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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代会就这么结束了,一种非常意外的结局,代表们很兴奋,回去有得牛皮吹了,那些即使没有投宋刚票的人也会唾沫横飞地说,自己是怎么怎么投宋刚的票的,自己又是怎么怎么希望宋刚当选的。那些投了汪少华的恶作剧票的人多半是闭口不言此事,倒是那些没投汪少华当人大常委的人,他们反倒会吹嘘自己怎么怎么作弄汪少华的。
代表们才走,省里的调查组进了门,说是例行公事也好,说是来调查选举有无舞弊行为也好,反正宋刚和丁俊军的当选是属于“非正常”,调查肯定是免不了的。
调查组一进门,有个人对着调查组大发雷霆,“调什么调,你们倒是调查调查汪少华,看看这样的人配不配当书记。宋刚,本就是市长,还需要调查?丁俊军,也没有必要调查,我曾佩贤就投了他的票。要是汪少华是个称职的市委书记,那丁俊军就可以是省委书记了。所以,我说,你们还是少费心了。”
调查组的人看着激动的曾佩贤,心里说,理解,应该理解他,有些激动是正常的。不过,他们不理解的是,按理,曾佩贤应该是对宋刚有意见,可他偏偏就是不说宋刚的一句坏话。
“请佩贤同志理解,这次很意外,没意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您的落选,我们也不愿意看到,但是,事已至此,您就……。”调查组组长话没说完,话题曾佩贤抢了过去。
他说:“什么意外,啊?很正常,再正常不过了,我这话一点也不违心。宋刚,能够就一直被你们这么埋没吗?能力、才干、人品,哪一样不比我曾佩贤强?更别说汪少华了。说句实在话,我曾佩贤过去对宋刚不了解,可是,经过这段时期我们的一起共事,我了解了他。告诉你们,我不但敬佩他,我还崇拜他!”
调查组的领导们没有计较曾佩贤的唐突,他们理解一个落选者的心情,他们安慰他,对他说,省委考虑他担任民政厅的厅长。可是,曾佩贤没有买他们的帐,说:“随便干什么,我不需要你们安抚,我对宋刚的当选只有高兴,说白了,我就是在他手下干个副职,我也心甘情愿。但是,我看到汪少华就恶心。好吧,不多说,我等着汪少华的那一天的到来。”
汪少华知道曾佩贤恨他,可是,当调查组询问他的情况时,他一口咬定宋刚与丁俊军有贿选的嫌疑。调查组说,这必须有证据才行。汪少华说,肯定有,不可能没有,要不怎么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宋刚知道了汪少华的怀疑,暗暗地摇头,心想,终究是没得救的人,随他去吧。所以,调查组问宋刚的情况时,他只淡淡地说:“你们以为我宋刚就那么贱?一个市长值得我干两次?别人不知羞耻我还羞耻呢。”
“那丁俊军在台上的演说,你认为正常吗?”调查组的人说。
“不正常。我不是说丁俊军不正常,而是省委突然的人事变动不正常。”
“你批评省委?”
“不可以吗?按理,我这职位的人应该谨慎,说话该婉转一些,但是,造成临江市选举出现异常,都是省委的错。这种情况下,临江市人大代表做出这种选择是对的,丁俊军拒绝辞去候选人资格,也是正确的。”
“这是黄庭宏书记主持的常委会做出的决定,你不应该对上级这么批评。”调查组组长善意地提醒。
“黄庭宏就不能批评?错了就是错了,有什么忌讳的呢?”宋刚笑了,“要我宋刚只唱颂歌,嘿嘿,我宋刚唱不出来。”
“好吧,这些就不说了。丁俊军在台上即兴演讲有失公允,因此,对他的当选我们回去还要慎重考虑。”调查组组长说。
“什么慎重考虑?免了吧。”宋刚说。
“什么意思?”
“我不太讲究过程,看结果。你们慎重的结果无法只有一个,丁俊军非正常当选,反正是免,可必再‘慎重’呢?”
调查组组长噎住了,宋刚的话一语中的,他们确实有这想法,准备仍然让文强当副市长,现在只需要经过人大常委会选举就行了,只不过,调查组组长不能在这里说而已,所以他说:“请相信组织。”
调查组回去了,他们没有得到宋刚等人的贿选证据与线索。宋刚他们确实也没有这种行为。但是,宋刚很怀疑一件事,自己怎么就没有注意代表们的异象呢?难道,这事就真的那么简单?
