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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啷“一声,李杜不由自主地坐倒了,随即又跳起来,“快,快,预备队,堵上,堵上!”
“各团的预备队,全部用于2、3阵地的缺口了,谁也没有想到鬼子会另外找一个缺口,临时调不过去,”
“那怎么办?我去!“李杜一把摘下墙上地手枪,就要夺门而出
“不!“情急之下地参谋长拖着他,‘副师长去了,他带了警卫营走了……”
“我是说!”
“你说,你说!”
“要用两营去填,去填!”参谋长用尽全身力气,呐喊着吼出来
“一道防线恐怕守不住了,硬守会被鬼子分割吃掉,赶紧命令部队退到二线去!”到了这时,李杜反而冷静下来。“全部撤退到第二道去!一定要稳住阵脚,你去调两营,我去阵地……”
“不,我去阵地!”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争这些?”李杜一把推开参谋长,“我去!”
此时的3、4阵地,正在上演着殊死搏杀……
对于国防军地防御体系,日军是又恨又怕。研究了很多方法加以应对。
但是,在前有密集火力,后有威力炮群的情况下,任何对付连续堡垒群的战术都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炮火准备,只能将工事群连接处的非永久性掩体炸瘫,将各处交通壕炸断,却不能撼动堡垒群,特别是用钢筋水泥浇铸起来。厚达尺余地碉堡,更不是寻常火力所能对付的。
立花和岛田付出了成为光杆联队长的代价后,才接受了这一个事实,而在雷公的巨大威慑下,想将大口径野炮直接拉倒前沿阵地进行炮火直射的拼刺刀行为简直就是自杀!从造价上来说。碉堡确实比火炮要贵,可是,一门火炮未必能换取一个碉堡的摧毁,何况辽阳前线的碉堡数几乎比日军的中大口径火炮数量都要高出一截。这更不是所能轻易应付地……
炮弹不是办法,便只能用肉弹填。可惜国防军的阵地无一处不是防守严密,篱笆扎得紧紧的,而且彼此间可以相互支援作战,围困没有意义,强行冲锋的结果只能是自杀。连日来,在三次大规模冲锋中毙命的日军尸体在悄无声息地诉说这样一个事实——除了给国防军的子弹寻找归宿外,没有别的意义!
可是。难道国防军的阵地便是刀枪不入地怪物?大谷不信这个邪,冈市也没有这个念头。在他们心目中,国防军肯定不如10年前的俄军,当年以难啃著称的203高地都拿了下来,区区支那军的阵地怎么会不行呢?
大谷相出了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是调用海军的巨型舰炮或者空中力量压制住支那军地火力,然后再配以全军突击;第二个方法是利用声东击西的战术,在佯攻阵地上摆开架势。在真正的目标阵地上反而隐蔽行动。甚至连炮火准备也要取消。
第一个办法是不可能实现的——海军舰炮缓不济急,空中火力更是虚无缥缈。
于是。便只剩下第二个办法了,而主攻阵地地重任,就落在了清川支队的肩上。
冈市对清川支队很有信心,这种信心,不是建立在正确的战术上,而是建立在近乎非人的执行力上,清川支队的兽性,便是其他日军部队都要退避三舍。
论徒手搏斗,清川支队会往死里打,这几年来,光是冈市在第三师团担任师团长的时候,在发生斗殴事件中被清川支队殴打致死的官兵就不下20人!更恐怖的是,清川支队哪怕只有一个人,也敢和其他部队地一群人打——闻讯赶来的清川支队其他人一定会相助到底的。即便是宪兵也制止不了狂暴的清川支队,久而久之,没人人敢和清川支队的人对打。
论战术训练,单论拼刺刀,清川支队的配合更是其他部队所不能比拟的。长年累月摸爬滚打的老兵油子岂是刚入伍地淳朴农民所能相提并论地?即便在训练中堪堪可以成为敌手,到了战场上就可以见到真章——清川支队都是赤条条的光棍,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无牵无挂之人,其他部队地士兵总有亲人需要牵挂,因此,清川支队所能承受的的伤亡率远远超过其他部队。
所以,冈市对清川支队的信任,不是盲信,是建立在知根知底的基础上。这样一个恶魔,不在要紧关头释放出去,难道还要等待其他的时机么?
