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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话音一转：</p>
“不过大人，您能不能替我保密？我是年纪大了，是死是活倒不重要，可我一家几代，也有十好几口人呢——若被武立人知道我乱传他家的事，可不会放过我的。”</p>
天高皇帝远，对于偏远山村的人来说，村里的村长无异于当地土皇帝，足以决定一家人的命运。</p>
赵福生有预感武大敬接下来说的话颇重要，她说道：</p>
“事关鬼案，我不能保证一定事事保密，但我敢保证武立人无法找你或者你后人的麻烦。”</p>
这桩案子与厉鬼有关，武立人一家这会儿恐怕早已经死了，只是尸体暂时还找不到而已。</p>
就算他不死，以赵福生如今的身份地位，要想使他无法报复武大敬一家，也是轻而易举的。</p>
“有您这句话就行了。”武大敬听她这样一说，反倒像是放下了心中大石，接着说道：</p>
“我娘当时回来后，说是这孩子生产当天，发生了怪事。”他说起当时的回忆，脸上现出恐惧：</p>
“此前我们没有见过武大通老婆，只知有这么个人儿。直到这一回——”</p>
“我娘到了他家，他将这婆娘藏得很紧，屋门上了锁，窗户什么的都钉了板子，那会儿女的还留了口气，我娘去时，她抓了我老娘的手，直喊‘娘，救命。’。”</p>
当时灯光昏暗，武大敬的老母没有看清她的脸，但是听声音却能感觉得出来这女子年纪颇轻。</p>
武大敬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二’的数字：</p>
“我娘猜测，这女娃不超过二十岁。”</p>
要知道当时的武大通年纪可不小了，是村里知名的老光棍，又穷又老，且远近闻名，谁又会将家中年轻的女儿嫁给这么一个人？</p>
“且那女娃虽瘦，手却很软，没有茧子，我娘当时就猜测这武大通恐怕是不知从哪里拐了个小姐……”</p>
他叹了口气：</p>
“她老人家当时这样想，却顾不上追问，因为这女娃情况危急，小孩还没生出来，就咽了气。”</p>
大人都没了，小孩又是如何出生的？</p>
赵福生目光闪了闪，武大敬将声音压低了些：</p>
“武大通当时急了，拿刀劈开了他婆娘的肚子。”</p>
这个答案在赵福生预料之内，但她听到之后仍是皱了皱眉。</p>
武大敬的娘当时被武大通这一举动吓得不轻，回过神来时，是武大通抱着孩子，喊她帮忙搭把手的。</p>
出了这样的事，屋里必定点了油灯，武大敬老娘当时才看清周围的环境。</p>
“满屋都是血！”武大敬道：</p>
“那孩子也有问题，浑身冰冷，根本不像是活人儿——”</p>
武大敬的娘对于侍候初生的小孩也有经验，他媳妇当时已经生了三个，每胎都是由她帮着村里接生的婆子搭手的。</p>
可当时无论她怎么推拿，这刚出生的孩子也不哭不闹。</p>
“偏偏怪异的，是这小孩睁着眼睛，看起来又像活的。”当年的记忆，武大敬此时像是全都记起来了，一些细节还说得格外清楚：</p>
“我娘猜测，是不是因为母亲难产而死的缘故，使这孩子在肚中‘闷’了许久，错过了投胎的时辰，便因此失了魂？”</p>
他说道。</p>
这些话说来口齿清晰，再也没有像之前讲话颠三倒四，就是前头的张传世也觉得有些怪异，转头过来看了他一眼。</p>
“之后武大通便连呼晦气，赶我娘回家。”</p>
武大敬老娘也被他吓得不轻，便不敢停留，连忙回家。</p>
后面叹惜：“说害怕当时武大通杀她。”</p>
这个人虽说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也算是武大通长辈，可越长之后，武大通性格便越发怪癖。</p>
不知从哪弄了个见不得光的年轻小媳妇，怀孕生产也不敢见人，生产女人难产而死，他竟敢剖开人腹取孩子。</p>
“我娘猜测这女孩身份不一般。”他说道：“此后也没听说武大通孩子的事，倒是我娘过了不久，便开始流鼻血，接着躺床一病不起。”</p>
没过多久，便一命归西。</p>
“她老人家去世以后，曾有人进村来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子，说是县中有个富户家的小女儿走失——”</p>
武大敬说到此处，看了赵福生一眼：</p>
“我想起我老娘临死前的话，猜测怕就是这个人！”</p>
“那你可举报了？”赵福生问。</p>
武大敬顿时目光躲闪，结结巴巴道：</p>
“那、那可不敢哪——”他手不停的摆，头摇得像打拨浪鼓似的：</p>
“对方衣着光鲜，且很是焦急，看起来有些凶悍，我也只是猜测，哪敢招惹是非？更何况这可是武大通家的事，与我无关，怎么好去掺合这样的闲事？”</p>
赵福生冷笑了两声。</p>
他见到此景，有些心虚，嘴唇动了动，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但赵福生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p>
“之后呢？”</p>
“后面不了了之，哪找得到人？”他见赵福生转回了原本的话题上，心中不由松了口气：</p>
“虽说我猜是同一个人，不过始终只是‘猜’，又作不得准，就算是同一个人，死了这么久，尸体早埋进土里，又怎么找得到呢？”</p>
更何况当时对方也只是挨村盘查、寻找，并没有什么证据，因此例行盘问后不见人，便很快离去。</p>
武大通此前保密工作做得好，在这一轮危机中并没有露出马脚，暂时逃过了一劫。</p>
“后面过了不久，武大通就来找我借钱。”兴许是他先前赵福生的问话让武大敬有些心虚，他很快将话题重新带回武大通身上：</p>
“他说他老娘吐血不止，怕是活不久了，他想借笔钱，如果老娘去世后，就将她安葬，并带着孩子出外讨生活，离开狗头村。”</p>
看来之前狗头村有人来寻女儿之事让武大通心虚了，想要逃离家乡。</p>
赵福生若有所思：</p>
“吐血不止？”</p>
“不清楚。”武大敬就道：</p>
“村里人不和他往来的，他讨了老婆后，也不许我们去他家，反正过了不久，他娘就没了。”</p>
他说道：</p>
“我借了他一些铜板，帮着张罗了他娘丧事，他娘一入葬，他就离开了狗头村。”</p>
赵福生问：</p>
“去了万安县哪里，做的什么营生，你可知道？”</p>
武大敬就道：</p>
“听说是进城找了个东家，他后来托人给我带钱回来提到过，东家像是——像是姓——”关键时刻，他好像再次记忆出现了混乱。</p>
不知是鬼臂的力量太弱，压制不住那隐形的厉鬼，还是因为他确实年纪大了，事情又过去了几十年，他记得不大清楚。</p>
但这桩过往涉及鬼案，武大通曾经的事是‘因’，如今武立人一家失踪则是‘果’，若是线索一断，对赵福生此行可不大有利。</p>
她心中一紧，正要说话，武大敬苦思半晌，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一般，欢喜的道：</p>
“我想起来了，说是他的东家姓张，在城中开扎纸人铺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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