黄庭宏来电话了,宋刚说:“不好意思,你的大计被我破坏了。”
黄庭宏哈哈一笑,说:“什么我的大计,你宋刚压不住,太有威望了而已。不过,我很高兴,在临江,我听到了正义的声音。”
“你想把丁俊军调哪里去?”宋刚说。
“不调哪里。你以为你真的就料事如神哟。”
宋刚微微一惊,说:“好吧,你保了他。”
宋刚和黄庭宏通了电话以后,心里略微轻松了一些,不过,前面的路很艰难,宋刚是清楚的。
新班子组成了,按常规该聚一聚,大家都戴着假面具,玩一场热情的,兴高采烈的派对晚会。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
汪少华闷闷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他实在是不想动了,更不想参加那个鬼晚会了。本来,汪少华以为今天这晚会是他峰回路转的分水岭,按原定计划,今晚,他的周围应该全是他自己的兄弟,傅建新的忠实心腹。在无数次的想像中,宋刚孤零零地冷落在一边,曾佩贤左右不是人地向汪少华献着媚,和一只叭儿狗差不多。而自己,昂着头,挺着胸,大步走进这晚宴现场,热烈的掌声和一片的阿谀声中走进等候已久的人群中。他准备对无权无职的宋刚哼哼几声,然后就视而不见地和别人握着手。
显摆自己书记权威的场面已经预演的半个世纪之久,可是,今天梦破了,宋刚将和他平起平坐地走进宴会厅,人们的掌声分不出是给自己还是给宋刚的,他们在说书记好时,免不了还得搭上一句市长好。
“他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被选上呢?要是不玩文强竞选市长这剧戏,是不是会好些?”汪少华在反思。他又想,这丁俊军是不是会魔咒?宋刚上来已经够可怕的了,他丁俊军怎么也来个乘虚而入?白白地就给了他一顶光彩夺目的乌纱帽?他会魔咒,几手牌竟然让他赢了几百万,现在好,自己还欠了他一百多万。唉,都是儿媳不争气,打牌打牌,竟让一个丁俊军一分钱不花就给我放了一百多万块钱的贷,虽然,这笔钱不会真的要还给他,可是,终究还是欠了人家的。
唉,昨晚,北京来的电话现在想想还让人沮丧。汪少华回想着昨晚的两个电话。一个是北京来的,那个姓陈的人在电话里大声呵斥,“你汪少华是蠢猪呀?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奇闻。我说了你得好好看着宋刚,难道他要当选了你竟然没有觉察到一点?你是耳朵聋了、眼睛瞎了?还是人死了?白痴,真正的白痴。要不要我买根美国的面条?你上吊死了算了。汪少华,你听着,要是你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你就滚蛋,死在你那娟儿的裤裆里算了。还有,那个什么丁俊军,你连一个小小的局长也镇服不了,你还是什么一把手?还有,那个傅建新,也是蠢猪,蠢得连猪潲还是猪屎也分不清,一脑股都吃了的家伙。文强,竞选市长,是不是你搞的鬼?你是猪?别人连见也没有见过他,他竞选什么市长?我说,你汪少华自己还认真想想吧,你能吃这碗饭,还是只配吃猪屎?要是只吃得猪屎,你就给我回去吃猪屎……。”这一阵臭骂,把汪少华骂得半句话也没讲出来。
另一个电话是傅建新的,他“文明”得多,也更有领导“素质”,比那北京的家伙亲切多了,他说:“少华啊,没想到啊,怎么回事呢?你也是,给你一个这么好的平台,你竟然还弄砸了。我看,你的能力还是有问题呢。少华啊,你要多做出一些政绩出来了,在群众中,你应该树立更高的威信,你应该体现出你的人格魅力。唉,虽然这事你给我捅了乱子,可是,你不能泄气,今后能帮你的人也多了,你的卵该硬起来的时候就要硬起来。那个文强,我还是放在你那里,我考虑安排他当组织部长,今后,人事权这一块你就抓住了……。”汪少华听完傅建新的电话,想解释,可又不好怎么说,后来他想起了一个话题,就说:“都是宋刚搞的鬼,他们肯定贿选了。”傅建新一听,火气上来了,大声说:“你是白痴呀?他贿选了?你有证据吗?一只老虎关在笼子里了你还打不了,现在好,这只老虎出来了,看你还怎么打?”
