能知晓,已有儿子已形成他的见识他的知己圈子之感,韩世拓没问出什么也没有再问,隔上一天带正经去诗社,作诗约一个时辰夜色深重,张大学士到来。
这地方是京中书社中的一处,晚上学生下学空房屋有余。两首诗后,张大学士说累了找个屋子歪会儿再出来作诗。片刻后,韩正经推开门走了进去。
……
“哟,你倒不能直接来看望我?反而是我应约。”张大学士抱怨着:“你不敬老人。”
韩正经闻言嘻嘻一笑,再一本正经:“我还小,上门没有什么,不过我不知道请教您以后,您会不会也说不上门最好。”
大学士就问:“你要问什么?”
“京里来了以前的郡侯、郡公们后代,他们自己传出来定额的话,我想他们可能会闹事儿。”韩正经睁大眼睛。
大学士想也不想:“那是肯定的,今天我去见皇上,皇上问我什么是定额,我说您也不知道,老臣就更不知道。”
韩正经把尹君悦在姨丈家的话想起来,当时尹君悦说“纵然有定额,皇上既然开恩允许大家进京,应该跟科举一样有门槛,轮不到大家自己闹”的这些话,对张大学士道:“也有人不相信。”
“全相信不都成了傻子,那倒省事的多,让他们各回各家。”张大学士说到这里觉得跑题:“你不至于往我这里打听定额吧?这话你在姨丈家里就问得出来。”
说过,就感觉出韩正经有点儿异样,张大学士微微一乐:“有话你就说。”
“我……”韩正经张张嘴,又低下头,看得出来他的内心迟疑。有好一会儿,他憋足了气冲口而出:“我答应你定亲事,你答应帮我家洗清门楣不是吗?所以你得帮我,他们要闹事儿,我要怎么挣个脸面才好。”
“哈哈哈……小鹰翅膀硬了,听听你的口气真不小。”张大学士听完笑得眼泪快要出来。
韩正经有些傻眼:“怎么,你不肯帮我吗?”他黑了小脸儿:“你不给我定亲事,我怎么会来找你,帮忙的话是你说的不是吗?”
张大学士本来打算不笑,听过笑的更厉害。摆手让韩正经不要插话,他从容的笑完,拭去眼角激出来的泪水。还是个忍俊不禁的口吻,但缓缓说起来。
先是把这小子教训一通:“我相中了你,愿意给你小子定个亲事,让你小子成了一道纽带,你可以来寻我帮忙,却不可以逼迫我。”
韩正经大窘,分辨道:“我没有,我就是一时没注意,可能说出的话你不爱听。”
“那你小子更要听好,而且别拿你说事情。要知道甘罗拜相出使的时候跟你相差没有几岁,史上神童做神童诗的时候也不比你大。你今天说的是最正经不过的事情,你怎么能急匆匆的口吻,全没有礼貌的态度。”
学着韩正经说话:“我答应你定亲事,你说过帮我洗清门楣。啧啧,虽然咱们是交易,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吧?跟掌柜的,我给你钱了,你答应我的事儿呢离得不远。”
韩正经无话可说,听张大学士越说越有道理他喜欢上来。大学士论点越多,就说明他能帮上自己。正经陪上笑脸儿:“嘿嘿嘿……我不会说话,您不要见怪。”弯腰施了一礼儿。
张大学士见说话肯听,喜悦于自己没有白相中他。但正在指点他,就指点到底。
不依不饶的继续道:“我答应给你定亲事,你不应该见到我就恭恭敬敬的。反而来盘算价钱来了?小正经,这青苗在地里,看得出来你以后是牡丹花的人叫伯乐,你书上没看过吗?没看过让你先生提前教你,伯乐永远比千里马值钱,比千里马地位尊贵知道吗?”
