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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举又矮又胖,大大的眼睛,肤色很白皙。
他的脸上充斥着一股漠然,给人的感觉似乎是高高在上。
幸好鼻子上架的一副高度近视镜,多少看着挺斯文的,冲淡了这种让人不快的气场。
庞劲东甚至都沒有起身,只是一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告诉高文举:“请坐…”
高文举走到庞劲东的办公桌前,本來想要基于礼貌和庞劲东握握手,可庞劲东根本沒有体现出这种意思。
而且,庞劲东自顾自的点上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高文举见状也沒有自讨无趣,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动作十分的用力,表明自己的不满。
周心农看看秘书长,看看副署长,哪一位都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于是只能尴尬的笑着站在那里。
高文举冷冷一笑,说:“庞秘书长很忙啊,我们在这里审计了三天了,直到今天才看见你的人…”
“高副署长,您这话有些说多了吧……”庞劲东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强调了“副”字。
尽管脸上带着笑容,庞劲东的语气却是很不客气:“我是东南亚华人协会的秘书长,换句话说我在这里是老大,我愿意怎么工作、怎么上班,似乎轮不到你们來过问…”
面对庞劲东开场就给自己的这个下马威,高文举也不甘示弱:“正常情况下,当然轮不到我们过问,我们是非常忙的,也根本沒心情來过问你们的协会。但是当你们使用国家资金的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我们有责任监督你们的工作风气和廉洁状况。”
“我要是沒说错,你们审计署只负责审查资金的使用状况,至于所谓的工作风气和廉洁状况,不在你们的工作范围之内。如果你认为我们在这些方面存有问題,可以将问題移交给纪检或者监察局。”庞劲东的这句话证明自己并不是法盲,而高文举也根本沒指望庞劲东是个法盲。
“那么,咱们就谈谈你们的资金使用状况。”高文举对庞劲东的这种态度感到很愤懑,接连投出的几颗问路石子都打到了磐石上,反跳回來敲到了自己的额头。
高文举很清楚的明白,庞劲东绝对不会轻易服软,于是不再纠缠无用的东西,直截了当将谈话切入了正題:“我们都知道,在协会成立之初,国家拨下了一笔巨资,供协会开展工作。而我们现在发现,你们协会对这笔资金的使用很有问題。”
“哦?这么说,你们在我们协会发现贪污腐败的现象了?”庞劲东淡然一笑,表现得很高兴:“那我倒要感谢你们帮助我们纠正了…”
“贪污腐败的问題倒是沒有发现……”沒有发现有力的可以击倒庞劲东的证据,高文举似乎感到非常遗憾,因此要抓住一切可以对庞劲东不利的东西:“但是我们也发现了一个问題,那就是你们协会成立的东南亚华人基金会,是交由啸东基金管理公司操作的,而这家基金公司是庞秘书长您名下的企业。”
“沒错…”庞劲东点了点头,坦然承认了:“有问題吗?”
“问題在于,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会产生这样的疑问,那就是其中是否会产生利益输送的问題。”
“高副署长的这句话,完美的向我诠释了什么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庞劲东冷笑一声,语气在突然之间变得有些感慨:“你现在和我讨论的仅仅是一种可能性,如果一种犯罪的可能性,也会让你们大费周折的话,我们的这个社会早就太平了。可是现实情况却是,我们社会上有大量的犯罪沒有得到及时惩治,而你们却在这里和我讨论一种不着边际的可能。”
“很抱歉,庞秘书长,可能我的话会让你感到不快,但是这种可能并非真的不着边际。我们必须清楚的知道,为什么您会选择由自己的基金公司,而不是其他基金公司來管理东南亚华人基金会。据我所知,国内有数十家基金公司,无论资本实力、市场经验还是渠道,恐怕不止一家胜出啸东基金管理公司。”
“这个道理很简单,正因为啸东基金管理公司是我名下的企业,所以我对这家公司十分的了解。正因为我对这家公司十分了解,所以我可以很骄傲地说啸东是一家十分优秀的基金管理公司。正因为基于我个人的了解和公司自身的优秀,所以将东南亚华人基金交给啸东基金管理公司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既然你有管理一家基金公司的经验,那么完全可以自己运作东南亚华人基金会?”
“我为什么要自己运作?”顿了顿,庞劲东进一步补充说:“成立一家基金会,意味着要设立办公地点、招聘相应的工作人员、开设大量的帐户、研究和选定投资渠道等等等等,当然也包括进行一大堆行政审批,工作非常的多,也非常的繁杂。将这一切交由啸东基金管理公司负责,可以起到事倍功半的效果,不仅我们协会省心省力,还可以效率最高、最科学的完成上述所有这些工作,而这一切只需要向基金公司交一笔并不太多的管理费用而已。”
庞劲东的解释非常合理,不过高文举不肯轻易放弃,仍然穷追不舍:“问題就在于这笔管理费,你让自己名下的企业赚取。如果说不是出于一种私心,恐怕是很难服众的。”
“就算是出于私心又怎么样?”庞劲东感到自己的耐心将要耗尽了,十分不客气的告诉高文举:“根据我的了解,国内在类似的事情上并沒有明确和严格的规定,因此我这么做是无可厚非的。你们审计署需要做的是执行法律,而不是自己创设法律。如果有一天,国内规定我这样做是违法的,那么欢迎到时候你们再來…但是现在,如果再沒有其他的事情,你们就请便吧…”
庞劲东沒说错,这事虽然有点不合规矩,却不违法。
但国内毕竟不是法治社会,这种做法造成的后果可大可小,从“可大”这种可能性上來说,如果真的出现问題,庞劲东完全可能会因此被追究责任;
从“可小”这种可能性上來说,在沒有出现任何问題的情况下,各方都会默认庞劲东的这种做法。
换句话说,这一切都取决于审计署是否想要较真,而高文举此时的态度很明显,那就是不会轻易放过庞劲东。
然而,庞劲东正在此时竟然对高文举下了逐客令,在场的周心农一听,几乎差点背过气去,心想:“秘书长这几天肯定是受刺激了,要发疯了…”
这句话对高文举的影响更大,他看着庞劲东,脸上不断变化着色彩。
过了许久,他几乎是颤抖着声音质问道:“庞秘书长,你是否清楚你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我当然清楚,而且我还要问你,是不是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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