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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细细地回前因后果,怕说的不清楚执瑜不肯相信。执瑜已明白,眸光一闪只问究竟:“你放的什么?”
“火药。”尹君悦咧开嘴儿笑得很开心:“就在船头位置。”
话音刚落,孔小青拔腿就跑,等他回来,从船上厨房里弄来烧菜的油。嗅一嗅,孔小青骂道:“上好的菜油,倒会享受。”
又用一个器皿装一大团干破布,“哧哧”撕成几片。尹君悦明白过来,怕布拿出来让雨水和海水打湿,提起油倒到器皿之内。
孔小青把世子的箭拿到船舱里,在器皿内缚上油布,顺手滑进去一些雨水倒不太多。
见外面一个浪头过去,新浪未起,打着火石点起火,着的依然旺盛。
尹君悦寻个东西挡着火,两个人送到执瑜手中。执瑜接过稳稳开弓,一道火光流星似穿过浪尖,因为快没有熄灭,正中江水的战船。
战船高而坚固,不是一箭就能破开,这一箭中了,只是中了。
执瑜不放心上,火药不是他放的,一箭就能炸船他自己也不信。孔小青和尹君悦又送上火箭,执瑜接连发射。江水等人以为他烧船,冷笑连连:“无知小儿,在海内哪有放火的!浸上油也烧不久。”
也让人用水浇灭。
浇到第五枝子箭时,“轰隆”一声巨响冲上天空,火药味道把整个海面似都占住。
孔小青大叫不好,把世子一把扑倒。
镇南王大叫不好:“保护老爷,护驾护驾。”
白卜抽动面皮:“瑜哥小心!”然后迎面一块木板飞来,差点砸到他脑袋上。
各人大船都有晃动,忙着先稳住船。等稳住再看海面,江水的战船缓缓往下沉没,没死的人浮在海面上,一个浪头打来,顿时卷走一半。余下的人呼救不迭。
执瑜让人救他们,船舱里欢声又出来。
下去的几个人各带伤痕,流着的血一上甲板就让海水打得淡淡,但蜇的也应该伤口疼痛。他们浑然不在意,把一个人拖上来。
孔小青曾下去一回,把班仁指给他们:“拿活的有赏,死的也重赏。生死不论,但尸首得上缴。”
这会儿见到带上来的班仁还活着,断了一条腿站立不住,痛苦地用身子贴地而行。拿他的人能不乐吗:“活的还是活的。”
有人道:“活的是不是更值钱?”
有一个人回他:“听我说,这功劳不管多少,是瑜哥的!”
“瑜哥是谁?”
“永国公世子袁执瑜。”
谢长林不认得说话的人,但头一个附合:“我赞成!”
孔小青认出说话的人,低声鄙夷:“要你多事,这仗又是我家世子指挥的,威风不亚于板凳城,不用你说话,谁敢不认世子功劳?”
执瑜也认出说话的人,见他当众推崇自己,微微一笑:“珏哥,好久不见,你长进了。”
这个把执瑜看得很重的人,却是忠勇王府二房里的公子,常珏。
大船受海流的影响摇晃不定,不是方便见礼的地方,但常珏跪下行礼——他的品级也比远不如在板凳城里混到功劳的执瑜——响亮而恭敬的道:“末将见过袁将军。”
执瑜笑着扶一把他:“你我是旧友,以后相见不要拘礼。”
亲切的话语,不由得常珏面上一红。
“世子,那里那里。”尹君悦手指江家另一艘战船说着,执瑜走过开弓。他的背影后,是常珏复杂的面容。
这位曾以“小王爷”自居的孩子,在今天力挺袁执瑜,只因为他欠下执瑜一个大人情。
……
执瑜执璞入军中,梁山王暗暗忧心。孩子们是自己来的,梁山王并不怕太后把他怪上,但王府受皇恩重,太后不反对加福定亲萧战,对战哥也颇疼爱,王爷为太后着想的心思也重。
梁山王就寻思,给孩子们弄一仗打打,就把他们打发回京。