训的韩正经干张嘴,彻头彻尾的老实。躬下身子换了口吻:“请教夫子,最近京里将起风云,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张大学士满意地一笑:“这样就对了,我相中你这话不用说出来,你我明白就行。以后这种只看到自己的话,再也不要说了。”
“知道了。”韩正经笑嘻嘻。
张大学士让他坐到身边的椅子上,想想他的话有了沉吟:“正经啊,你长大是了不得的。你看得出来也就罢了,居然还想得到自己家里,好好,我得帮你。但是,”
韩正经听到前面的话,喜欢的心里突突直跳,但让张大学士教训过一通不敢有半点儿不经心的随意出来,还郑重的一动不动。后面“但是”出来,才愣住:“夫子,但是什么?”
“但是你得先如实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去寻你姨丈帮忙?”
正经认认真真回答他:“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决不会背着姨丈。是了,您提醒我了,到底我是小人儿家,我想的不周全。我得先和您说好,您指点我以后,我还是要和姨丈说一声的。”
张大学士乐了:“看你找我说话多重要,我一指点你,你就会谦虚,知道自己想的不周全。你知道的话,出这门儿对谁说我也不管,不用对着我发誓,也不用对着我知会。我问的是,你什么不寻你姨丈商议?”
韩正经仰面看他:“姨丈帮我家太多的忙了,我家应该有个上进的举动让他放心放心不是吗?我本应该请教赵先生,可我不是小看他,而他确实不是官儿,这些事情远不如您懂。”
把赵先生总算打下去一回,张大学士都有点儿飘飘出来。好听话人人爱听,再深的学问也不能例外。张大学士欢喜地道:“小孩子嘴里出实话,你眼神儿真清亮。”
原本还想以提问的方式问他怎么不去问董大学士,去问南安老侯,让一句吹捧打消。大学士语重心长的说起来。
“正经啊,按说你是个小人儿家,咱们出游三年同吃同行,你上我家里来也没有什么,不是董大学士,不是你姨丈,往我家里来不为公事的话,让人看着还真的有点儿不对头。”
韩正经道:“那夫子请明白细说好吗?我见您一回不容易。”又往窗外看夜色:“也打扰您这一晚上,都说了吧。”
张大学士又取笑他一句:“制约制衡你也不懂吗?”
“我懂,可怕有些人不懂,我解释的未必好。听过您的话,只怕我就解释的好,而且可以对姨丈细细的解释,免得他不高兴我先寻您,而不是请教他。”
张大学士一笑:“你姨丈才不会不高兴,他只会高兴你长大了。你曾祖母把你养在房里,你受姨丈家熏陶很多。他只会高兴这心血没有白花。”
“您过奖。”韩正经笑眯眯。
“来来,咱们今天说个痛快,这里面千头万绪要交待你,咱们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韩正经开开心心:“好。”跳下椅子来,把张大学士弄得一怔,心想就要说话,你不应该好好坐着。但见韩正经用手碰碰他手边的茶碗,说声不热了,换了热茶回来,才回到椅子上坐得端端正正。
大学士更觉得自己眼光大好,没有相错人。看这小子多讨人喜欢。他从头说起来。
“以后你也要学着当伯乐,不只当一匹千里马。皇上也好,你姨丈也好,为你自己家也好,都更需要伯乐,才相看出许多千里马。”
不知道怎么的,韩正经脑海里闪过谢长林和尹君悦。他对谢长林是同病相怜的心,而尹君悦有一番不卑不亢的话出来,使得他的印象愈加深刻。
“说到这里,先说说我为什么要给你定亲事。我实在是爱惜你,觉得你长大会有出息,既然你长大是个牡丹花,在你小的时候我也掬一捧水,以后也沾沾香是不是?古之赏识人,赠金给门路说亲事,还有嫁女儿的也有。”
韩正经又笑一笑,他从书上看过。
“我倒有孙女儿,却不能给你,辈分上差了,还有咱们刚才说到的制约制衡,这里牵涉到我和董大学士的旧事。我们俩个并没有太大的政见,没到见面就红脸儿的地步。但一直以来,我们在同一件事情上面看法大多不同,但说相对呢,倒也不完全是。举个眼前的例子,我要为你许亲事,我说舍不得你,董大学士答应,他的观点跟我可就不一样,不会是认为你应该舍不得我。”
