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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渐渐晕开,直到把一汪清澈的池水都渲染成浅淡的红色。风染抚着右肩上的那块丑陋的疤,摸着身上累累的鞭伤,看着四肢上被绳索勒出来的瘀伤,还有那幽暗处难以启齿的暗伤,这还是他么?还是他么?是他么?风染死命地搓洗自己的身体,仿佛恨不得洗掉一层皮来。
可是,再怎么洗,又有何用?透过伤痕,是隽刻进骨髓的耻辱,无休无止地噬着他的心,蚀着他的魂,生疼生疼,如影随形,比体毒发作时更加叫人痛不欲生。
当初,他不是做好了承受羞辱的准备,才来到太子府,想用自己换取陆绯卿的吗?可是,当羞辱真的来临,他为什么会觉得那么难以承受,那么难以甘心?凭心而论,昨夜与他从地牢出去后跟贺月的第二次情事相比,远没有第二次所蒙受的羞辱更多更甚,为什么第二次情事所承受的羞辱,并没有让他感觉到多少屈辱,也没有太多的不甘;但是为什么昨夜的那一次,让他觉得那么痛楚不甘?痛楚到无法自已的地步?
风染心里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贺月在他心头的位置已经跟两年半前不同了。
前两次跟贺月行事,仅仅只是一种交易,虽然知道贺月对自己一直的企图,但他对贺月是漠视的,完全不在乎贺月对自己的伤害,也不在乎自己在贺月心中是什么位置,甚至于主动放下尊严,以耻辱的姿态去迎合承欢,把身体当做交易的筹码,任由贺月在自己身上寻欢作乐,得到最大的满足。那时他并没有觉得不甘,一切都是他愿意去承受的。
但是,在知道贺月日夜不休奔波九天,只为了求取独门功法时;在贺月喝下化功散,化掉苦练出来的内力,陪他从头双修双练压制体毒时;在贺月把太子府赏给他,告诉他要给他一个家,一个走再远也要回来的地方时;在每一次欢好中,贺月那般爱怜地抚摸他,每一个动作都等着他永远慢半拍的回应,极力带着他一同攀上欢愉的巅峰时;在贺月一声声呼唤他“风染……染儿!”,徒劳地想要挽回两个人越走越疏的关系时;在贺月再累再忙也执着地要跟他一直双修双练下去,执着地要练出彼此间独属于对方的感情和性趣时;在清君侧中,贺月选择保全他时;在他病重之际,贺月放下帝王之尊,为他撬嘴灌药时;在贺月把奏折摔在他身上,知道贺月从未相信过奏折上的诬蔑时;在贺月拿着他用过的手巾,追问他为什么吐血时;风染知道,贺月在他心中的位置已经变了,他再怎么有意识地拒人千里,也挡不住贺月一点一点的闯入他心扉!
尽管贺月留下自己的手段很卑鄙无耻,但风染更知道贺月是喜欢他,在意他,珍惜他的,那种真心真意的感觉是无法骗人的,也让风染无法不感动,无法再漠视,他渐渐在乎贺月带给他的感受,在乎自己在贺月心中的位置。他不得不承认,贺月豪强霸道地在他心里占了一席之地,有那么一丝丝极淡薄的情愫,觉得自己在贺月心里是跟其他人不同的。
曾经以为,既然贺月那么喜欢他,顾惜他,便以为贺月应该也是敬他重他的。可是,事实上,在贺月眼里,他不过只是一件玩物,想侮便侮,跟狎玩别的男宠玩物有什么不同?
是他,自以为是了!
前两次情事,贺月于他,不过是陌生人,他可以漠然地承受来自陌生人的凌 辱。可是,两年多后的昨夜,贺月于也,是那个他一直拒之千里,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占据了他心灵的人,本就脆弱得若有若无的一丝情愫,更不能容忍有丝毫的轻慢与侮辱,哪怕是一个眼神和语气。更何况,贺月撕碎他衣衫,吊绑在床上,鞭打于他,辱骂他贱货,凌虐地操干他!桩桩件件都把那淡薄的情愫践踏在脚下,剥尽他的尊严!
他怎么可以那么幼稚?怎么可以对玩弄了自己的人产生出感情来?以为那个人会爱惜呵护自己?
风染颓然地倚在池壁上,多少个日子来,隐忍的屈辱,无助的哀伤倾泻而出,两行泪无声地自眼角划过玉石一般苍白无色的容颜,清冷如梦,孤寂如尘。
这样也好,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眷恋。
忽然,浴室的门响了一声,打开,随即又关上了。风染猛地一惊,还来不及反应,贺月已经走到了浴池边,俯头看着风染,柔声问:“怎不等我?”随即歉然道:“染儿,是我不好,不该拿你撒气,别伤心了。”贺月晕过去再醒来,人也清醒了,知道自己又一次冤枉了风染。只是他不会道歉,更不会讨好,只淡淡道了句“别伤心了。”落在风染耳里,语气淡得还不如不说,是啊,一个皇帝玩了玩自己豢养的玩物,须得着道歉讨好么?再怎么玩,都是理所当然。
贺月一边脱衣服,一边关切地说道:“听下人说,你已经泡了两个时辰了,泡久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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