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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从建立博丽大结界的时候开始,八云紫就已经开始计划着将其全部抹消了吧。”
“于是,在除妖师的利用价值耗尽的图穷之时,便也到了匕现之刻。”
“阴阳术,与外界人类文明赖以生存的「科学」是相似的。浸淫者,多为心思玲珑之辈,他们又何尝不懂得八云紫的算盘?距今约四十年前,除妖师的首领太公望悄然隐退了,不再与任何除妖师接触、拒绝了所有人间之里名门望族的拉拢,独居于人间之里,不与任何人来往。”
“除妖师中,不少心灰意冷之士纷纷效仿,或是当了耕者,或是成为匠人,融入人间之里,忘记了生平所学。”
“但那毕竟只是少部分。”
“妖怪从来都是不可理喻的,即使实力强大的妖怪也未必能以人类的逻辑进行揣度和交涉,真正知文识理的妖怪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人类与妖怪间短暂且脆弱的和平在除妖师们眼中只是假象,因为无知无识的妖魔袭击人类的事情仍时有发生。”
“留下来的、心忧人类安危的除妖师们,或因正义、或因善良、或因荣誉、或因怨恨而无法止步,他们中有人怀疑这是妖怪所行的釜底抽薪之计、觉得故意引导人类离心离德至此的妖怪贤者其心可诛,坚持着仍以除妖师的身份活下去的人们,却被人间之里的人类哀求着——‘请不要再对妖怪出手了’、‘万一惹怒了妖怪贤者,这难得的和平就要消失了’、‘那些被妖怪袭击的人类是他们自己不好,他们因为各种原因触怒了妖怪,是他们咎由自取’、‘袭击村子的妖魔有自警团、甚至有博丽巫女的守护已经足够了,已经不需要除妖师的存在了’,他们的立场被颠覆了——或者说,被背叛了。”
“被自己所守护的人抛弃,自身存在的意义得到了否定。这正是八云紫刻意引导的结果——妖怪贤者虽然实力强大、却不轻易对人类出手,因为她有的是方法玩弄人心。”
“最终,人类按照她所设想的那样,抛弃了自己的守护者。”
“除妖师们离开了村子,在人间之里的不远处安营扎寨。或许念及以往的情分,村子里仍在供给给除妖师们一定量的食物供奉,而那些心高气傲的除妖师们也并未拒绝,在他们看来,自己仍在守护着人类,接受俸禄当之无愧。”
“只是……这样就结束了吗?除妖师们认为自己遭遇了不公,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人间之里的村民们虽然仍给他们食物,却已经不把他们当做‘人类’了——那或许只是出于下意识地某种举措:‘除妖师已经不是人类了,所以以后除妖师和妖怪之间产生了什么恩怨请不要计算到人类的头上来’,这种令人心生悲凉的举动让除妖师们终于爆发了。”
“当然,这依然尽在八云紫的算计之下。”
“除妖师们为了向村民们证实妖怪的可怕、不能放弃对它们的戒备之心,终于向八云紫开战了。”
“虽非直接向其宣战,但做法几乎无异。一边无差别地屠杀妖怪以吸引八云一氏的注意、一边暗中篡改博丽大结界的术式,企图一举消灭大结界中的所有「非人」。这两种做法尽皆触犯了八云紫的底线——于是,由除妖师们招致的单方面的屠杀上演了。”
“具体的细节永琳或许知道的比私更加详尽,私只知道,有个叫做柒夜的、与你有故的除妖师也死在了那场杀戮中。”
“在那之后,从小抚养你长大的除妖师红叶因恋人的死去心灰意冷,绝食而死——你成了幻想乡人间之里除妖师一脉的最后一人,你也正是在那时认识了因动机不纯而接近你的那个男人,以及你的朋友——魔女爱丽丝。”
“之后发生的事?除妖师的临死一击并非没有对八云紫造成损伤,仅凭传承下来的那些残缺不全的阴阳法术,便将大结界造成了严重的损毁。但这也正应和了妖怪贤者的担心——果然修习阴阳术的除妖师是十分危险的,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允许他们继续存在了。”
“这件事,以私的立场来看双方并无对错之别,无非强者压迫弱者,与私千百年来所见一般无二罢了。至于妖怪贤者,也并非不留余地,那些早先脱离了除妖师身份之人,如今仍安然地活在人间之里。”
“至于那个剩下的、似乎已经看淡一切的小小的除妖师冴月麟,八云紫同样不闻不问,你的死……也与她无关。”
“虽然只是私的猜测,大概与永琳有关……换言之,是私的责任。”
“之前所说,人间之里的异变与你有着直接的关系,其实却也与你无关,你的出现不过是催化剂罢了,因此不用心怀恻隐,这是迟早都会发生的事,只是私没料到会在今日,才有了之前的失态。”
“哦?倒是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也能看淡这些,相比于自己的死、对那时发生了什么更感兴趣吗?”
