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4章 杜位说留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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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惠能在山下帮村民干完农活返回上爱岭。在龟咀岩不远处见有一位和尚昏倒在山路边，奄奄一息。</p>

惠能连忙奔跑过去，替这和尚把过脉，知他是又饿又病，环顾四周，采摘了一些山草药，揉烂，塞到那和尚嘴巴里，替他灌了几口水，又给他按揉人中及其他的经脉，没有多久，那和尚悠悠醒来，睁开眼睛，见到惠能慈善的面孔，感激地向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p>

惠能行过礼后，道：“请问大师，你是何方游僧？”</p>

和尚声音仍然柔弱，答道：“贫僧名唤昙璀。”</p>

惠能：“你跟哪一位师父学佛？”</p>

昙璀回答：“我是法融大师的徒弟。”</p>

惠能在湖北东禅寺时曾听过一些老和尚讲历代师祖的轶事，想到了什么，问：“是不是四祖道信特许在他法脉下自立门户的‘牛头宗’法融大师？”</p>

四祖道信，在禅学思想史上是个承前启后的人物，其禅学思想内涵丰富，实践方法可行。其创立的应有的次第和入手的方便，这渐修禅法对五祖弘忍等后人的思想有直接影响。而法融的牛头宗充满了顿悟思想，后人评价他所著的《心铭》不下于三祖僧璨的《信心铭》。</p>

这山野之人对佛门之事竟然了如指掌，昙璀觉得奇怪：“啊，你是个俗人，对佛门的事怎么如此知晓？”</p>

“这……”惠能支吾了一会道，“我笃信佛学禅宗，故此也略有知闻。”</p>

昙璀探询而问：“你信的是哪一派系的禅法？”</p>

惠能见他长相和蔼，直言而答：“顿修。”</p>

昙璀大喜过望：“原来是同道中人。”</p>

惠能：“不知你对此有何高见？”</p>

昙璀打开了话匣子：</p>

三祖僧璨大师在其所著的《信心铭》中提出“不用求真，唯须息见。”这是最早建立的顿悟禅法的实践纲要，而四祖道信、五祖弘忍与此都是一脉相承的。只可惜五祖的传灯人六祖惠能南逃之后，如泥牛入海，杳无踪迹。</p>

昙璀越讲下去，声音越弱，显得有气无力。</p>

惠能见昙璀太饿了，便拿出自己的干粮给他吃，再问道：“你怎么会来到怀岭这深山大林呢？”</p>

昙璀吃过干粮，顿显精神多了，在犹豫了片刻后，见惠能慈眉善目，才直言而答：“我在皖浙交界的山中弘扬佛法时，被官府通缉。”</p>

惠能大惑不解：“弘扬佛法也会被官府通缉？”</p>

昙璀叹了口气：“有恶人诬陷，说我与当地陈硕真的起义军有勾结。我如今是百口莫辩，唯有急遁远引，躲避为上。”</p>

“原来也是避祸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并且都是佛门中人却遭到了他人追杀。为了慎重起见，惠能并没有向昙璀表明自己的真正身份，只是问道，“你现在打算到哪里去？”</p>

昙璀一脸的虔诚：“来到这里，我什么地方都不想再去了。”</p>

惠能：“为什么？”</p>

昙璀站了起来，指着山下：“你看！”</p>

昙璀这一动作，惠能已经有所领悟，道：“你是指这里的山山水水不同寻常。”</p>

“唔，”昙璀点了点头，反问道，“难道你也有类此的感受？”</p>

惠能一本正经地指点着：“看，上爱岭下的圆形坡地如高僧垫膝之蒲团，水塘基围上的圆形大小石头，排列有序，又像僧人手中的串串佛珠。那边的土岗形状扁中带圆，形似寺院中念经时所敲的木鱼。”</p>

昙璀脸露喜色：“呵，你讲的话句句都与佛门有关，有如我佛门中人一样。还有一点，好像……”</p>

惠能未待昙璀把话讲完，又接上了话头：“不远处的小岗状似八卦，也酷似一本半开半闭的经书。远处的屹立有序的山峰叫做花石十三峰，你看它烟雾缭绕，时隐时现，恰似佛地洞天。自有一种独特的意境。”</p>

昙璀听着惠能的指点解释，颇有同感地说：“四周云蒸霞蔚，空灵缥渺，使人如在般若三昧、不染万境之处。远山在云海里漂浮，疑似万佛来朝。看来是天公造物，上天赐给这里的山山水水有如此浓重的佛气。”</p>

惠能：“我也是这样看的。”</p>

昙璀笑了起来：“如此说来，你与贫僧是见解相同了？”</p>

惠能：“你不是讲过，我们乃是同道中人吗？”</p>

昙璀与惠能两人相视而笑。</p>

惠能手指着龟咀岩，诚挚地邀请道：“如不嫌弃，就到那里与我同住。”</p>

昙璀喜出望外，笑靥大开：“在落泊之时，有幸与卢居士朝夕相处，贫僧正是求之不得。”</p>

人生难得逢知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