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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新年的第一天,首都某大附属高中校门口。
一个男人靠在门口光秃秃的槐树上,他浑身乌漆麻黑的,黑色鸭舌帽、黑墨镜、黑口罩,黑色长款羽绒服、黑裤子、黑运动鞋一身的黑乌鸦套装。他在口罩的掩藏下大大打了个哈欠,活像在校门口等着拐卖小孩的人口贩子。
就他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要搁平时,门口警卫早就报警了。
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学校放假。
没有孩子可以拐带。
警卫老大爷看了一眼这个神经病,冷漠地带上老花镜继续看报纸。
贺舒哈欠打完,自觉来了一点精神,但身体受限,还是要靠在树干上借借力,他用下巴点了点校门口,问周壑川:“你高中就在这念的?”
“嗯。”
相比于因为昨晚体力消耗过大、今天格外不修边幅的贺舒,周壑川穿的正常太多。帽子口罩短外套马丁靴,他走过去满眼都是腿,光一个背影就让路上来来往往的女生直回头。
周壑川往学校里望望,像是在分辨和记忆里的有什么区别,他看了一会,说:“我回国在这读的高三,就一年时间,只够把我们班同学认。”
其实周壑川今天穿的很年轻,跟时下校园里的大学生最大的区别就是脸比他们帅太多,任谁看也不会认为他是个快三十的人。贺舒几乎可以想象到他高三,十八岁的样子——没有现在这么宽的肩,个子比现在矮一点,腿还是一样的长,脸还是一样的帅,可能比现在更好接近一点。他那个时候,肯定也像现在一样,光是站在那什么也不做,也能引得整个学校的女孩子们偷偷看他。
贺舒发现自己最近总是特别可惜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有点像珍藏一个人从小到大的照片十几年,一夕之间付之一炬,那种遗憾,真是难以言喻。
时光再也回不去,贺舒除了恢复那段失落在他大脑里的记忆,根本没有其他方式去找寻周壑川的过往。
可惜的让人扼腕。
贺舒把口罩拉下来一点,卡在下巴上,迷蒙的白气随着他说话逸散在空中,“那时候是不是有很多女生追你?”
周壑川摇头:“不知道。”
贺舒乐了,“闲聊而已,求生意识不用这么强。”
周壑川还是摇头,他隔着铁门看着操场和塑胶跑道,仿佛又想起了那短短的、却是他人生中最辛苦的一年。
这么想来,如今地位显赫的周先生也和千千万万的学生没有什么不同,都过过地狱般的高三。
他低笑一声,“那时候我是走读,家里派司机接送,所以都是早上匆匆的来,放了学又匆匆的走。我当时一心想考个好大学争口气,每天黑天白夜的学习、追进度,备战高考,根本顾不上别的。”
“顾不上别的,”贺舒揶揄地拉长声调,“看来还是有,当时肯定有人跟你搭讪吧。”
“现在回头想,是有的,”周壑川回忆一下,自己也没忍住笑了,“但那个时候真的没感觉。”
贺舒精神一振,“哦?怎么搭讪的?”
周壑川在脑海里挑挑拣拣一圈,选了一个有趣的给他讲,“当时我从老师办公室拿着卷纸出来,有个女生拦下我,支支吾吾半天,问我一句‘厕所怎么走’。”
贺舒一听就笑开了,他摘下墨镜一脸期待看他。
“当时我们那个楼男厕女厕不在一个楼层,我就问她‘男厕还是女厕’,她说‘女厕’。”
周壑川微微一顿,贺舒着急,“然后呢?”
“我说,”周壑川有些无奈地扶额,“没去过,不知道。”
贺舒扑哧就笑出了声,“你是不是故意的?”
周壑川:“那我就是没去过啊。”
贺舒笑得不行,他想象一下年轻青涩的周壑川中二冷淡的样子,噙着笑意喃喃念叨了一声,“真好。”
“学校生活是不是很难忘?”
“还好吧,”周壑川隔着雪地看着榕树下的那个人,看他陷在兔毛领子里瓷白的脸,很多旧事一件接着一件到他脑子里列队集合,“难忘的不是那段时间,不是学校。”
周壑川没说的是,其实贺巍然真正介入到他的生活中就是这一年。
在这个十八岁的花季雨季,周壑川来去匆匆,挂在心上的却只有那么一个人。
“是你。”
贺舒既心软又心酸,看了周壑川几秒,才控制着表情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我?”
周壑川点头,他走过来给贺舒把口罩眼镜戴上,拉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
贺舒满心的好奇,忍不住抓着他的胳膊问:“怎么不说了?”
周壑川:“等你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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