以王爷嘉奖升职回京中,和伯父身份压下来,不怕孩子们不走。
东安世子上了安王的当,传信给奸细郭三,把苏赫招来,是梁山王没有想到,但王爷也快意,认为这仗打得孩子们满意。送执瑜执璞回京表露不舍,他以为双生子不再回来。
本以为这事到此结束,万没有想到太后肯让孙子又到军中历练一年,这一历练不打紧,京中少年丢了,在雪山里过了个年。
梁山王先是痛心,暗恨自己没有早作主张,要是早早把孩子们打发走,让他们别处历练去,也就不会丢失。
等孩子们回来后,又要打大仗,梁山王都猜出瑜哥璞哥不肯走,果然,林公公反而让忽悠的留下来,直到今天林公公还在水军,抱定没接回两个,他没法复命。
梁山王知道自己不能再袖手,干脆,把瑜哥往水军打发吧。离京里近,还继续当兵,想来没有拒绝的道理。
这一着,也弥补他屡送将军到水军,屡被踢回的恼火。
表面上和实际上看,王爷巴结太后。事实上也是讨好太后。而附加条件,满足执瑜承继家业的心情,又让梁山王在水军中多安插一个人。
太后也满意,瑜哥没的挑眼,王爷也中意。
打定主意后,就一定要让瑜哥留在水军,且不能受到来自江家的委屈。
去白卜军营,给白卜添个帮手,白卜也是执瑜的帮手。但只有白卜,梁山王不放心,又怕白卜处添了袁尚书的长公子,江家寻衅,小倌儿看似不吃亏,其实不敢违法乱纪,梁山王也怕干儿子有个好身份反而缩手缩脚。
执瑜受一点儿气,王爷脸面也有失。
梁山王下公文先寻衅,以“水军之卓优将军和边城卓异将军互调”为名,送来几位将军,并令江沿各营,各选人马送来。
江沿毫不客气把梁山王的将军又撵走,但没办法不送人过去,惴惴不安等着梁山王回复,也没心情寻白卜事情。他的营中选定的就是常珏。
这不是特讨厌常珏,反而常珏刚到,江家余部听说是忠勇王府的人,对常珏不错。后来打听到忠勇王府还有一位孙子,是张大学士外孙,而常珏的师傅董大学士病重卧床,以为这王府公子失势离家,价值降低,也没怎么亏待常珏。
问题出在常珏身上。
他在家里受到拉帮结派的影响,受董大学士教诲后改正不少,到水军新地方新气向,常珏对江家拉拢不得罪也不答应。
几回给董大学士写信,也命他不要结党营私,特别是和江家更不能。
江沿心想拉不近关系,你就走吧,把公文给常珏看过,让他收拾去边城。
江沿对王府关系打听得虽细致,却不知道孩子们小时候的旧事,常珏和他一样怕去边城。
他怕的自然是……小王爷萧战。
……
萧战会走路,就试图把加福带出去买买买,哄加福喜欢。会走路以后,不上学以前,京内外大小集市是常客。
人人都说梁山王府小王爷手面儿大,买东西给的赏钱多。把常珏惹恼。
常珏要是也去学买东西,还得罪不到战哥。
但时常是萧战唤着福姐儿走一边,另一边常珏带着个亲戚小姑娘,较劲头儿似的局面。
萧战没怎么痛揍常珏,是他眼里没有这位小王爷。战哥不用出拳头,只带加福去大铺面,花上五千以上的银子,常珏就老实吓跑,他家里不肯给这么多的钱。
侥幸有一天常珏讨的钱多,也不能和深得家人宠爱的战哥相比。战哥为加福花再多的钱,梁山老王妃和王妃都愿意。战哥就加码,买一万,买数万的东西,常珏又得憋着气回家。
等到常珏长大懂事,这一段是他的胆怯事。最怕遇上的,就是已长大的萧战。战哥小王爷要是报复一记,常珏哪敢承受。
……
听过江沿的话,常珏慌了手脚,写信给祖父只添烦恼,他的依靠还是董家,当时董大学士已西去,他写信给董大人。
董张既握手言和,这难题又好解决,董大人把信转给张大学士。
张大学士做到什么地步?
