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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想法总是奇奇怪怪,时不时神游太虚,想法变得快,却最终都会围绕着梦想结束。
回到城中,最大的那一堆房屋就是她们这些人在这里暂时的驻地,从赵武公建云中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年,墨家的人早就在这里活动扎根,售卖货物,早早建起了一些房屋。
房屋的外面是一道泥巴杭成的围墙,最里面的一间屋子,是几个女孩子的住所,靠着后门,也就是云中城唯一的一所可以治疗一些简单疾病的医馆。
医馆内的墨者来的早,如今已经结婚,就在此地生活下去。
和庶君子一起住的还有三个女人,或是学过医的,或是在这里做教师先生的,还有一个是负责管账目的。
墨家内部是有潜规则的,为数不多的没有体力优势的职业,同等水平一般都是以女性为先,譬如教师先生、会计等。
她们住的这间屋子放在云中城,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但比起泗上城邑中的一些砖结构的房屋终究差了许多。
庶君子推开绑着一层干草的木门进了屋,黑乎乎的里面只有靠近东面的墙壁那里冒出了一些火光,那是一个简单的靠近墙壁的火炉。
在高柳的一些砖石房内,火炉的烟道一般都是走中间的间壁,这样整个屋子内都会暖和。
但是云中这里人口还少,工商业不发达,土地广阔,也没有那么多的工商业人手,所以不能够搭建需要一定技术的空心走热烟的间壁,只能选择将炉火的烟道放在最东边,实际上有一半的热度都跑到外面去了,实在是浪费却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炉火上放着一个小铁锅,上面盖着一个芦苇扎成的盖子,里面正烧着热水,旁边摆着四个等待了许久的、陶的杯子。
庶君子走到自己的床边,从一个用硬麻编制的布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带着漆皮的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捏出来一丁点茶叶放在自己的杯子里,问旁边正在那就着炉火读一本小册子的教师先生道:“看什么呢?”
女教师先生将那几页薄薄的纸阖上,在火光前晃了晃,稍微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道:“在看《诗小说》。”
此时已有小说之名,名为小说,实则也就是故事。
所谓“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其实和秋官小司徒所做的事有些类似,就是在市井间收集一些故事,只不过加以传播。
这本书庶君子看过,其实就是讲一些《诗经》里的故事,将一些广为传唱的《诗》用市井之言写成一些城邑众人喜闻乐见的详细故事。
里面最早的几个故事是适写的,用的很多此时颇为奇怪的手法,比如“心道”、“心想”以及一些心理描写,再后来一些泗上的“有闲”阶层便学着尝试着开始书写一些故事,都很短,但是多少有了些市井文学的模样。
女教师先生合上不知道传阅了多少次,已经有些破损的小薄册子,忽然问道:“你说氓之蚩蚩抱布贸丝,最后变成了那个样子,也真是人心难测。那女子也是苦命……”
庶君子一听便知道她看的应该是由《卫风、氓》改编的那个小篇,忍不住想到在学堂时候上《女德》课的时候听到的据说是适的两位先生曾说的一句话。
“梦是好的,但钱是紧要的。没有钱便不可梦。”
她记得上学的那时候,自己的女德先生也给自己讲过《氓》这一篇,用的就是改写后的短小说做的例子,忍不住回忆着当时学到的那些话说道:“她要是有钱,能自己养活自己,早就‘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和她男人分开了。是再去找一个对她好的也罢,是自己单过也罢,总归要有钱。”
“没有钱,能做什么嘛。要么没办法又回去,要么回到自己娘家被数落一辈子,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呀。”
“我们当初在泗上上《女德》课的时候,我先生就曾说,女子之德,当自强不息,原本没有机会,现在却给了机会。咱们墨家变革天下,总归有了一些女子能做的事,这便是很好的。我看《氓》里那女子的苦命,除非要靠变革天下来解决。”
对于这一点,女教师先生倒是很赞同,说道:“所以我一直想,若是有一日这天下竟变不得,咱们要失败了,我可只能选择死了。”
庶君子微微一笑,提起芦苇做的锅盖子往陶杯子里加了些水,冲泡开那些配给的茶叶后双手捧着杯子,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有人敲门。
喊了一声请进,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手里捧着一些东西道:“这个月的配给品。”
那小伙子是本地人,将四包东西放下后拿出一个条子让里面的人签字后,有些不解地看着那四个鼓起来的包裹问道:“你们女人的配给品怎么比我们多?我们也就一丁点茶叶、一小块肥皂、每两年发个猪鬃的牙刷、一季发几块糖,还有几张纸……你们的怎么这么多?里面都是什么呀?”
屋子里的两个女人一听,脸上微微发红,冲着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摆摆手道:“去去去……发别人的去。”
那小伙子不明所以,嘟囔一声离开,两个女孩打开各自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些日用品后,将一些配给给女孩子的棉布带小心地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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