冈市其实在大谷第一次提及的时候,已经在开始权衡利弊,他决不是为了这身份特殊的部队而加以特殊关照,更不会因为这些遗孤的特点还产生额外的怜悯之心,在他的战斗字典里,只有能够达到目标与不能达到目标的军人,除此以外,都是草芥。
对遗孤支队的战斗力,他毫不怀疑。甚至于,亲身担任过第三师团师团长的他对这支部队地了解和掌握更多一些,他的权衡,出发点是为了战役目标,所以,当会场气氛僵持下来时,他暮然发现,自己已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看到冈市似乎有些走神的模样。仙波师团长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我以为,最好的办法,便是等夜袭结束,观察一下战果,然后再商讨下一步的对策。我们既要有杀身成仁、舍身为国的决心,也要有合理权衡、周密部署的态度——绝不能让士兵们无谓地去送死!”
听到这种话,仁田地脸顿时拉得老长。不客气地说:“难道你以为我们朝鲜军和关东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仅仅是为了让士兵们无谓地去死?辽阳战事的艰苦,远远超过诸位的想象,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没有决一死战的斗志。只能是在这里和支那军死战!你嫌我们的血流得不够多么……”
外面枪声大作,乱成一团,里面更是乱纷纷地说什么都有,仁田的火爆脾气众人都是了解地。倒不见得和仙波个人有什么了不得的冲突,而是习惯使然,就像大谷经常要唱唱反调,说些普通人认为非国民的言论,但谁也不会真的以为,官至中将的大谷真地会是非国民。
既然仁田和仙波已经吵开了,大谷也不再客气,站起来对着众人。实际上却是对冈市道:“诸位,时间不允许我们再拖延下去了,支那人的防守每多拖一天,我们的士气就下降一分,我们的损失就增加几分,这次满洲攻略,如果再算上山东攻略,我们已经付出了不小地代价——在日露战争中。这个代价早已经可以打赢辽阳会战了。而且。与日露战争不同,我们面对的。不是庞大而反应迟缓的俄国,而是刚刚觉醒起来,为民族主义情绪所煽动的支那,如果我们不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不要说这次会战打不赢,帝国在东亚大陆的地位也将不保。”
话扯到这个份上,连仁田都按耐不住,嚷道:“为了抽调兵力进行辽东会战,本部驻朝鲜的部队抽调一空,现在,朝鲜的暴民正在四处肆虐,正在对帝国地统治构成极大的威胁,我们在满洲耽搁的时间越长,朝鲜的局面便愈发不可收拾。兵力、武器损失了可以补给,但稳定的秩序一旦瓦解,要花费极大的代价才能重新恢复过来。诸位不要忘了日韩合并后朝鲜各地的暴民举事,现在的模样,已经和当初相差不远了……”
“为什么军部要发2个月地作战时间限制,为什么不肯投入更多地兵力,为什么不能在其他地区进行登陆作战以分散支那军的注意力,为什么海军不能炮轰天津港、上海港……”
一连串地问题,带着各种诘难和指责对准了冈市就扑过来。
“够了!”一声巨响声中,再也忍受不了的冈市拍案而起,“现在不是召开内阁会议,不是召开大本营检讨时局与战略的会议,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2个月的时间,是我规定的;作战区域的划定,是整个大本营讨论过的;海军的使命,自然由海军方面把握,轮不到你们插手……”冈市的嗓门提高了整整一个八度,仁丹胡在一翘一翘,“不容你们讨论,更不允许你们肆意攻击!”
“哈依!”再怎么说,冈市也是陆相,在陆军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一贯强调上下尊卑的日军中,是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的,而且,冈市的说法也不是完全凭藉着官威压服,大的、整体的战略究竟如何,不要说这些师团长们,就是冈市本人都感到战战兢兢,异常吃力,非常难以改变内阁的政策,所以,冈市的脾气发得还真是时候。
“国内的困难,不是不可以说;海军的犹豫,不是不可以抱怨;大本营的某些做法,不是不可以加以指责,但无论如何,军人,首先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们的天职,就是拿下辽阳,迅速完成满洲攻略,可是。你们办到了么?”
