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骉羌道:“既是这样,那也未必不能攻破。今日是不知他们的手段,所以阵型混乱。”
“明日远处列阵,三军同时进攻。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纵善防守,也不能兼顾三面。”
“若以羊坽土山等手段,非半月不能成。半月之后,若是鲁阳公帅师邀战,城内再出城反击,胜负难算。”
他分析的倒是不错,今日牛阑邑的守军就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利用他们不曾见过那些武器的优势,错开了时间差,形成了局部以多防少的局面。
如骉羌所言,想要破城的最好办法,就是把部队全面展开,四下攻击。
然而这样的计策却让公子击否决。
“我等前来,是为入王子定。欲入王子定,必先破鲁阳公。我们不是为了攻破牛阑,攻破牛阑只是为了击败鲁阳公攻取鲁阳鲁关。”
“如若全面展开,攻而不下,损失必大。再说,明日若不能攻下,后日怎么办?鲁阳公如果帅军突袭,士卒分散城邑四周,如何抵御?”
“就算他不来,四下围攻,损失极大,士气大跌,日后又怎么能与鲁阳公交战?”
公子击苦恼摇头,这实在是超出了此时的作战方式。以往攻城,那些小邑往往都是一举而下,城内民众并不在意自己是楚人还是晋人。
而且以往也多是携带粮草,三军列阵,一举决胜。
然而善于守城的墨家开始加入诸侯纷争,这种情况就变得有些棘手。商丘一战楚国失败,而就算楚王不被墨家夜袭,墨家死守之下,三晋出兵楚国依旧会败。
今日一战,公子击才算明白年前墨家到处传播“中原弭兵”这件事的底气是什么。
小小的牛阑邑尚且可以如此守卫,若是中原弭兵的想法真的可以贯彻实行,宋郑卫鲁等国夹在强国之间,墨家只要能守住,就能撑到援兵抵达。
要展现出足够的能力,才能让之前所说的弭兵会不是一个笑话。
公子击虽然不知道牛阑邑具体的防御体系,但多年征战还是觉察到了牛阑邑城防体系的一部分。
如果此时大炮已经在各国出现流传,那么牛阑邑很好攻。
如果适按部就班不知变通地将牛阑邑的城防按照原版棱堡的情况来建造,即便攻击方没有大炮也好进攻。
现在的情况则是三国联军无炮、也没有抛石机,牛阑邑也没有斜面实体低矮防备炮击的斜面墙,而是加高了墙体突出了凹面和行墙。
今日进攻,公子击已经隐约发觉那些古怪凹面的效果,可却无可奈何。他想,若是能有守城一方可以发射铁丸的东西,倒也容易,对准城墙城门猛轰打开缺口,一拥而入即可。
可现在,要么靠挖掘、要么堆土山。可土山有炮袭击挖掘者、速度必慢;靠近挖掘有火药雷投掷、人心必惊。
整个牛阑邑就像是一团蜷缩在一起的刺猬,无从下口。
统帅们一筹莫展商讨对策的时候,暂时可以休息的联军士卒也在谈论着今日的攻城。
郑军营中,那些参与攻城退回的士卒,用他们身上的伤势和见闻传播着恐惧和厌战情绪。
子产执政时候,郑国便有议论国政的乡校,如今虽然被捣毁,可经济发达的郑国依旧保留了市井议政的传统。
郑国离宋国很近,郑国城邑市井间也是墨家的渗透方向,郑人士卒多有确信城内帮助楚人守卫的必然是墨者,因为火药这东西他们听说过。
一名从进攻中幸存的士卒心有余悸地讲诉着凹面城墙下的他所亲身经历的惨状,咬牙道:“我当时正举着盾,心想前行到了城墙三十步内城头尚无反应,或可一举而下。”
“谁想,就在这时,就像是打雷一样的声音传来。我转头一看,我身边的同伙的脑袋被打碎了,血溅到了我身上。我虽举着盾,可是那黑黝黝的铁疙瘩就在脚下,轰的一声,雷光一震,旁边伙伴的盾就被炸开……那时候我也只能跑了……只想着离那里远点!”
他倒是不以逃跑为耻,郑人对于对楚开战本就不满,否则也不会在正常历史线上一年后的对楚决战中,选择了非暴力不合作,还未交战直接拒战逃走,根本不愿打仗。
乡校的议政传统、墨家在大城巨邑的宣传鼓动,这让郑人对于这次出征一事颇为厌恶。
旁边一名郑国都城出身的士卒也道:“墨家说得对啊,这一次王子定入楚,与我们有什么利呢?倒是还要和楚人开战,到头来得利的却还是那些王公贵族。如今墨家帮助守城,我们要去送死,这可真是……”
“再说了,要打也不该打楚国啊。韩人可是杀过咱们国君的。要是像宋人一样就好啦,就该中立,谁也不打。”
另一人急忙道:“谨慎!子阳执政,可是严苛,重刑重法,这话总不好多说……”
牢骚满腹,也好在此时出征还不算太久,否则只怕《鸨羽》一诗就要在郑人营地唱遍。
士卒们正在传播恐慌的时候,有人颇为奇怪地看着远处,发现从牛阑邑中出来一辆马车,正朝着营地这边前行。
马车的上面,挂着一面旗帜,有些古怪,但是不少郑国国都的郑人都认得,那些墨家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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