“虽然事情的经过有一部分没有直接证据,但私的推测应该是十分接近真相的了。”
“上任的博丽巫女的死对八云紫而言是十分意外的,但也让八云紫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八云紫是博丽巫女的老师?并非如此哦,”蓬莱山辉夜摇了摇头否认冴月麟的疑问,“由妖怪所教导出来的人类,其本质其实已经要偏向于妖怪了……那并非八云紫乐见其成的。”
“由人间之里找来的除妖师教授年幼的博丽巫女人类的常识、并由八云紫传授博丽的阴阳术式,这种自大结界成立延续下来的传统不得不修正了。”
“其一,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已经无法再找来修行中的除妖师了……不如说,除妖师已经真正意义上的不存在了。其二,对需要维持自己特殊立场的博丽巫女来说,由心术不正的人教导自然排除、但若由满口仁义的那些除妖师来教习,其下场恐怕就会同上任的博丽巫女那样般,在本不必要的场合……因不必要的怜悯而送掉自己的性命。”
“正值大结界的波动,八云紫开始刻意留意神隐者,这些误入幻想乡中的外来人大部分被八云紫杀掉了,最终似乎找到了一个、在她看来或许能教导出较为满意的博丽巫女的人类,将其留在了博丽神社……再往后,博丽巫女长大了,那个老师如今也还留在神社,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了。”
“大概是这一年以来最长的一次了,夸夸其谈,真是累人,”辉夜姬长出一口气,“若非对你有些歉意而要替你解惑,可真不是私的作风。”
另一边,听到了如此之多的辛秘,甚至是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冴月麟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或者说,想说想问的实在太多异世界不知该从何说起。
“真是……够呛的。”只想到了这句话。
话音落下,两人自林间踱步而出,不远处便是此行的目的地——博丽神社之所在了。
出于个人原因,蓬莱山辉夜没有选择走正路拾阶而上,却选择了绕过后山多走了大半圈的路程,不过冴月麟只是幽灵,倒也不会累就是了。
“既然你想见见你的友人又不愿意惊动她,大概这里就是最好的位置了……魔法与阴阳术殊途同归,如果靠太近的话,她会发现你的。”
……
……
戊时七刻,距灵梦的神乐舞蹈开始还有一刻钟。
小巫女在后屋中应备着即将开始的神乐舞,沐浴更衣已完备,这边全程由魔理沙帮忙弗照着,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至于莫茗,则留在席间招待着宾客。
按照幻想乡的习俗,神乐舞从开始跳起,至舞蹈结束需要三刻钟的时间。虽然小巫女也不是第一次跳神乐了,但长达四十五分钟的舞蹈对灵梦的体力来说到底能否吃得消这点让莫茗很担忧。
就在这时,人间之里自警队的小哥送来了藤原妹红的加急书——
『人间之里发生了异变,有人类突然生成了鬼魅,不过情况已暂时由守矢神社的风祝东风谷早苗出手控制住,但事情发生的缘由仍旧未知、会不会再次出现那样恐怖一幕同样未知,事件正在调查。』
书信的大意是:发生了很严重的异变,虽然暂时已经解决不需要博丽巫女的出手,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人知晓,希望博丽巫女随时做好援手的准备。
信使在转交了书信后便离开了,估计人间之里出现的骚乱非常需要自警队的人手去维持治安吧。不过看来,暂时并不需要灵梦前往援助的样子。
书信交付到莫茗的手上大概是出于对博丽老师的信任,然而这个老师却在这时候迟疑了——要不要立刻转交给灵梦呢?
要说灵梦为了这一天而付出了多少辛劳作为老师的莫茗是全部看在眼里的,如果以她的性格看到这封信的当下一定会二话不说前往人间之里吧,那连月来所计划的一切都将不复、例大祭的初祭也将以失败而告终。
如果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莫茗当然不会二话,但信中又一副模棱两可的措辞,又说是事态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又说还在调查……莫茗想,这大概不是那个脾气火爆的妹红小姐写下的字吧,这一手秀气的日文,八成是东风谷早苗给她的前辈灵梦的了。
那么问题又来了。无论是谁说出“事态已基本控制住”都能让莫茗安心的话,唯有这位与小灵梦存在着竞争之心的守矢风祝说出的话不可尽信,完全无法判断她到底是不是在强撑着打肿脸充胖子……
怎么办、自己去吗?虽然动用积蓄下来的魔法阵的确可以快速往来,自己只能够收集一些浅显的情报、但也足以了解事情真正的严重性来进一步判断、可问题是这边席间的照应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是片刻都离不得人的……莫茗扫视着席间、只有拜托爱丽丝了吗?真正靠得住并且肯听自己拜托的之后爱丽丝了,但与她同席的两位正是人间之里的来客,听说那边出了事情肯定立刻就要离席回去吧,且不说会不会受到波及,发现她们都不见了的灵梦一定也会伤心的吧……但是……
恍惚间和坐在一边的古明地觉的视线交汇了一刻,瞬间打了个冷颤移开了,莫茗大脑开始高速运转,思考着处理问题的最优解。
某一刻,随着大脑转动的眼珠似乎在某处扫视到了什么不可名状之物。
好吧,这么说未免太过无礼——但那一幕实在太过惊悚,让莫茗高速运转的大脑差点当机。
蓬莱山辉夜?她在哪里干嘛?