让女儿奉着婆婆忠勇王妃,带着外孙常玟出京,亲自来看望常珏,亲口许给他:“家里出尽银子为你打点,也得把你留下。”
常珏不知道张大学士对袁训一说就得,大学士道:“换个人吧,让执瑜点名把珏哥留下帮衬。”袁训说好,这事儿就成。梁山王既知道是执瑜多个帮手,指名不要常珏,江沿也没起疑心。
珏哥不知道,还以为全家为他出多少力气,感激的泪眼汪汪,兄弟们感情又增一步,和祖母、大伯母也说好些家常。一家人分别后,从此常珏自知也欠足执瑜人情。
对江家的观察,常珏也私下写信给执瑜过。见到执瑜敢在层层叠叠海涛上小船前行,常珏前来帮忙,也在这里。
他不对执瑜恭敬,内心里说不过去。
……
“轰隆”,又一艘战船炸开,炸开的同时把离得近的江家战船砸坏一艘。
“好啊好啊,大侄子神威。”白卜一边稳战船,一边欢跳不已。
欢声隐约传来,常珏抛去感激,深深的敬佩由心底上来。
看邸报,小王爷萧战已战功不少,执瑜也早有战功。这些小时见过的孩子们,一个一个比自己强。又一层羞愧浮上常珏心头。
他低垂着脑袋,在战船摇晃中躲避海浪时也没有抬起。直到执瑜唤他:“珏哥,咱们要上岸了。”常珏抬起头,见海盗船已拉到海边,忙道:
“是是,我听到。”
执瑜走来笑,把一道绳索给他:“握好了,拿住班仁有重赏,有你的就是有你的。”
这是缚住班仁的绳索一头,常珏接过,嘴唇动上几动,泪水已涟涟。
“执瑜,以后我唯你马首是瞻,把我调到你军中吧。”常珏诚恳的道。
执瑜挤挤眼笑回:“开什么玩笑,江家倒下来,你的上司将军没了,正是你博名头儿的时候。跟我去只是副将,有我压着你可不自由。”
常珏知道他说的对,吸溜下鼻子感慨万千。小的时候为什么不跟他们好来着?小的时候可真不聪明。
……
皇帝扬眉吐气,他让把班仁送回京里受审,认为以班仁能耐不止一处搞鬼。让镇南王出面嘉奖常珏、尹谢等人,他和长公主独自见执瑜。
鉴于执瑜年青,为他再升官还是为难,就不顾长公主白眼儿,问执瑜要什么。
执瑜要的是:“别对太后说浪高风急,不然我要回京呆着当世子,听别人说我仗着长辈这样的话。”
皇帝大乐一回。
当天,他做出新的决定。亲眼见到海盗凶残,要往沿海城镇走走。镇南王知道不肯答应,皇帝打发长公主带他回房,不管什么法子让镇南王闭嘴。
第二天一早,镇南王不再阻拦。皇帝给太子去信,王爷给家中去信,长公主大力举荐执瑜战船在海上跟随护驾。执瑜登船,皇帝一行开始新的行程。
皇帝和长公主都很开心,一路上谈论着元皓去扬州,元皓去苏州。镇南王几次插嘴说扬州苏州离海还在距离,但没有人搭理他。
……
太子把信拿回来和加寿同看,加寿听完挑一挑眉头:“这么说,父皇和姑姑姑丈继续游玩?”
太子佯装不悦:“父皇继续巡视,可不是游玩。”
加寿吃吃的笑了,走到太子身边去。夫妻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加寿盈盈柔声:“那母后愈发孤单了吧?”
太子想想:“这不一定吧,父皇回来,一个月里在母后宫中的日子有限,而且据我知道的,他们并不在同一个殿室歇息。”
“但是在别人的眼里,母后更孤单。”加寿强调下“别人的眼光也重要”。
太子就问:“那你的意思?”
加寿凑近他说出一段话。
太子眉眼儿动几动,把加寿双手包容在自己大手中,眸光柔和的胜过春夜最暖的星辰:“寿姐儿,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想,你是老天给我的。”
加寿轻轻地笑了,回他:“太子哥哥,对寿姐儿来说,你也是。”
……
“你说什么?”皇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坐在面前的加寿张口结舌。
在这里的,除去加寿,还有镇南王世子元皓小夫妻、小六小夫妻、韩正经、小十,外带没有花姑姑陪的容姐儿。
乾哥在加寿怀里坐着。
加寿对皇后道:“乾哥大了,比先更调皮,太子哥哥和我约束不住他,送来给母后教导。”
眼泪打着滚儿的从皇后面颊滑下,这一回听懂了话,皇后当众失态,痛哭道:“这是真的吗?”
加寿对皇太孙可不是这样的话,乾哥见到分外得意,从母亲膝上挣脱,小手在小胸脯上一抚,嚷着:“坏蛋舅舅,看看,皇祖母要我陪着才行。”
为乾哥留在这里不吵闹,元皓等人和他打了个赌。就对乾哥露出不信任:“你真的能哄好吗?”
乾哥夺过母亲的帕子,迈动小胖腿跑到皇后身边,踮脚尖把帕子放她面上。
皇后抱住他的小身子,哭的就更凶。她一直想要,让柳至夫妻打消念头。今天加寿主动送来,不由得娘娘泪奔如雨。
乾哥感到手指尖处的帕子湿,不由得手忙脚乱:“母亲再给我送帕子,坏蛋舅舅,好舅舅,送帕子来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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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能写几千,幸福。
么么哒,下次更新二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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