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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室区附近的街垒也已经准备完毕,墨家拆了不少的房屋,直接明确表示将来给钱,以墨家一贯的信誉,民众对于拆屋这种事也不以为意。
既然决定了要先发制人,而且知道了皇父钺翎的动手时间,在商丘这座墨家起家的地方,这些隐藏在商丘城内的墨者很快让皇父钺翎知道了什么叫组织和谋划。
最开始的几声爆炸的巨响,就是从皇父钺翎的宅邸传来的,四枚沉重的铁雷被投掷进了皇父一族的宅院内,门口两辆装满了火药的马车将皇父一族的宅院炸的鸡犬不宁。
迟滞皇父一族反应的时候,各个作坊里的成建制的士卒也都已经武装完毕,快速地朝着宫室挺进。
被通知的戴氏一族的私兵死士,率先在宫室附近和皇父一族的私兵接战,被组织起来的民众也开始有组织的修筑街垒对抗。
…………
宋宫室之内。
宋公子田听着外面的爆炸声,看着慌乱的近侍们,一脸平静地自斟自饮。
二十多年前父亲死后刚刚继位的他,如横行无忌的螃蟹,只觉得大权在握,父亲实在无能,今日朝晋、明日臣楚,毫无一国之君的尊严,也无殷商后裔的高傲。
二十多年后做了多年傀儡的他,如缩手缩脚的乌龟,平静沉稳颇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淡然,不管国政,只是饮酒作乐。
此时的案几之下,还有一些还未干掉的酒痕,那是最开始爆炸声响起的时候他惊慌的证据。
但是很快,近侍们回报说,戴氏一族听闻皇父一族想要赶尽杀绝为民请命的戴氏所以才反抗的,并且近侍确定自己在宫室的外墙上看到了戴氏的旗帜和族徽之后,子田那略微一点的惊慌也没了。
最开始的惊慌,他以为是墨家要取宋。
等到听闻是戴氏一族起事后,子田没有丝毫的惊慌,反而长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墨家想要取宋就好,只要戴氏出面,自己这个宋公依旧做的。
二十年前在皇父一族之下当傀儡,如今换个人手下当傀儡还不是一样,只要能够保证自己的利益和生活以及宋公的地位就行。
至于说二十年前的雄心壮志,早已经烟消云散。
他也是看明白了。
当年武王灭商之后,宋国分封的这地方,无险可守,一片平原,四周全是诸姬,明摆着是要提防宋国的殷商后裔。
现如今大争之世已经来临,宋国夹在齐、魏、韩、楚以及泗上之间,哪里能有什么作为?
外部并无奋起再复襄公之志的可能,内部二十年前政变之后,大权旁落,更是没有丝毫取政的可能。
墨家当年掺了一脚后,弄出的什么询政院和国民议政制度,把宋国本就存在的“三姓共政”的贵族共和给制度化了,贵族共和的同时又掺杂了诸多的民众议政的条件,贵族们乐于如此制度、民众的力量和影响力也与日俱增。
所谓“祭在寡人、政在询政院”,宋公除了还有个祭祀社稷的职责之外,再无其余的权力。
宋国二十年的和平,使得子姓公族都开始堕落,沉迷于酒色、财富之中,对于公族权力从旁支夺回这样的事殊乏兴趣。
二十年前政变的时候,还有公孙泽这样的真正君子,食君之禄为君效死。
二十年后,哪里还有这样的君子,只剩下一群要么琢磨着怎么发财、要么琢磨着怎么从政、要么琢磨着怎么利天下的低阶贵族。
作为国君,只剩下祭祀这一项权力和义务,那也意味着他这个国君不再有实权。
宫中的近侍守卫,有多少皇父一族的人、有多少秘密的墨者、有多少戴氏一族的人,他都懒得去管,也管不过来。
此时此刻,看着一旁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妻妾、看着一旁偷偷哭的儿女,子田一脸镇定。
又饮了一杯酒,他冲着身旁几名信得过的近侍说道:“封闭宫室内门,站在内墙上观察,谁赢了,就开门。”
说罢,他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宫门闭,胜者入。擅入者,必担弑君之名,吾有死志。”
真要是墨家要搞人人平等选贤人为天子的大事,自己自然当不了宋公。
可若不是,自己活着还是有必要的,自己无权无兵,可恰恰这条命还能威慑一下他人。
写完这几个字,取来沉重的印玺,在这张纸的上面印下了自己唯一能够证明自己是宋公的痕迹。
待近侍拿着纸离开后,他起身冲着妻妾与子女们道:“今日休沐,何以闷闷?”
说罢指着一名在那里不言语的邯郸姬道:“我来击节,你且来一段踮屣之舞,外面的炮声枪声便可为乐,岂不壮哉?”
说罢,手掌轻拍在案几之上,摇头晃脑地击打着快节奏的节拍,旁边的几名乐师也急忙演奏。
外面,枪声阵阵,如惊蛰节气时候商丘家家户户这几年兴起的炒豆时候的爆豆声。
里面,子田其笑妍妍,击节而赞,目光流转于邯郸姬角尖旋转的身姿上,乐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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