莫茗身上没有灵梦给予的特殊符咒,自然是看不到站立在一旁的冴月麟的。以他的视角,看到的是一个孤零零地站在阴森丛林阴影中、幽幽地向这边投来视线的面无表情的女子。
莫茗继续假装没事人一般各桌逢迎。撇了一眼、在看这里……又撇了一眼,还在看这里……
好、好害怕……
怎么回事?真的是蓬莱山辉夜吗?八意永琳不是说她今天在忙别的事情来不了吗?
大概五分钟后,各桌酒水暂时添备完毕,莫茗似乎下定了什么决意一般,以慷慨就义的姿态向神社一旁、无人的草丛后方走去。
……
……
“事情就是这样,不知能否……拜托你了解下情况?”
“你不问私为何出现在此?”
“你为啥会在这里?”
“不告诉你。”
莫茗以手扶额,似乎放弃治疗般地说道:“拜托了,现在能拜托的只有你了。”
站立在一旁、莫茗所无法看见的冴月麟,惊讶地看向了辉夜姬。
似乎因为莫茗的说法而吃惊的蓬莱山辉夜,罕见的动摇了一瞬。
“哦。”这么回应了。
“那你答应了?”莫茗高兴道。
毫无破绽的辉夜姬瞬间回复了往常的微笑神色,悠悠地开口:“那也要先知道……你的请求是何种程度的才行。”
“何种……程度是?”莫茗脑门冷汗……蓬莱山辉夜从来都不是她擅长应付的女子……或者说,如果要在幻想乡之中找出一个自己最不擅长应付的女子,说不定蓬莱山辉夜要排在大妖怪古明地觉的前面。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程度啊,很难理解吗?”
“我是问……这种说法有什么讲究吗?”
“当然啦,首先要知道是你出于何种程度上的请求,私也才好决定是以何种程度的态度来应对呢~”
以一副悠然地姿态说出这种话的蓬莱山辉夜,让莫茗不知该如何将话题继续下去。
“那算是……朋友的请托,这种程度可以吗?”
“哦……这种程度呢,明白了。”
“拜托了,如果能在不打扰到小灵梦的祭典计划的前提下解决事件再好不过,如果问题严重那也请告知我,我会立刻和灵梦商量解决办法!”
辉夜姬歪了歪脑袋,抬起手臂,弹出一根手指:“巫女出来了,神乐的舞蹈要开始咯。”
“那就拜托你了!”
莫茗跑回了席间,和魔理沙一起将高台的支架搭好,迎接着盛装而出的博丽巫女。
……
……
“博丽巫女的老师?”
“嗯。”
“……啊,这个人该不会就是你之前说的……”
“正是,”辉夜姬点头,“是我之前说的那个‘因为不纯动机而接近你’,想让你取代博丽巫女的位置而解放他家学生的那个人渣老师。”
“啊……”没想到辉夜的说法前后变动这么大,冴月麟一时无语,突然又开口道,“说起来,这家伙的寿命……”
空气突然凝结。
冴月麟发现自己突然无法开口说话了。可这看来并不像是阴阳术式、明明自己身为幽灵,却产生了一种憋得慌的窒息感……这难道是神明的力量吗?
“谨言慎行哦,冴月麟酱。”
“呼……呼……怎、怎么回事,不能说吗?”
蓬莱山辉夜点了点头。
“难道是、类似言灵之类的?”
“如果非要分类的话,是咒,”辉夜姬叹了口气,“咒从一旦阴阳术士的口中说出,便产生了束缚。”
“覆水难收的意思吗?唔……我竟然这么厉害?”
“倒也并非无法解决,只是会很麻烦罢了。”
“所以我只能谁也不告诉,把我所看到的闷在肚里咯?”
“是的,最好如此。”
“那么,”冴月麟面上终于露出几分调皮的笑容,“辉夜大人,您只是在害怕从我口中说出的那个人的生命成为咒,其实并不是不想知道他所剩余的生命究竟几许吗?”
辉夜微微一顿,转头看向少女,露出毫不示弱的微笑予以回应:“因为,想要去知道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太无趣了。”
“咦?”冴月麟露出不解的神色,“那个人不是您所爱的人类吗,为什么会觉得他剩余的寿命是无趣的话题呢?”
“因为,私是不会允许他死去的。”
“呜哇……好强硬,”冴月麟夸张地抱紧双肩瑟瑟发抖,“要和您这样的大人物争抢什么东西的话可能会发生很恐怕的事情呀。”
辉夜歪了歪脑袋,似乎在理解她的说法,又似乎在斟酌措辞。
最后点了点头,开口道:“嗯,如果能知难而退的话就帮大忙了。”
“好狡猾啊,辉夜酱。”
“请不要用这个称呼……”
“喂,走慢点啊。”
“明明是幽灵,就不能迅捷点吗?”
“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
“私不否认。”辉夜姬转过头来,微笑着的面容让即使身为女子的冴月麟都看呆了一瞬。
“看来有时出来走走,也是会有好事情发生的。”
……
……
亥时一刻,沿着博丽后山的小径往人间之里来时的路上,有锦衣夜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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