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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袖不知菱悦做什么,再见她转回身时,手中拿出个绣工精巧的绣囊。
怀袖接过菱悦递来的绣囊,见上面精致细密地绣着一朵金焰绣线菊,弯弯绕绕的菊花瓣儿四下张扬开放,一缕玫红一缕金黄的花蕊相间着绣在浅碧色的锦囊上,绣工精巧平整。怀袖一看便知是菱悦亲手绣成,这样细致的活儿除了她,旁人望尘莫及。
“我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府上的东西也都不是我的,那些珍珠翡玉,在你这将军府里长大的格格眼里,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就送你这只绣囊吧,咱们打小混在一起,姐妹一场,留个念想。”菱悦说话时,又红了眼。
怀袖鼻子一酸,强压住泪没涌上来。探手将自己腰间挂着的绣囊也取了下来,递给菱悦:“咱俩换一换,你也别嫌弃我的是旧的,只留着这份情,如你说,留个念想。”
菱悦接过怀袖的旧绣囊,紧紧握在手心内,使劲点了点头。
怀袖将菱悦送的绣囊往腰上挂时,瞧见腰间那枚新缝上去的掐银丝纽扣,不禁略怔了怔。
俩人一直聊至掌灯,怀袖才起身,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允荣王府。往回走的路上,怀袖坐在车里始终闷不做声,素儿见怀袖不似往日,素日她与菱悦相见,回去的路上总有许多笑话要讲,而今日,却一反常态,似揣着满怀心思。素儿知她心中不甚欢喜,便也静静的不敢多言。
车外马蹄哒哒,不时传进来赶车侍从吆喝马儿的声音。车里的玻璃风灯随着车身有节奏地晃悠,忽明忽暗。怀袖伸出手,暗地里抚摸着腰间的那枚挂绣囊的银丝纽扣,想起去年离开喀喇沁草原时候与巴根分别的情景。
当时巴根挥刀夺去了自己的绣囊,原先的那颗金丝盘扣就是那次被巴根一刀削断,丢在了喀喇沁草原上。后来额娘还特意询问过,她只谎说玩的时候不知掉在哪里。细心的额娘瞧出锦绳茬口整齐,笃定说是被利刃削断的,只是疑心被哪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偷了去。
那次也是因为离别,割断了纽扣,也割断了巴根对自己的情愫。而今,连腰上的绣囊都换成了菱悦的,一件件贴身事物换过,却全是为了离别。终究,那些葱茏的光阴都要抛下她而离去了吗?连那些光阴里的人也终要离开……外祖母说凡事都是有因果代价的,长大或许便是因,分别或许便是长大的代价。
但是,真的,必须要与亲爱的人一一分别吗?
怀袖回到将军府,只让随车的小厮去禀报一声,并没亲自去给外祖母和额娘请安,径自回了自己的绣房。
回至房内,怀袖便往榻上一倒,将头闷在锦被里。
“小格格是身子乏了么?奴婢去取些温水来给格格洗脸吧。”素儿站在床边轻声询问。
“不用了,你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怀袖说着,将脸转向床内,不再言语。素儿见此情景,只得悄声退了出去。
怀袖的确身子不乏,只是心累。往日与菱悦总是相见甚欢,可今日徒增出离愁别绪来,她最懊恼这样闷葫芦一样,无处发泄的憋气情绪。
趴了一小会儿,突然翻身坐起来,从怀里摸出菱悦给她的那封信,走到书桌前坐下,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又读了一遍那首小令:
“正是辘轳金井,满砌落花红冷,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难定。谁省?谁省?从此簟纹灯影。”
原是生长于富贵乡中却也难抵落花红冷的孤寂,那曾经铭心刻骨的一相逢,相较此刻的形单影只,心事,眼波,自然难以平复宁静。谁知道?谁知道?声声询问无人应,只有阵阵清凉伴着孤灯壁影。
默念了几遍,又将信笺放回信封里,夹进案头那本《离骚》里。怀袖决定这封信不给哥哥。有缘无果的情,揪扯的越久伤人越深,倒不如挥剑斩情丝,当时是疼了些,可心头的伤也能愈合的快些。怀袖突然幻想:如果世间有一种吃了能让人忘情的药就好了。
“怀儿?你在里面吗?” 是哥哥的声音。素儿推开门探进头来,眼望着怀袖请示。怀袖轻轻点了下头。素儿立即开了房门,低身行礼:“少将军请!”
齐布琛跨步走了进来,扭头看怀袖竟坐在书案前,先笑起来道:“这么用功?这架势要是让阿玛看瞧见肯定高兴!”
怀袖瞅了哥哥一眼,换了副刁蛮娇俏的模样,嗔问道:“今儿怎么有空儿来瞧我?”
齐布琛扭回头,见素儿早已将门关好退了出去,便低声问:“你今天去允荣王府了?”
怀袖勾唇浅笑,眼神暧昧的斜睨着齐步琛笑道:“好灵光的耳朵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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