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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正是刘厚,大肚男听到这里,将身子躬得更低了,他惊喜地道:“莫非是前长沙太守张机张大人?”看来张仲景的神医名头很出名,起码在长沙附近是无人不知的。
“正是。”刘厚道。
大肚男被张仲景捉住一只手,无法行礼,只好连连点头躬身向张仲景示意,嘴里忙不迭道:
“没想到是张神医当面,小人早闻神医大名,前两年就想到长沙寻访神医治病,可惜后来听人说神医已经去了西蜀。西蜀路途遥远,小人身子不适,无法远行,故而错过了寻访张神医的机会。今日得见张神医,还请神医救小人一命。”
大肚男虽然气息衰弱,说话轻声细语的,不过话说得很顺溜,很有条理,显然不是一般的贫苦百姓。
说着,大肚男就要下跪磕头,张仲景一提他的手腕,没让他跪下,道:“你先不要谢我,你这病很严重,我未必能治好。你叫什么名字?你先说说你的年龄,什么时候起病,有什么症状。”中医一般要望、闻、问、切,结合起来诊断。
刚才那一会,张仲景已经完成了望、闻、切的步骤,现在就缺问诊了。
“小人张永旺,今年32岁,家中本来有些田产,生病之前耕读持家,日子倒也过得逍遥。可是,得了这个病后,小人为了治病已经倾家‘荡’产,却久治不愈。
小人三年前就起病,初时只是有些咳嗽、发热、腹痛腹泻,以为外感风寒,到‘药’店抓了些解表散热的‘药’吃,却并不见好,喔,对了,还有皮肤瘙痒难耐,怎么挠也无法止痒,经常将皮肤抓出血痕来。
再后来,发现胁下有痞块,人也越来越消瘦,这肚子反而越来越大,人常常感到很疲倦,走不到两步路就直喘气,要停下来休息休息才能继续走。
小人散尽家财,遍请城中名医,却始终无人能治。回‘春’堂的平大夫说我这是中了蛊虫,我这肚子是蛊胀,让我去寻找那下蛊之人,言称只有下蛊之人放能解蛊。
可是小人从未得罪过人,更不认识什么下蛊之人,让我去哪里寻那下蛊之人啊。”说着说着,这个大肚男眼泪就掉了下来。
张仲景终于停止了号脉,又问了他几个问题,然后让他躺在地上,在他肚子上敲打、按压了几下,又翻开他的眼皮检查了一番。
刘厚听到他说到蛊虫病,不禁心头一震,这难道是……血吸虫病?
只听张仲景道:“腹大如箩,敲之有咣当水声,当是积水而胀满,此乃水胀也。
然而水胀也可以是因饮食不节,损伤脾胃,脾虚运化失常,湿浊蕴聚中焦壅阻气机所致;
也可以是,情志所伤,气机失于条达,以致肝气郁结,久则气滞血瘀,横逆而犯脾胃,致运化失常,水湿停留;
还可以是黄疸积聚,病延日久,导致肝、脾肾功能失调,气血运行不畅,水湿不化,聚而成水。你附近可还有人和你一样病症?”
刘厚听得直翻白眼,他虽然也读过张仲景几本医书,不过这一番辩证实在是太专业,他听起来还是很吃力。
“有,有,有,小人同村之人,多有得此病者,附近乡村如小人般大肚子者更是不计其数。”大肚男张永旺忙不迭地回答道。张仲景自然不会相信蛊虫是什么人故意放的,他这样一问就是为了确定这病是不是传染病。
张仲景将手套脱下来,‘交’给随他一起来的一个学徒,嘱咐他用特制的酒‘精’浸泡消毒,然后道:“如此说来,这的确是蛊虫病了。此病可以传染,属于疫病的一种,所以四乡八里很多人都被传染上了。”
刘厚听到这里,已经确定这就是鼎鼎大名的血吸虫病了。他第一次听说血吸虫还是看了一个介绍马王堆的节目。节目中说到,马王堆‘女’尸体内检查出有血吸虫病,而且胃里有瓜子。
很有可能这个‘女’尸生前就是吃瓜子来治疗体内的寄生虫病的。出于好奇,后来,刘厚还专‘门’查了一些血吸虫病的资料,这才知道,即使是在后世,长江流域依然有血吸虫病流行。解放前更是有几千万血吸虫病人,更何况古代。
“太子殿下,蛊虫病一旦流行,必然会有大量百姓患病死亡,造成疫区人烟稀少,十室九空,田园荒芜。老夫在长沙为太守时,也曾多次遇到过蛊虫疫的爆发。
当时百姓可谓死伤枕籍,剩下没死的也纷纷逃离疫区,有一句诗正是说蛊虫疫流行的场景的‘绿水青山枉自多,华陀无奈小虫何,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1,
老夫恳请太子殿下,让我带领一些大夫去救治这些患病的百姓,扑灭疫情。”
说着说着,张仲景不由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血吸虫造成的惨景的确触目惊心,其对百姓生命健康和财产造成的破坏不比一场大战差。有着菩萨心肠的张仲景知道这里有蛊虫病流行,自然是黯然泪下。
注1:该诗是张仲景抄袭自的《送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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