昨晚,这两个电话使他通夜未眠,他的“背景”都否定了他的能力,这是汪少华觉得最可怕的事。人就怕人家说他没用,骂人家没用是最忌讳的话,被人家骂没用,那比骂自己祖宗八代还痛苦。再一想,是呀,今后,出来笼子的老虎怎么打呢?打得了吗?还有,那个姓陈的人,说自己死在娟儿的裤裆里,可怕,太可怕了,这私密的事他们都掌握了,哪还有什么事能隐瞒过他们呢?
汪少华觉得处处都是风险,处处都是眼睛,似乎自己是没有穿衣服裤子一样在大街上走,浑身不自在起来。他感到了恐惧,感到太可怕了,现在,上了姓陈的贼船,下是下不来了,到处是一片,他下来就会葬身大海。
“书记,人都到了,请您出席吧。”市委秘书长程伟对汪少华说。
“哦?啊?出席?出席啥?”似乎在睡梦中还没醒过来的汪少华慌乱地问。他还没弄清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程伟是几时进来的。
“今晚的欢迎宴会呀。书记,您睡着了?”程伟说。
“哦?是,是,睡着了,怎么就睡着了呢?太疲劳了。宴会就开始了?好,好,……不去可不可以呢?”汪少华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去。程伟没想到汪少华他竟然说出了这么愚蠢的话。
“……那不好吧。您是班长,这么多人参加,您不去那怎么说呢?”程伟很恭敬地提醒汪少华。
“对对,我怎么能不出席呢?我这班长……不出席不好。”汪少华嘴里一说到“班长”俩字,不由得顿了一下,有种想呕的感觉,身上有种虱子爬动的异样。
来到宴会厅,作为今天的当然主人,本该笑眯眯的他却是勉强地挤出了一点笑容,因为,另一个最重要的半个主人半个新人的宋刚刚好说了个笑话,逗得大家哈哈地笑着,汪少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气恼,气恼宋刚在哪里都是主角,还有,更可恨的是,就连自己今后的主力骨干吴浩德,他也恬不知耻地跟着宋刚在那里哈哈笑着。汪少华想,吴浩德笑了也就罢了,可是,那个才落选的文强,他竟然也咧开嘴在那里笑着。这怎么不使得汪少华不由不不来气?
“哎呀,书记您来了。”几个人说道。这算是对书记的恭维了。
“嗯。坐坐。”汪少华看到自己想象过千百遍的场面与现在完全两码事,失落之情自然难免,他“客气”地充当着主人,请大家坐。
等汪少华大大咧咧地坐上主位以后,众人依次坐上自己的位子。宋刚坐在汪少华的右手边,他超越赵蕾蕾坐上了临江的二把手位子。作为市长,排序可以是第二,也可是第三,但省委明确了宋刚排第二,所以,赵蕾蕾退了一个位子。也许是对她这次人代会“选举”失败的一个小小惩罚吧。她坐在了汪少华的左边。对于这座位,汪少华感到特别的不舒服,他左右都是宋刚的人,并且还包括宋刚本人。
他有种被挤压的感觉,似乎就要被他们挤扁。
吴浩德坐在宋刚旁边,低低地说:“老弟这‘二进宫’有何感慨呀。”
宋刚贼兮兮的笑着说:“有种在街上被人脱了裤子的感觉。你说,这感觉怎么样?”
“不会吧?不觉得很荣耀?”吴浩德笑着说。
“荣耀?亏你说得出口,好像我宋刚前辈子就眼巴巴地望着这官帽似的。那天你以为我说的假话哟?真的,好马不吃回头草,现在我宋刚就不是好马了。”宋刚说得很诚恳。
“不过,我觉得不同,这是代表们把你抬起来的,应该感到光荣,真的,一辈子有这么一次,这样被人拥戴,很荣幸了。”吴浩德说得倒也实在。
“所以啊,我更是如坐针毯,不能辜负代表们的一片厚爱。今后,老兄您就多多帮忙啊。”宋刚说。
“哪里哪里?我还要您的多关照呢。”吴浩德说。
汪少华望了一眼吴浩德。吴浩德赶紧闭了嘴。
宋刚转过头,看着汪少华一脸的愁苦与气恼,对汪少华说:“书记,今后,我们班子更有战斗力了,三位都是省里下来的干部,水平肯定是高的。您应该高兴啊。”汪少华嘴里“哼哼”的,接着说:“那是,那是。省里来的干部站得高、看得远。今后,临江的工作应该会有新的喜色。”这是他恭维下属的第一句话。
(官运的书友们,手中有花就别留着,烂了也是白烂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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