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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事不是陈芙干的,就只能是陈芫。

而且陈芫老早就看重杜仲了,想把陈芙许配给她。

手心手背都是肉,陈夫人心疼陈芙,可也说不出长女的坏话来。

陈芙滚在陈夫人怀里哀哀地哭了好半天,才止住泪,终于也想通了事情的缘由,凄然一笑,“娘,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陈夫人无言以对,只能轻轻拍着陈芙的背温言安慰,“你姐,她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陈芙含着眼泪讽刺一笑,“杜总兵是人中龙凤不假,可是娘,你可知他对杜夫人有多好?他们府里的下人对杜夫人有多尊重?姐姐魔怔了,难不成娘也跟着糊涂杜夫人若是有事,咱们家就是杜总兵的仇人,你说他得有多傻,才会眼巴巴地把仇人家的闺女娶回来……姐不是为我,而是为了她自己吧”

陈夫人微闭一下眼,叹道:“谁能想到麝香这么快就发散出来,要不是恰巧碰了茶水,只怕过上大半年杜夫人也未必能察觉,到时……哪里就知道是仇人了,只是事有凑巧。”

陈芙慢慢从陈夫人怀里坐直,盈满眼泪的双眸牢牢盯住陈夫人,“娘,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陈夫人摇摇头,“你姐说你的亲事,她做主……芙儿,娘也不好违逆。”

“不!”陈芙嚷道:“她不是我姐,她……她是皇后。”

陈夫人只能沉默。

半晌,陈芙慢慢收住眼泪,唤丫鬟进来为自己重新梳洗过,淡淡地说:“我去信义伯府看看杜夫人,她动了胎气也不知严重不严重?”

陈夫人劝道:“动了胎气的都得卧床休息,去了她也不一定能见你,还是过两天再说。”

陈芙摇头,“不管见不见,于情于理我都得走一趟,也顺带跟杜夫人解释一下……倒不是撇清自己,那裙子是经我的手送出去的,怎样也脱不开干系。我就是想看看她,杜夫人人很好,当初我宫寒的毛病也是她诊出来的……”

说到此,眼泪不自主地又往外涌,吸口气忍住了,回住处换过衣衫,乘着马车往信义伯府赶。

门房说得很客气,夫人卧病在床,来客一概不见。

陈芙没法子,她在门口看得清楚,别的府邸也有送帖子的,也有上门看望的,门房尽数给拒了,连拜帖都没留。

虽是无奈,也只能黯然回去。

度过了一个漫漫长夜,第二天吴韵婷竟然来了。

沉着脸,既不喝茶,也不进屋,直愣愣地站在门口,“陈芙,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这种人。你处心积虑打听我杜夫人的事儿,又千方百计想接近她,就是为了嫁过去当继室?杜总兵再好,他正眼看过你吗?下贱!”

陈芙又一次傻在原地,片刻才呆呆地问:“连你也不信我?”

吴韵婷冷笑一声,“我怎么相信你?皇后娘娘亲口说出的话,乾清宫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听到了,连你爹也在。”说罢,从头上拔出一根玉簪往地下一扔,玉簪应声而断,“从今而后我没你这个朋友。”

像来时一样,风一般地离开了。

陈芙抖着手捡起地上的玉簪,簪是水头极好的和田玉,通体碧绿,簪头刻成猴儿状,活灵活现的。

同样的玉簪,她也有一只,不过簪头刻了只大公鸡。

吴韵婷属猴,她属鸡,两人相差半岁多,自打三年前认识后就很合得来,差不多是她最好的朋友。

可现在,就连吴韵婷都要离开她。

陈芙筛糠般站在地上,脑子里翻来覆去就回荡着一句话,“皇后娘娘亲口说的……皇后娘娘亲口说的……”

陈芙不信。

疯了般地跑到正院,对陈夫人道:“娘,我想进宫,您陪我去。”

不过一日,陈夫人也憔悴了许多,有气无力地说:“怎么想起来进宫?”

“去问皇后一句话,她当着皇上的面说,是我用麝香浸了丝线陷害杜夫人,就是想嫁给杜总兵。我想问问,这是不是真的?”

陈夫人脸色变了变,好久才慢慢地开口,“皇后是一国之母,论起来是陷害朝臣家眷,当处以重刑,换作你,不过是少女情窦初开一时迷了心窍,说起来也是件风流事……”

“所以,皇后就把事情完全推在我头上?爹也不肯为我辩解半分?”陈芙撑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夫人分辩道:“怎么为你辩解,你还有兄长以后要承袭爵位,总得为他们考虑考虑。”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长女是皇后,不但文定伯离不开他,自己亲生的儿子也得指望皇后姐姐。

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其让皇后落马,倒不如暂时委屈一下小女儿,反正以后皇后会给她补偿。

陈芙却完全不能接受,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哀哀地问:“娘,您可为我考虑过,可想过我的名声,以后还怎么活,怎么嫁人?”

陈夫人劝慰,“有你姐在,还不是大把的青年才俊任你挑,有什么担心的?大不了再拖几年,等这事淡了,往京外寻门亲事也是好的。”

陈芙完全明白了,再不言语,默默地起身回了自己屋子。

屋子摆设依旧,成套的花梨木桌椅家具,高几上摆着景泰蓝双耳三足香炉,长案上供着青花釉里红的梅瓶,墙上挂着前朝清虚道长的山水画……一件件,一样样都是千金难求的精品。

曾经,她以为自己是爹娘宠爱的娇女,是兄姊爱护的幺妹,可如今,一切都如此可笑,都是个笑话。

她自己也成了全京都的笑话。

陈芙环顾一下四周,来到案前,研好墨,铺开一张纸笺,沉思良久写了一封信,封好,扬声将丫鬟叫进来,“这封信送给信义伯杜夫人,不过别现在去,等过个三五天……办完这件事就不用回来了,这是你的身契,收好了。”

丫鬟狐疑地看着她,不敢接。

陈芙叹道:“别人我再不敢相信,只有你,从小你就跟着我,现如今都十年了,你也有十九了吧,出去后找个好人家嫁了,也算成全我们主仆一场的情意。”又给她一个荷包,“里面有几个银锭子还有根钗,就算我给你添妆。也别过几天了,你现在就走,先安顿下来。”

丫鬟仿似明白了什么,哭着道:“姑娘,信我去你送,可我不想走,想陪着姑娘。”

陈芙黯然,“难不成连你也不听我的话?”说到最后已带了三分厉色,丫鬟惶恐地跪下,接了信,东西也没收拾,只将自己平日攒的零碎银子带了,假装出门办事离了文定伯府。

见丫鬟离开,陈芙笑一笑,将其余服侍的人都叫进来,“我想洗浴。”

她才在正院哭过,脸仍是肿的,头发也有些凌乱,众人都不在意,自去提了热水来。

洗浴罢,重新梳了头发,上了妆,又换上新裁制的冬衣。

陈芙对着镜子笑,镜子里的少女巧笑嫣然,比春花更美貌。

“都去吧,我想睡一会儿,晚饭不用了,不必叫我。”陈芙挥手遣散了众人,上了床躺好,从荷包取了一小块金子,平静地放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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