“不要和我抱怨兵力少,支那军比你们的兵力更少,不要和我抱怨天气恶劣,支那军防御工事严密——当年日露战争的哪道防线,可以挡住我们的去路?可是,你看看你们,做了什么?”冈市用瞪圆了的眼睛吼道,“关东军、朝鲜军。两个主力师团,面对支那人的一道前哨阵地,一筹莫展,付出了极大地代价,一师团、六师团,赫赫有名的精锐师团,居然在摩天岭和辽阳东线被支那人二线兵力所阻挡,还有。第三师团,……”
想了半天,找不出第三师团的劣迹——第三师团逗留在山东沿海是冈市的授意,但他并不想放过仙波——这也是找平衡的态度,“寸功未立。就和其余几个师团起纠纷,争补给和后勤……”冈市这话真还不是冤枉,由于第三师团接收了原来神尾师团遗留下来的兵器特别是重型火炮,对与炮弹供应极为迫切。已经连着好几天为了弹药的车皮和其他师团争夺,虽然冈市在心里不免对它偏爱一些,但事实面前亦不容诋毁,所以也是百般无奈。
扯了半天不着边际的话,冈市终于将众人高傲地头颅驯服了——要知道,还没打胜仗呢?5个师团损失还很大呢!
“大谷君的建议很好,我拟采用,但是。时间上还可以再拖一下……”冈市已经收到了前线激烈交战的快报,“支那人已经动用了师属警卫营,这是一个师的最后机动力量,可见,他们也耗得差不多了,奉天城的消息还是如同往常一样,但支那人的援兵也即将出发,所以。诸位!”
他拖长了声调。全场竖起耳朵听取布置:“等会将夜袭部队撤下来,精确描绘缺口附近的兵力部署与应对情况。白天休整半天,下午时分,全线猛攻,继续给支那军施加压力,清川支队,我意……在明天拂晓动手!”
“哈依!”
“各部队要破釜沉舟,不要心存侥幸,不要患得患失,帝国的荣光,陆军地尊严,全部维系在诸位身上,拜托了!”
二毛的身先士卒,堪堪挡住了日军的夜袭,在一边尸横遍野的狼藉中,终于坚持不住的日军呐喊着撤退下去,发出了狼一般地嚎叫。惨烈之余的国防军也无力追赶,便是最为勇猛的二毛,此时也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上下几乎都被汗水湿透了,他不知道自己报销了多少鬼子,他只知道,冲锋枪他打光了3个弹夹,两只驳壳枪也打到了几乎子弹全空的地步,要不是一直紧密跟随地卫兵给了他一把鬼头大刀,他再过一会就得变成手无寸铁。
两边,横七竖八地都是倒地受伤或者毙命的两军将士,二毛一面赶紧指挥人抢救一息尚存的兄弟,一面对还在挣扎的鬼子进行了断,全身的怒火发泄在鬼子的呻吟中后,他才感觉缓过劲来,一个脚步踉跄,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这回可真是脱了力了,被人用担架抬回指挥部的时候,参谋长差点要大叫起来,以为二毛捐躯了,还是李杜了解这位搭档,一探鼻息,分明还是好端端,只是睡着罢了——可把人吓得不轻。
太阳升起来了,亮光将大地照得惨白,唯有暗红色的血迹诉说着昨夜地恶战。在这场恶战中,缺口周围的工事又被日军敢死队端掉不少,甚至有人亲眼描绘:我眼睁睁地看着鬼子冲上来,炸药包就在他肚子上,他不躲不爬,就是死命冲,一个不留神就看见他贴在工事墙沿上死紧死紧,然后就是轰隆一声……
这已经不是用人的思维所能理解的战斗了,每一个劫后余生的官兵,都在思索,明天的太阳,自己是否还能见到。
才用过早饭,还没等轮换的班次完成交替——15、17各抽调了一个团,极大地缓解了各部队的兵力缺口,虽然4、5、6三个主力团还剩下不到一半地兵力,要不是这些生力军地加入,那真是要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猛然间,日军毫无征兆地又开始了大规模炮击。由于这些天地常态,这种炮击已经变成了一种信号,一种不言而喻的标志,因此,每一个人的心都紧紧地提起……换班的速度和效率也显著加快了,只是。炮击之后,日军往常如约前来的步兵却不见了踪影,不仅2~3阵地处的缺口没有日军光顾,便是其他阵地上也同样如此,连日军步兵地影子都看不见一个。
这可真是撞鬼了!国防军的炮群不甘沉默,立即予以回应,但打着打着,日军的炮火便稀疏下来。打累的国防军也转入了休息——雷公又到了更换炮管的时候了,这便意味着未来24小时内无法形成有效打击。装新炮管需要时间,装好后,每根炮管都具有唯一性,还要进行校射和弹道测定,然后才能发挥作用,不然,出膛的时候稍微偏差一点。到了最后落地的时候肯定差了十万八千里,到时候打击别人说不定会变成打击自己。
既然日军如此识趣,重在防线堵漏的国防军也没有多少心思对耗,自然也就沉寂了下来。
但是,消停了不到2个小时。鬼子炮兵又像撞了邪似地开始了大规模炮击,各工事群地守军一跃而起,悉数进入戒备,这几乎已是一种条件反射了。
