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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荣,你住口!”魏明谦只来得及暴呵一声,便赶紧跑过去,俯身小心翼翼的将小小的孩童抱在了怀里。“钰儿有没有摔到?身上疼不疼?”魏明谦双眸赤红,看着怀中的孩子无处下手。孩子才五岁大,生的白嫩又精致,看起来很是娇憨可爱。可因为家里人过分惯着,孩子饭不好好吃,其实相比起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魏承钰本身是有些瘦弱的。加之长荣方才推孩子那一把,用了十足的力气,这孩子真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接就飞了出去。如今孩子还懵着呢,他傻傻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父亲,好似还没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然后感觉到铺天盖地而来的疼痛,孩子忍不住“哇”一声大哭出声。“爹,我疼,我好疼啊。”魏承钰哭的声嘶力竭,眼泪跟雨水似的哗哗从眼眶里跑出来。别说魏明谦这个生父看的心痛了,就连之前还漠然的看着长荣的魏承慧,此刻也忍不住焦心的围着弟弟转起了圈。“弟弟是哪里疼?是磕到头了,还是摔到脊背了?钰儿你先别哭,你告诉姐姐你究竟哪里不舒坦,姐姐让人喊大夫来。”可魏承钰此时已经反应过来,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被亲娘推出去了,用了好大的力气。他摔在了地上,可娘却痛恨的看着他,自始至终无动于衷。小小的孩子委屈的哭的更厉害了,他攥着父亲胸前的衣襟,哭的整个人猛打嗝。魏承慧看看弟弟,再看看焦心的抱起弟弟就往外走的父亲,她跺跺脚想跟上去,可在离开这间花厅前,魏承慧到底是没有忍住,她回头恶狠狠的看了母亲一眼。母亲一脸心如死灰,看起来比弟弟还要狼狈。可是,这都是她自找的!若非她把人生、把婚姻当儿戏,事情哪至于进展到这个地步。若她真喜欢沈候,就和沈候锁死了,别来祸害她爹,更别生下她和弟弟。如今可好,她一通任性妄为,毁了几个人的人生。如今她却又要后悔,完全把这当过家家。魏承慧小小的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她绝望的质问长荣郡君,“你还配为人母么?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呢,你刚才那一把恨不能直接要了弟弟的性命。既然我们这么不得你的喜欢,当初你又何必生下我们?既不得已生下了,你又何不趁人不备直接掐死我们。我们怎么就摊上你这样的母亲呢?你自己不要体面,把自己活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我们不怪你牵连到我们,可你还想要我们的性命。你真狠啊,我不要你做我母亲了,我以后都不想再看见你了。”魏承慧喊完这些,便拔腿跑出了花厅。早有丫鬟在外边候着她,看见她出来了,便连忙上前说:“郎君抱着钰儿少爷出府了,给您留了一辆马车在外边候着。郎君的意思是,您和小少爷之后就不来这边了,让您先走,奴婢等把您和钰儿少爷的东西收拾收拾,就也跟着离开。”魏承慧点点头,随即跟着另一个丫鬟火速出了府,然后坐上了前往承恩公府的马车。这边一行人行色匆匆,其实多少还是吸引了一些人的关注的。毕竟不管是长荣还是魏明谦,他们与沈廷钧牵扯在一起,就是个剪不断、扯还乱的三角关系。尤其这关系还涉及到一些桃色新闻,那就更吸引众人的眼球了。更别提今天沈候闹出个私生子来,众人早就好奇长荣郡君的反应,偏巧这时候魏世子又凑了过来……真就是,好一出大戏。可恨他们不能进去旁观,不然这几天的下饭谈资就更充裕了。不过不能进去长荣郡君府,虽然多少让他们有些遗憾。