韩正经点一点头。
“这件看似不大的事情里,说法可就多了。”张大学士在这里踌躇,他有些观点还真说不出口。
出京以前,他为黄家等人说话,以为自己平衡制约,干涉太子内宅,这一出子早传到外省,在他出京而外省不知道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写信给他以为声援,认为袁家势大,迟早尾大不掉。就是不尾大不掉,也要防备尾大不掉,太子内宅就相当重要。多一个人分宠,就分去太子偏袒,以后成为皇帝后偏袒袁家的心。
他们在把大学士赞扬上一通后,超过六成的人随信举荐自家的姑娘,亲戚的姑娘,同僚的姑娘等等等。
在大学士回京,直到本月太子就要大婚前,就在今天,还有不少京里的人拜访,还有不少外省的人前来拜访。指望大学士再次主持,纷纷说太子大婚前房中理当有人,张大学士想法子推掉。他们又说太子大婚后,房中可以有人,张大学士推掉的只是一批,可以想像的到,后面来的人前仆后继不会停歇。
“有人”君出现:“难道这些人一直一直的出现?”你去查查历史就能知道。哪一个朝代没有这些人的身影。
张大学士提出为正经定亲,已是变相向袁家做保证,他从此不再就内宅的事情上与加寿为难。
韩家看不出这么远,因为他们对大学士不了解,但他们看得出大学士爱惜正经,正经说话他就要听。他们愿意为加寿尽绵薄之力。
这话到董大学士和南安老侯耳朵里,这二位可就看得出来张老头儿服了软儿,为他上一回的事情歉意而且弥补。
不然张老头儿相中韩正经,他可以让门生结交啊,门生的儿子孙子结交不是,犯不着为正经选亲事定亲事。做到这一地步,是他向袁家表明态度的致意。
有人又要说,张老头儿有门生无数,真的犯不着用这一步。你是没有想到张老头儿说定亲的话时,常珏还在京中。张老头儿知道韩家会告诉钟家,钟家会告诉董大学士。如果是先告诉袁家,袁家会告诉董大学士。为什么一定要请董大学士商议,和张老头儿同朝为官数十载的不是南安老侯,老侯一直是外官,说董大学士更为贴切。
还有董大学士插手忠勇王府这几年,袁家、钟家难道不知道这是张老头儿对董大学士的暗示?
张老头儿本想先摆个高姿态给董大学士,意思插手太子内宅老夫知错,如今先示个好给你,也有为黄家说话是我无聊,那你呢,董老头儿就是那前后插手忠勇王府,影射你也挺无聊。这件牵涉到忠勇王府的事情里门生可起不了作用。
有哪个门生能厉害到说服董大学士把常珏打发走?
常珏是董大学士专门用来对付张大学士的,张大学士不出面,别的人董老头儿才不会买账。
又有人要说,认错为什么一定把韩家扯进来。袁家一直没有抛弃过韩家不是吗?韩正经又和张老头儿同行三年。张老头儿也要为自己外孙常玟着想,他此时身子比董大学士好,但他年迟早要走。
三年之行,忠毅侯没有用任何诡计,用实实在在的待人让张老头儿折服。一应路上的功劳,什么治水,什么入藏,看着跟的人风光无限,其实全是侯爷的功劳。
张老头儿看明白袁家只会越来越昌盛,他的下一代苗子基础、心地全扎的结实。他想为自己外孙拉个助力,为韩正经说亲事,对他来说一举不止有三雕。
至于董大学士更高姿态的把常珏二话没说打发走,高姿态成了他的,张大学士为正经定亲就不能再做更改。更改,那失去一辈子的品性。有句话叫江山难改本性难移,算计别人成了习惯,改需要毅力,一诺千金也一样。
张大学士要是想反悔,就不会提出来。他既然不可能反悔,董大学士三言两语就把让张家头疼的常珏弄出京,还指出另一条路,董大学士俨然成了不无聊,看看不是一定要争王位,他还可以自谋生路。张老头儿曾为黄家说话没法子再更改,他依然还是个无聊。
董大学士几年前布一个局,在今年连消带打,把高姿态留下,不好听的还给张大学士。
二位大学士为了加寿几年前过的招,到这里称得上划一个句号。而这些话呢,并不方便在此时对韩正经明白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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