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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两个呼吸间,钟魁的身影便出现在屋檐之上。
他的神识,等同于他眼、耳、口、鼻、舌之外,多了一个无形的巨大的触角,向四周迅速扩展,搜索着可疑的目标。
二进院的正房五间,中间三间主屋为卧室加一个衣帽间和一个客厅,主屋西边一间叫西耳房,是钟魁的书房,东边一间叫东耳房,内部被改造成现代化仿古样式的卫生间,东西耳房都可与卧室相通。
东耳房的东侧,则有一个穿堂,连通着三进院。三进院的房子叫后罩房,按规制那是属于服侍主人的贴身女仆居住的场所,房子比较低矮,以突出前面主屋的地位。
这里只有三间正屋,贴身女仆是不用想了,现在主要用作餐厅和储藏间。省掉的地皮空间,除了专服务于主人的小厨房,则是两个分处东北和西北的角院。
没有再听到任何动静,钟魁却对自己方才神识的触感印象深刻,因为有先入为主的“凶宅”印象,钟魁并没有轻易放弃。
后院里摆放着各种盆栽,一小半是买的,大半都是郭老头闲暇时的作品,只是大多还是半成品的状态,他有一手好花匠的本事。
钟魁感受到一颗心脏在有节奏地跳动着,它的主人是一只野猫。野猫从后罩房的屋檐上露出半张脸,本能地感受到某种恐怖的存在,然后呜咽着逃之夭夭。
几只类似蟋蟀的昆虫在花花草草间跳动着,它们所发出的轻微声响也难逃钟魁全神贯注之下的掌控之中,即使宅子外面偶尔驶过的汽车各种噪音声也无法掩盖。
毫无特别的发现,这令钟魁感到惊讶。如果对方还在,能达到这种程度的遮闭自身气息的水平,其实力恐怕要在钟魁之上了——除非对方已经逃走。
但能这么快逃出钟魁的掌控范围,至少其轻身功法极高明。钟魁不相信对方能这么快。
钟魁越过西耳房的屋顶,落在西北角院。
这里有个小厨房,里面厨具都是崭新的,这是主人专用的,钟魁刚住进来,现在当然还未用过。
钟魁孤家寡人一个,跟郭老头夫妇早就说好,只要他在这里住,就跟他俩搭伙,他们老俩口在前院后座房的西南角院有个厨房,李大娘的手艺不错,做得一手好面食。
角院里的杂草早就被除去,重新铺上了石砖,唯有一株高大的桂花树,看上去应该是原本就长在那里,从粗壮的树干看,它很有些历史了。
它冠盖茂盛而优美,将整个角院的上空遮住,到了桂花开的时候,应该会是满院暗香。
桂花树下有眼古井,除此之外并无它物。
钟魁先是往井中扔了一块小石子,落地有声,看来是眼枯井。估摸着井底的深度,他又捡起一根枯枝,看上去只是顺手扔进去而已。
然而那根枯枝直直到下到井底,就在它差点接触井底之时,却又诡异地拐了个弯,就像插入豆腐块中一般,笔直地插入井壁的砖石之中,仅露出一小截。这等使出剑意手段,连钟魁自己都感到有些得意。
人剑合一,意到剑到,那不过是刚刚入门,领会了剑招层面上的真义。能够令剑气随心所欲,则是达到剑意的门槛,如果能够领悟别人的剑意,并且自出机杼,加上点属于自己的新意,那就了不得了。
钟魁领会剑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从他自创出三式剑法,就可以自豪地说,他已经是剑术大家。
至于最高明的剑法,则是传说中的以气御剑。传说毕竟是传说,但钟魁现在并不认为那只是传说,至少师门传下来的天师剑让他产生了有触摸到更高存在的野望。
劲气未减,余波未了。
能以枯枝为剑的人,这个世界也有人能够办到,但能让脆弱的枯枝承受住强大的真元之力而不崩溃,这样的人则不多。这不仅涉及到对剑意的理解,更涉及到对真气或真元的娴熟使用的高明技巧。
残存的真元似有活力,在井底扩散,钟魁可以借此体察到井底的基本结构,钟魁露出了一丝微笑。
“出来吧,再不出来,我可要下去了。”钟魁高声说道。
还是没有声音回应,钟魁却感觉到一定有个家伙躲在井底,尽管这个家伙的心脏似乎已经停止跳动。
这令钟魁很是好奇。
在他的印象中只有曾经遇到过的洪氏十八子所控制的僵尸才会如此,不过,僵尸毕竟是僵尸,是个死物,原本就没有跳动的心脏,更无自主的意识。
字面上的“僵尸”二字,其意仅指死人而已,人死了,身体当然是僵硬的。而人们对僵尸恐惧的渊源,有文字可查的,则要追溯到《山海经》。
《山海经》是一本奇书,上面正儿八经地记载着许多奇异的事情。比如被冤杀的窫窳(yàyǔ),天帝觉得他死的太冤,就让其复活,然而其复活后性情大变,专门吃人,被后羿射杀。
又如战败被天帝割掉脑袋的邢天,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之舞,甚至比生前更加凶猛,也算是僵尸界的始祖之一。
人们传统概念上的僵尸,则是一种尸变的产物,四肢僵硬,头不斜,腿不分,尸不腐。
如果钟魁所料不错的话,躲在井底的家伙能主动躲闭钟魁的追踪,这就不是僵尸可比的。
还是没有回应。钟魁道:
“不要心存侥幸,我知道井底砖壁被你掏空了,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放水了。”
钟魁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小厨房门口,那里有修缮宅子时特别加装的消防水龙头。他接上了水龙头,水枪口直接悬在枯井口,长度足够了,一拧开消防栓,水就哗哗地往井中喷涌而下。
黑暗的井底,原本干燥而凉爽。
如果有人打着手电下到井底,他会赫然发现距井底半米的距离,井壁被凿空而形成一个差不多相当于一间屋子大小的空间。
一个矮小的身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哗哗的流水溅了他一脸,他却不敢异动,方才他实在吓坏了,那强大的剑气虽然没有伤到他,也足以令他差点惊叫起来。
水仍在上涨。
他的呼吸跟常人不同,心脏不是不跳动,而是可以很久地保持静止状态,血液流动的极为缓慢,处于龟眠状态。他习有秘法,可以通过全身的皮肤进行呼吸。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在水中生活,一旦水线升高到洞口,他也无法再继续待下去。他住在这里很久了,井中无甲子,都已经记不清多少年,而他的相貌和身材仍然保持着十来岁时的模样。
必须做出决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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