可他们随后就看到了魏世子脸色铁青的,抱着孩子往医馆去了。稍后更有承恩公府的丫鬟仆役,直接从长荣郡君府里搬出了许多行李,这眼瞅着,似乎是不打算让两个孩子往这边府里来了。你品,你细品,这若不是长荣郡君做了过分的事儿,魏世子会把事情做绝到这个地步?虽然不清楚具体细节,但只看结局,就让看热闹的百姓脑补出了无数出大剧。而不管是那出剧,都逃不脱一个宗旨,那就是:指定是沈候有了孩子这事儿刺激到长荣郡君了,长荣郡君心烦意乱之下出手伤了亲生儿子。魏世子见状大怒,直接带走了一双儿女,让他们之后再不许来这府里。别说,虽然只是脑补,但这剧情和真实情况,真就像了个八九不离十。只除了有些细节上略有差异,其余竟然全被百姓们猜中了。京城的百姓,可不知道他们慧眼如炬,已经看穿了整出剧。他们现在就嘀咕呢,说长荣郡君糊涂啊,“孩子还是自己的好,哪怕在气头上,也不能拿孩子出气啊。”“这下好了,彻底够不到沈候不说,也把魏世子彻底惹恼了。你说长荣郡君忙忙碌碌的这是干啥?啥都没捞着,弄了个鸡飞蛋打,两家府里她都回不去了,就连这身份,都降级了。说起来,那也是真的惨。”“那还不是她自己作的!”长荣郡君这事儿,很快抢过了沈廷钧的风头,暂时占据京城热搜榜第一。而在一双儿女离去,府里也彻底安静下来后,长荣紊乱的心神终于有所回转。理智终于回来了,长荣再想起自己之前动手推了儿子,也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她垂首看向自己的双手,手腕白皙细腻,只是因为日子不舒坦,她身体消瘦的厉害,就连这手,都变得过分瘦削。再加上指甲上涂着的大红蔻丹,那十指尖尖的模样,在烛光下不仅没有美感,反倒显得渗人起来。而就是这双手,刚才猛地将儿子推了出去。这一推,怕是就斩断了他们母子间的那点缘分了吧?再想想大女儿的质问,她声嘶力竭的控诉,长荣郡君忍不住闭了闭眼,浑身都发凉。此时她再说她不是故意的,想来根本没有人会相信。但是,她怎么会故意伤害自己的子嗣呢?尽管在得知怀孕后,她确实有过堕胎的心思,但她终究是将他们生了下来。她只是太气怒了,她控制不住自己,这才出手伤了钰儿。此时此刻,她后悔了,想想儿子畏惧的眼神,还有女儿的痛恨厌恶,长荣郡君忍不住伸出手来捂住面颊。也就是这个时候,雀屏匆匆走了进来,“主子,魏世子又过来了……”雀屏话还没落音,那厢魏明谦已经阔步走进了花厅中。一如之前一样的场景,只是之前是一家四口,如今花厅中却只剩下走到陌路的一对夫妻。长荣郡君放下手来,目光冰冷的看着魏明谦。她其实是想问儿子如何了,有没有被她摔伤。但是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阴阳怪气的嘲讽,“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对不对?笑我得陇望蜀,最后却鸡飞蛋打。笑我明明有一手好牌,最后自己却打的稀巴烂,将自己活成一个笑话。魏明谦,你若想笑就笑吧……”“我确实该笑你。”魏明谦眸光冷沉,“但我更可怜你。”“可怜我?”长荣郡君呵呵笑,那笑却比哭还难看。若是以往,魏明谦见她如此模样,指定要心痛如绞,此时他眸中却平静如水。他确实可怜她!他们两个人同样为情所困,只是他已经迷途师范,她却还执迷不悟!长荣郡君又捂着脸呵呵笑起来,“说是可怜我,其实你心底里指定也在嘲笑我。笑吧,你想笑就笑吧,毕竟是我自己把人生走到这份儿上的。”“嘲笑你?我有什么资格去嘲笑你?我还不是把自己的人生过的一塌糊涂。”魏明谦说着这话,面上不受控制的露出自嘲之色。他心仪长荣,不知是日久生情,还是入宫后第一次见她,便对她心动。可那时他不敢说出口,等他终于鼓足勇气,与家人说明心意,想要求娶长荣下嫁时,长荣与沈廷钧的亲事却已经定下来了。他后悔无用,用买醉来解愁。熟料长荣与沈廷钧的婚姻只持续了短短的一年时间,随即两人便以和离收场。他们和离时,他欣喜若狂,喝了个酩酊大醉。次日清醒后,他心中便做下决定,从此后开始明目张胆的在长荣身边献殷勤。家人说他糊涂,说兄弟妻不可欺。