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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靳氏出身书香门第,生得如花似玉,与严恬性情相投,是交好多年的闺中密友。
叶、靳两家这门亲事也算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今年年初两人完婚时,严恬还特意赶去为靳氏添妆,喝了二人的喜酒。
只是世事难料,好好的日子还没过上一年,叶大少爷于上个月却突然得了急病暴毙而亡。叶大奶奶好好的青春少妇就这样成了寡妇。
小珠说的正是这已经死了一个月的叶大少爷叶锦贤。
今日寅时天还没亮,叶家大门突然被人拍得山响,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粗糙汉子跪在门口嚎啕大哭,口中喊着“爹娘媳妇儿我回来了”。
“小姐,您不知道。”小珠讲起这事兴奋得满脸通红,“那个‘新叶锦贤’长得可比‘旧的’差太多了!我听集市卖茶的刘婆子说,那‘新的’又短又粗,大手大脚,手上是老茧,一看就是做惯粗活儿的。
“面相也不咋地。皮色黝黑,生了一双小老鼠眼睛,一个大大的酒糟鼻子。可奇就奇在那行为作派却和叶锦贤生前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叶家二老原也不相信什么‘借尸还魂’,起初还以为是哪来的骗子知道他们家刚死了儿子来此行骗。
“可哪知那人不仅行为举止与叶锦贤一样,从小到大的习惯经历也样样说得清楚明白。
“更绝的是,这人看着是个粗人,可竟也和叶锦贤一样识文断字。那叶大少爷读书虽然一般,但学了这么多年,肚子里的学问决不是一个粗汉装便能装出来了的。
“叶家二老从寅时一直盘问到辰时,整整四个时辰,那人竟对答如流,没有一丝破绽。若不是借尸还魂,哪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能说得如此明白?老两口这才彻底信服,抱着那人又哭又笑简直疯魔了。叶老夫人还险些没哭背过气去。
“据那‘叶锦贤’说,他是一个月前在几百里外的一个荒野破庙中醒过来的。自己也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究竟是谁。
“只是记得自己死时,耳边传来父母妻子的哭声。然后眼前就突然一亮,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觉得有道白光引着他往前走。而耳边哭声渐弱,心里也舒畅起来。
“后来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却并不觉得累,突然就觉得有人在他背后猛推一把,他似跌了一跤,再睁眼时就发现自己变成个粗汉模样,独自躺在荒山野岭的破庙里。
“他说他也不知道这粗汉究竟为何大冬天独自躺在破庙里,更不知道自己为何醒来就变成了这个粗汉。反正为了回家,当时身无分文的叶大少爷是凭着记忆一路要着饭回来的。”
小珠的话音一落,严家小院儿的下人们立刻便议论纷纷。
“阿弥陀佛!竟真有这样的事?”厨娘最先念起佛来,“这可是老天爷赐下的天大的福报呀。”
“可不是吗!”提着菜篮刚进门的胡婶立马接过了厨娘的话头儿,“这皆是叶老爷两口子平日里积德行善的福报。马道婆就是这么说的。
“刚刚我回来的路上正看见她往叶家去呢。说是要去给叶大少爷念念定魂经。又说叶大少爷这回能‘借尸还阳’,赖叶老爷两口子平日里虔诚信神,在她那儿供奉着海碗大的长明灯。再加上他们家平日乐善好施积了阴德,这才让阎王老爷感动,把原本到了阳寿的叶大少爷给放了回来。”
“还真有这事?”秦主恩听着稀奇,似笑非笑地挑眉看向严愉,却并不十分相信的样子。
“前世今生,因果报应,也是有的。”严愉因为他娘定安侯夫人笃信佛道,自幼这样的故事听得也多,所以并不怎么排斥。
“说不定这真是叶家的福报。若是如此,这样积德行善的人家,又出了如此奇遇,倒可以当成三叔在地方上的政绩报给朝廷。皇上最近不正想广推佛道,以教化子民向善吗?这不正好是个例子?”
胡婶不像厨娘等人是严家在本地雇来的帮工,她和孙伯都是侯府的家生子,颇有些见识,因此一听严愉这话立时高兴起来:
“哎呀!那赶情好。这样我们老爷岂不是又有了功劳政绩?还是二少爷脑子灵光,能想到点子上。这事儿让咱们老百姓遇上,也就只是瞎听个乐呵。”
胡婶说完,下人们立刻跟着她哄然一笑。随后厨娘上前接过菜篮子,二人一起去了厨房。大家又各自忙碌起来。真如胡婶所说那样,叶家的事不过被当成个新鲜的奇闻故事,议论两句,感慨几声,便扔到了脑后。
只是严恬似乎却并非如此作想,秦主恩注意到她从刚刚小珠讲这故事开始,就一言不发,似陷入了沉思。
“大妹妹?”秦主恩隔着严愉去唤她,桃花眼闪了闪,似有星光,“你在想什么?难不成觉得这事儿另有蹊跷?”
严愉也转眼看向严恬,口中却道:“这有什么蹊跷的?‘借尸还魂’的典故以前也不是没有。‘八仙’之一的铁拐李不就是李玄借路边乞丐的尸体还的魂吗?这事虽是奇遇,却也并非不可能。”
“秦大哥你怎么看?”严恬听完严愉的话抬眼看向秦主恩。这两天来,她隐隐觉得这位长公主之子似乎并不像平常所见的普通男子,有些想法认知竟仿佛与离经叛道的自己暗暗相合。她说的话他能听懂,他的意思她也能理解。这,很奇妙。
不知怎的,乍被严恬那黑葡萄一样的眼睛这么认真一看,秦主恩的心陡然漏了一拍,他忍不住脸上一热,低头摸了摸鼻子:“我向来不太信这鬼神之说。我娘就不信。她……”秦主恩没有往下说。
他娘曾说过,这世上若真有鬼神,那凭她做下的事,早就应被几百厉鬼撕成碎片。
“我也不信。”严恬并没有好奇他后面的话是什么,而是轻声附和了一句。随后转身看向小珠,语气急切地吩咐道,“你现在就和孙伯去叶府,马上把惠娟接来!”
“去接靳大奶奶?”小珠一头雾水,“现下叶大少爷刚回家,人家小夫妻正团圆呢。我去接若没个正经理由,叶家必不放人呀。”
“理由?”严恬皱眉。
“恬恬,你这儿忙得怎么样?”正在这时,严文宽端着茶碗从书房出来。
他的书房因存着卷宗文书所以向来不假人之手,只由自己或严恬来收拾。他这是刚整理妥当,端着茶碗出来想喝口水。
一见她爹,严恬眼睛立时一亮,随即眉开眼笑。
“小珠,你去叶家就说,我爹急着让我嫁人,已经派人去接田家表哥了。我现下正着急绣嫁衣!年后就要!所以特请惠娟来救急,帮我绣嫁衣!”
“什么?!”秦主恩和严愉如闻炸雷,惊得异口同声大叫起来。
“噗!”严文宽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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