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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儿道:“我知道啦,你准是以往被一个姑娘骗过,所以才成了这般怪人。”
形骸身子一晃,险些从鸟背掉下去,白雪儿拍手笑道:“是吗?我猜对啦!是不是那姑娘…嗯…那姑娘…”
形骸心中揪紧,霎时仿佛不再麻木,活了过来,回到那生死分界的夜晚,他不愿听白雪儿猜测,不想让这丫头开口。
白雪儿道:“那姑娘准是骗你说喜欢你,骗财骗色,然后跟别的男人走了,对不对?”
形骸松了口气,道:“不对。”
白雪儿叹道:“你骗不了我,我知道我猜对了。唉,可怜,可怜,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醉生梦死。多情,何苦?痴情,何罪?悲情,何哀?无情,何恨?”
形骸虽是活尸,也被她吵得头大,恼道:“你从哪儿学来这些个乱七八糟的!”
白雪儿嗔道:“风花雪月,儿女情长,对镜画眉,思念情郎,这是世间最要紧的事,怎的乱七八糟了?”
形骸道:“你才十三岁,何来儿女情长?又有什么狗屁情郎?”
白雪儿怒道:“我眼下没有,将来不能有么?你这人狗屁不通,粗俗不堪,我和你说话,真是对牛弹琴!”
形骸“哼”了一声,白雪儿也“哼”了一声,竟与他争锋相对,不再睬他。
但过了半晌,白雪儿又捂住嘴巴,呼呼窃笑,道:“侯爷,你也会生气吗?”
形骸道:“我若不生气,怎会杀人?”
白雪儿道:“你杀人时,我觉得你不怎么生气,倒像是泄恨似的。”
形骸答道:“那不是一回事么?”
白雪儿道:“不是一回事,我…我以为泄恨时,一个人可以是麻木的,毫无情感,但一个人生气时,他情绪不稳,震动极大,生气的人,反倒像是…嗯……”
形骸问道:“反而像是活人?”
白雪儿笑道:“对啦!你怎的知道我要说什么?”
形骸道:“你一直以为我不是活人,对么?”
白雪儿吓了一跳,道:“你胡说什么呢?你当然是活人啦?不然怎能说话?怎能生气?”
形骸心里不对劲,感觉怪异极了:这异想天开、满怀春心的小丫头甚是烦人,令他头疼。但这头疼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还有喜怒哀乐之情,就如同与孟轻呓在一起时能体会到柔情相似。
他绝无可能喜欢上这小丫头,但她的天真无暇、童心幻想,却让形骸稍稍挣脱了虚无与阴影,让他想起了人心的多变,让他感到人情的温暖。
愚昧无聊、疯疯颠颠,无事生非,自寻烦恼,这不正是人的写照么?
转了数十里路,他看清了此地龙脉走向,心道:“可布下一怨灵大阵,招来数千强悍阴兵相助,届时胜算大增,敌人再多也不怕。只是此举破坏风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用。”
他找到一处混沌离水,那是一座上弦月般的山峰,真气混混涌出。
来到地面,他凝神安坐,稍稍向白雪儿讲解一番,运放浪形骸功改变地下龙脉,令阴气凝结,蓄势待动,矿脉流淌,阵型圈转不休。
白雪儿坐在他身边,细细看他举动,又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心下自哀:“唉,我这人天生命苦,非要跟他过来,他却又不理我了。都说红颜薄命,说的不正是我么?我就好比跟状元私奔的富家小姐,谁知那情郎喜新厌旧,薄情寡义,厌了我的身子骨后,就自顾自做自家的事,再也不来抱我亲我了,我这娇柔软弱的大美人儿,只能暗自垂泪,顾影自怜啦。”
她其实对男女之事也半懂不懂,更并非对形骸有什么情意,只是爱看谈情说爱的书,爱听曲折离奇的情事,于是瞎比喻,乱对照,思绪纷纷,胡编情节,看似自悲自伤,实则在自娱自乐。
她想完了状元郎的故事,又将形骸比作一心争夺天下第一的剑客,自己则是被他掳走的仇家女儿,无意间爱上了他,深陷一段冤孽之中,只能受无穷无尽的冷落与孤独了。
她想着想着,故意重重叹气。
形骸仍不理睬她,只是报以低哼。
白雪儿于是也“哼”地回答,心里却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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