他与沈廷钧那般要好的关系,即便如今沈廷钧与长荣和离了,他也不该再有那样的心思。不然,两个府邸以后如何相处,他在沈廷钧面前,可还能直的起腰来?再有文人士大夫最讲究一个风骨和节操,他却觊觎兄弟之妻,这于他的前程不利。甚至就连梁昊升、许知君也隐晦的提点他,说世上又不是只有长荣一个女人,何苦因为她,闹得他们好兄弟都没法做。何况他们与长荣一起长大,自诩对长荣的品性还是很了解的。长荣与沈廷钧和离,这事儿太仓促了,中间不定夹杂了什么不能往外说的事儿。且看沈廷钧是铁了心要断了两人的干系,而长荣,她同意和离,那模样却像是在赌气。长荣心里指定是还有沈廷钧的,他若是一意孤行要娶长荣,他能容忍长荣心里始终藏着前夫?梁昊升和许知君将所有话都说尽,奈何那时候,他脑子里就跟进了水一样。他犟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所有的劝解都听不进去。好在即便所有人都抵触他与长荣亲近,可最后他们还是成亲了。他原也以为他和长荣会一直以夫妻的关系生活下去,即便长荣心中当真还对沈廷钧念念不忘,而他渐渐介怀,与长荣也有了隔阂……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想过,他和长荣也会走到和离的地步。他们成亲十年之久,但他到底是没有暖热长荣的心,他们一别两宽,却没有各生出欢喜来。因为长荣没有如愿以偿重新回到沈廷钧身边,而他渐渐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真就如同一个笑话。可他依旧对长荣存着念想,在长荣痴痴盼着回到沈廷钧身边时,他痴痴盼着长荣能再回到他身边。他知道这不是出于爱,而是出于不甘。可最后,他们两人都没能如愿。魏明谦想着这十年,真就好像做了一场梦。如今他彻底梦醒,长荣却还在梦中。魏明谦大笑出声,声音中有心酸、有无奈、有怅然,可更多的,竟是解脱。他看着长荣,笑的云淡风轻的说:“我怎么会笑你,我不过是笑我自己罢了。笑我痴心妄想,原以为能与你白头到老,可到头来,这只是我一厢情愿。”“我笑我折腾了十年,最后结果不过是与幼时友人断了关系,在身上背负了不知廉耻的污名,我还一事无成,让年迈的父母为我忧心。”“我笑我当初一腔宏远全都化作流水,年已三十,还每日浑浑噩噩……”“长荣,我如何会笑你?毕竟我同样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且这个笑话的可笑程度,远胜过你。”魏明谦徐徐说着他的心历过程。说他此时当真后悔了,原来有些事情当真强求不得。说他就不该抱有侥幸之心,不该觉得有了孩子,就能将她彻底留下来。若是当初他没阻止她打掉孩子,他的一双儿女也不用成为他人的笑柄,他们也不会因为贪恋母亲给的那点温暖,一而再的过来烦她。他还说,索性他醒悟的不算晚,儿女也没有受到更大的伤害,他可以用尽全力呵护他们,努力修补他们早先受到的创伤……魏明谦缓缓的说着这些,目光复杂的看着不住垂泪的长荣。她此时的泪不知是为何人流的。不知是在哭泣浪费的那十年时间,亦或是还有一些母性在,觉得亏待了孩儿,心中有所歉疚;再或者是,她觉得自己要解脱了……魏明谦轻笑着说:“孩子你不想要,我就都带走了,以后也不会再让他们来烦你。我彻底的还你自由,也望你以后不要来打搅他们。”“长荣,此次一别,望你所有心愿皆能达成。你我夫妻一场,最终却走到这一步。我对你有恨,却也盼着你好。你多保重,我们以后就不见了……”魏明谦说完这些话,看看依旧在茫然的垂泪的长荣,毫不迟疑的迈步走出了花厅。而花厅中的长荣,在那脚步声彻底走远后,终于再次忍不住嚎啕出来。不知是在哭她终于得到解脱,还是觉得魏明谦的诅咒太过诛心。他希望她所愿皆能达成,但是,这不可能了!沈廷钧郎心似铁,她这次真的看清楚他对她的无情了。他们没有可能的,更没有以后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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