可是。左等日军不来,右等日军不来,在连续炮轰中,日军炮兵进行了虚假延伸,对阵地来了三个来回的反复覆盖。精度固然不高,但足以将这一带炸得一片废墟,更不必提缺口处连日来的重点照顾,已经变成了另一番模样——如果再做一次地形图。保管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这可真是让人气炸了肺,可是,又不能杀下去,眼睁睁看着战壕里的将士被弹片击中,被废墟掩埋,各基层军官都快要喷出火花来了。
第三次的炮击,已经有过两次教训的国防军多留个心眼,没有派出更多守军。只派了一些去阵地上观察。果然,敌人还是如法炮制。只听打雷,不见动静。
若是论起炮击的猛烈程度,这几乎是日军有史以来最强悍,最不计成本地攻击法,可即便如此,一贯辅佐以炮火准备的日军居然不利用步炮协同的契机杀过来,倒也算是少见了。
无论那个领域,都是斗智斗勇斗狠的局面,国防军有力使不上,自然有些焦躁。
出发征地上,望着已经几次三番进行炮击的效果,冈市露出了难得见到地笑容:“不错,疲兵之法,扰敌之计,还是非常管用的。只要支那人形成了思维惯势,接下去就好办了!”
所有的师团长都是默然——冈市把今后三天的炮弹储备全部腾挪到今天使用了,打掉了非常高地基数,换而言之,如果今天攻不下来,那么连着三天就不用发起大规模进攻了,用来掩护的炮兵早就肯定将弹药耗尽了。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支那的老话说得很有道理。”冈市微微颌首,也不知道在赞同什么——压根就没人和他说起古典兵法,他一个人还在自娱自乐,最关键的是,只有上文,没有下文。
望着有些焦躁的仁田,大谷笑了:“长官好雅兴,这点手段,就将支那人调动得团团转。”
好话人人要听,更何况是从一个师团长的口中说出来,多日不见笑容的冈市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地微笑:“沉住气,继续来。”
“什么时候可以进攻?”
“我们一直都在进攻!”
“长官?”
“用兵要讲究策略!”
“哈依。”
冬日的太阳其实落山很早,下午4点许,便已经可以看到日头在逐步下坠,在第六轮日军炮击起来后,阵地上已经是一片宠辱不惊地局面了,各处阵地,该干嘛还是干嘛——小鬼子发神经,我们陪着耗干什么?
自然,观察员是一定会派出的,但是,既然红日西坠,天马上就要暗下来,观察的视线自然也差了。
想来,鬼子的炮击也该差不多了吧——真是见鬼,哪里来那么多炮弹?似乎不要钱么?
特别是调防而来的15、17旅两部的官兵,经急行军前来,身体正处于极端疲惫的当口,原来被乱换下去的弟兄已经个个都是鼾声如雷,在一旁守卫地兵力,不免亦有困意袭来地感觉。
这场战事,真正交火不过几天,但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了准备,端的是令人疲于奔命,在这种时刻,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感觉疲惫。
但是,鬼子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就在第一道防线各工事群因为白天各轮光打雷不下雨地炮击后,已经有了很强的免疫力,但是,不妙的是,这次鬼子偏偏来了,而且,一来就是3个联队!
国防军被日军的袭扰弄得不得安宁,日军却是好好休整了一下,不但各部配足了弹药和补给品,而且还由各师团长做了动员讲话。
在视为核心关键、杀手锏的清川大队内,日军陆相冈市正在发表热情洋溢的动员讲话。
“诸位,满州是各位父兄的血战之地。帝国通过20年前的日清之战,10年前的日露之战,获得了目前的地位与实力,现在,正是尔等精忠报国的时刻,让你们父兄的在天之灵看看,你们是怎么样不愧为帝国最精锐的步兵的,不愧为国家英雄的后代的……“
“为了天皇,为了帝国,前进!”在向东、向着东京方向三鞠躬后,清川支队唱起了军歌。
在高唱“踏过尸山血海”的旋律声中,不惟冈市、所有的师团长、联队长都流下了热泪!
“祈战死!”冈市深深地鞠躬下去,腰完成了90度,任凭风吹过扰乱了头发,却是纹丝不动。
“板载!”
呐喊的狂潮中,日军进攻兵力悉数而出,朝着这个已经付出了太多代价的地方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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